87未雨绸缪 黄家小楼里,三个人吃完了早饭,已经八十多岁的黄富文手捻胡须慢声细语地 对魏继明说:“给俺哥补办的这事儿,都得依照老规矩,哪一样也不能差了,到时 候可就全看你的啦。”魏继明满有把握地说:“放心吧,该怎么办都在我心里装着 呢,绝对走不了板儿。就是眼下这……”黄富文没听完便抢着说:“你想说天儿不 好是吗?在戏台顶上搭一块苫布,叫那班唱的淋不着不就得啦?”看来,黄富文并 没弄清魏继明想说什么。黄家小楼坐落在魏家庄村中央,门前是宽阔的广场,以往 村里开大会、演电影都在这儿。如今在楼前搭起了灵棚和戏台,等会儿接来唱的跳 的,甭管是长袍水袖的古装戏,还是耸胸露腿的扭屁股舞一齐上,让村里老的少的 都有的可看,肯定热闹。 魏继明听了黄富文让在戏台顶上搭苫布的话,点头说:“这好办。就是,就是 念经的道爷们……”黄富文只顾按自己的思路再次打断魏继明的话说:“道爷们可 不能躲在灵棚里避雨,启坟、出殡都得跟着。让他们淋淋雨吧,等完了事多给点儿 钱!”魏继明觉得和已经有些糊涂了的老人说话很费劲,只好耐着性子解释:“对、 对对。三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大伯这小楼跟派出所只隔一个墙头儿,我又 是当村干部的……虽说玉刚书记不在家,去外地开农业结构调整现场会了,可那院 儿要是因为咱请了道爷们念经……”这次黄天佑搭腔了,他扭过脸冲魏继明笑笑说 :“噢,是为这呀,给我黄家办事你还用嘀咕?我还能叫你这个当村长的沾包儿、 坐蜡?把心搁肚子里吧!”魏继明当然知道,给黄天佑操办这类带迷信色彩的丧事 尽可以放开手干,不会遇到什么障碍,他刚刚捐了10万块钱修路,以后村里不少 事还得指望这土财主掏腰包呢。此刻提提只是为了强调一下,把人情送到位而已。 近几年操办丧事请道人念经的风俗又死灰复燃了。金钟河以北二十几个庄子冒 出了十几拨吹吹打打念经的,他们顶着道家的名,其实根本搞不清佛、道两家是怎 么回事,都是些不愿下苦力干活儿的主儿,吹吹笙竽、敲敲锣鼓,再学着念上几句 弄不清字眼儿的经,钱就骗到了手。主家图的是排场,花上千八百元买的是个孝名。 对这种迷信活动上边虽有禁令却难以禁止。至于哪些人被禁止,哪些人不被禁止, 这就得看主家是谁了。 当年父亲上吊死的时候,黄天佑孝都不敢明穿,去坟上掉几滴眼泪都得深更半 夜偷偷摸摸。现如今他自信即使搞得过了火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黄天佑点上一支 烟吸着问魏继明:“爷们儿,这回可是该我黄家露脸了,今天你准备怎么当这个大 了?”魏继明胸有成竹地说:“按照老规矩不宜过夜。路远来不及的没办法,老爷 子就在跟前,当天启了当天埋吧,免得叫老人受惊扰。”黄富文点点头。黄天佑 “嗯”了一声。魏继明接着说:“我这就派车去河北接唱的、念的。来到以后唱戏、 念经两不耽误,等人聚得差不多时抬上棺材由道爷们跟着下坟地,启出老人家的骨 殖当场入殓。估计完了事也该到中午了,把灵柩抬回来停在灵棚里就让大家赶紧去 吃饭,吃了饭吊孝的吊孝,照灵的照灵,往快处说也得等到下午三四点钟才能出殡。” 黄富文像考学生似的问:“这殡你打算咋个出法?”魏继明说:“嗨,绕着走 呗。过‘金桥’、过‘银桥’,在魏家庄绕上一大圈儿!凭大伯的人缘,凭老爷子 的威风,三五步就得有拦路祭灵摆供桌的!前面有道爷们念经开路,后面是亲戚朋 友当家子,还有老魏家的人们……嗬,那势派,说不定前头的绕回来了后尾的人们 还没动窝呢。我操持了二十多年白事,估摸着今儿个将会是最隆重的一回。这既是 大伯的威风,也是黄老爷子的福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