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祭奠孤坟 小白将领导的意思转达完又回到了客厅,黄天佑把魏继明喊上来问:“礼品准 备好了?”魏继明答:“按您老吩咐的,每人一套名牌西服,已经拉来了,等出完 了殡再给他们。”黄天佑想了想说:“这是老喜丧,光一套西服显得有点抠,每人 再给一些钱吧,悄悄装进西服的兜里。”魏继明弯弯腰问:“装多少?”黄天佑说 :“那就装1000元吧。”魏继明转身要下楼,被黄天佑叫住了:“给酒店打电 话,告诉林经理每桌的标准再加100元。”魏继明答应一声去了。 魏继明走后黄天佑就这么站立在窗前,反复捋着一丝不乱的白发,心里像开了 锅:世上有向灯的也有向火的,建章主席当年跟姓魏的可是打得火热啊。但凡有点 儿头脑的人对两个仇家同时操办这种丧事也不会等闲视之,他这几句模棱两可的话 是关心还是旁敲侧击?是忠告还是警告?黄天佑感到了某种压力…… 该去坟地了,魏继明已经进来催过两次,说再不动身中午之前很有可能赶不回 来了,那样的话好些形式就完不了了。黄天佑终于下了决心:只要堵住小白的嘴, 估计他不可能在领导面前坏自己的事。各出各的殡,谁也碍不着谁,至于老少爷们 儿捧谁的场,晾谁的台,维护谁,寒碜谁,全凭自愿,又不是我黄天佑指使的。即 使有什么不妥,大家都得了好处也都会替我说话的。 当年我爹上吊死时没有理睬,家里人连哭都不准哭,哪个说句公道话了?而今 我总算直起腰了,还怕谁?这是天意呀。黄天佑转身离开了窗户,披麻戴孝下到了 一楼,对魏继明吩咐道:“把那几副牌交给领导和不跟着去坟地的长辈们,别都干 坐着,咱一走有空屋子了就玩儿吧。”魏继明应着,一边抱着麻将牌往楼上走一边 高喊:“去坟地的,该走啦!”风在飕飕地刮着,雨在斜斜地下着,黄恩禄、灵子 以及众人们紧随着黄天佑出了村。去坟地只有通向大草甸子的惟一的一条土路。下 雨了,提前安排的大小车辆一律用不上,人们只能抬着棺材在泥水中步行。黄天佑 腰板儿挺直走在最前边,虽说一步三滑可仍显得威风八面。他身后拥拥挤挤跟了足 有200来口子,里面姓魏的占了多数。黄天佑心说:等灵柩一进村,老魏家来的 人肯定还会增加。让他们来吧,来给被他们逼死的老人家磕头请罪吧! 大草甸子里漂浮着淡淡的水雾,露出水面的老苇茬子上钻出了笋尖儿般的针芽, 于一片枯黄中孕育着生机。柳树的枝条上边排列着青豆似的絮包和即将舒展的绿叶。 刚钻出土层的小草隐蔽在败草之中,显得精神抖擞。一个湿漉漉的土丘出现在众人 眼前,这就是黄富贵的孤坟。 黄天佑率领众人来到坟前站定,他冷冷瞥一眼不远处的大神岗,猛地跪在了泥 水中。后边的人也像被施了魔法似的依次矮了半截。黄天佑极其悲痛地哭道:“爹, 儿来啦,给您老人家迁坟来啦!爹,快30年了,让您老人家在这么荒凉的大草甸 子边上孤孤单单地苦等,儿回回做梦都在哭哇!如今,咱总算挺起了腰杆子,这就 接您老回家。您老听见了吗?啊?我屈死的爹啊……” 启坟是见不得天的。大家在魏继明的指挥下搀起痛不欲生的黄天佑,七手八脚 便将苫布棚搭盖妥当,将孤零零的坟头和黑亮的大棺材罩了个严严实实。黄天佑再 次率领嫡亲随着经声在焚香化纸的坟前祭拜了一番,启坟开始了。多余的人被支到 了棚外,坟前只留下一拨道人,留下黄天佑和本族两个手持铁锨的后生。魏继明从 怀里掏出一瓶烧酒扔过去,两个后生接在手里用牙咬开瓶盖,每人咕嘟咕嘟灌下了 半瓶,刚撇了酒瓶气喘得就粗了。魏继明命他们开始动手挖。因掩埋时只裹了一领 草席,必须小心谨慎地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