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第七章(4) 刘晓丽看着她,叹息了一声,翻身躺下了。 姜丽萍仰着头,呆呆地望着屋顶。过了一阵,她从枕头下面拿出信来,才看 了几行,泪水又涌了出来。她用手捂着嘴,但哭声还是压抑地从指头缝里漏出来 了,像有一阵风要穿过一个狭小的洞口,偏偏洞口的中间又塌方被堵上了,风不 停地撞击的声音,痛苦、压抑和悲凉。哭了一阵,姜丽萍起身,从炕上爬了起来, 拉开灯,轻轻地走到桌子前坐下。她拿过来纸笔,试了几次,却没写出一个字来。 桌子上有面镜子,她拿过来照了照,镜子里的自己两眼红肿,神情憔悴不堪。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苦涩地笑了笑。 丽萍娘不停地来回走着,她走到门口,总要看看丽萍的屋里,里面没有一丝 灯光透露出来。姜支书仰靠在炕上的被子上,睁大着眼睛,像在思考着什么。丽 萍娘漫不经心地从炕边上扯过报纸,给姜支书递了过去,却被姜支书一把打掉了。 丽萍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姜支书跟着也叹了一口气。丽萍娘看着丈夫,小 心奕奕地说:“他爹,要不你去劝劝丽萍?” 姜支书恨恨地说:“不去,她不是不要我管嘛。” 34 陈家明收到姜丽萍的回信,发懵了,姜丽萍怎么可能这么冷静呢?冷静得都 有点不像是姜丽萍了。他捏着信死呆呆地坐在桌子前,心里就像揣了一个戈壁滩 似的,一会儿狂风横冲直撞,漫天飞沙;一会儿又是死寂死寂的,没有声音,什 么也没有。他摸不透姜丽萍了,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在那家雅舍餐馆里,陈家明把姜丽萍的来信给毛东亮看。毛东亮把信从头到 尾细细地看了,想了想,不容置疑地说:“姜丽萍绝对收到你的信了!” “可是,依她的性格,她不可能如此冷静啊。如果她收到了信,她一定会在 信中质问我的,她哪里还能沉得住气?” 毛东亮想了想说:“我猜想,姜丽萍背后一定有人给出谋划策,陈家明,你 看她信上写的,好像一点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太平静了,这就跟演戏一样,演 过了总要叫人生疑的。你不是说,她在来部队之前,你一直没有给她写信时,她 来的信里全是质问,可这次,她写信的口气里全是关心和问候,看似风平浪静, 其实这里面包含了很大的怒火,这就叫含而不露,引而待发。这就是人家的高明 之处了,人家要以静制动,把你先拖着再说。” 陈家明气恨恨地说:“哼,这一定是她爹的主意,只有他才能想出这种招来。” 毛东亮说:“你先不用猜想是谁的主意,这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现在重 要的是,咋样把这件事尽快解决了,不然,这样拖下去,非把你拖垮不可。” “那咋办啊?” “还能咋办,人家不接招,你发的力还不是白发。只好拖着了。” “这……这要拖到啥时候去?” 毛东亮埋怨道:“你现在知道着急了?当初干啥去了,我的话你一点都听不 进去,现在麻烦了不是?陈家明,好多事硬碰硬还好处理点,像你这种事,只能 是当面鼓,对面锣地干。现在倒好,碰上个软钉子,够你磨叽的了。” 陈家明的心里又烦又乱,他哭丧个脸,呆坐着,忽然转过头去冲着服务员喊 道:“服务员,给我拿瓶白酒来。” 毛东亮忙劝道:“陈家明,酒就别喝了,小心回去叫区队长知道了,挨批。” 陈家明不理毛东亮的话,继续对服务员陈小丽说:“来一瓶白酒。” 毛东亮说:“陈家明,你这是干啥呀,别喝了,心里不痛快,酒越喝会越难 受的。借酒消愁愁更愁,这句话你也明白的。” 陈家明固执地说:“我就要喝,难受就难受,愁就让他愁去。你要怕区队长, 不敢喝,你就先回去好了。” “你……” 陈小丽拿酒过来,陪着小心问两个人:“请问,还要不要打开?” 陈家明也不说话,从陈小丽手里一把抓过酒瓶,“咯嘣”一声咬开了瓶盖, 从桌子中间端过来一个小碗来,“咕咚咕咚”倒了一碗,放下酒瓶,端起酒碗, 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