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但麻将尺自己,却一直在犹豫着什么。 「师兄,我看还是你来吧。」阿义居然这样说。 我手中的高音笛,却也在发着抖。 「我……我不知道。」我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我完全没有取人性命的准备。 突然,一种厌恶自己的情绪涌上心头。 我厉声喊道:「你干嘛要当坏人!」高音笛猛然劈向车尾,行李盖碎出一个小 洞,高音笛尾巴登时喷裂。 大胖子愣住了,他的裤子突然湿了。 「对……对……对不起……」大胖子口齿不清地说。 我咆哮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子会死!」手中的高音笛再度劈向车尾,车尾灯 哗啦一声爆开。 大胖子眼泪流了下来,说道:「请给我一次……一次机会!我会重新做人的!」 我压抑不住心中的矛盾与恐惧,手中的高音笛划破空气,呜呜作响。 「你会改吗!」我斥声大吼。 「喂?你在干嘛?」阿义用手指轻轻刺我了我一下。 「你会改吗!」我歇斯底理大叫,看着大胖子双膝跪下。 大胖子把自己的头用力撞向路砖,拚命磕头,嘴里哭喊着:「我一定会改的! 会改的、会改的!会改的、会改的!都是我不好!我会改的!」 我一笛劈向路灯,高音笛飞碎四射,我的怒气稍平。 「那就好好改啊!」我看着拚命求生存的大胖子大叫。 一个人,一个坏人,在这样性命交关的时刻,承诺与誓言对他的意义是什么? 是求饶的同义词? 是权宜之计? 还是根本谎话连篇? 难道,竟会是真心诚意的顿悟? 其实,都不是的。 虽然我当时年纪尚轻,但,我知道都不是的。 承诺在这种时刻,跟昆虫式的刺激╱反应没有两样。 承诺变成一串意义不明的符号,是毫无意义的。 我并不天真。 但,有时候我愿意天真。 也许,我并没有选择,不是吗? 我既然听到他的答案,听到他的承诺,我就失去了正义的立场,如果我执意结 束他恶贯满盈的一生,我往后的日子就会沉溺在不断怀疑自己现在抉择的正当性。 如果杀了他,他将永远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人人都需要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