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花逝(7) 还记得头一回从杏洲入京,她紧张了一路,船行几日她便眩晕了几日,脚踏 上实地那一刻,她又欢喜起来,早知道家中有位如同小仙子一般的阿姊,想见阿 姊的心倒比见母亲还要急切一些。 可阮如月不见她,阮家的奴仆把她挡在大小姐的门外,并不曾把她真正放在 眼中。母亲虽然呵斥了那些奴仆,却也拿阮如月无法。 她在杏洲的日子虽然孤独,可未曾有人给过她脸色、逆过她的意,小小如她, 性子也有些骄纵,当下大哭一场,不明白为何会是这样。 后来她明白了,因为阮如月姓阮,而她阮梦华,却该姓夜。 夜梦华。 她曾经在心里默念过这个名字,一时恨透了这个尊贵的姓氏,一时又怨为何 不能生来便叫夜梦华。一日日地长大,知道的事也越来越多,往返于杏洲上京两 地之时,看着流水迢迢,发誓总有一日再也不要如那些冬来南飞的鸟儿一般,年 年往返两地。 如今终于不必再回杏洲了,不必远离母亲与阿姊,仁帝也打算认下她,马上 她便能改口叫他父皇,她却来不及欢喜,便得面对邵之思与阿姊的婚事。 若是阮梦华此时抬头,定能看到云澜眼中有抹重重的忧虑,可在她抬起头那 一瞬间,他又挂上平日惯见的不经意地笑,“别管我懂不懂,只是可惜了那盆玉 色烟花,唉,这东西再难找到了。” 她扬了扬眉毛道:“不过是盆花,有什么了不起?邵家不知道想做什么!” 万事由不得她做主,婚事已经不是她的了,那盆玉色烟花还不还给邵之思, 她都没有意见,沉玉把花根切掉,她也觉得没什么打紧,难不成花死了她就出气 了?只是没想到阿姊会如此在意,邵家又如此难缠,早知道她当初就不要这盆花。 可世事难料,早知今日,她就不该认识邵之思这个人。 云澜突然问她:“你可见过邵家老太君?” 她摇摇头,与邵之思也只是几面而已,十根指头都数不完,此时真不想再想 起邵家。想想今夜她居然和一个男人独自在卧房里吃菜谈话,颇有些不可思议, 于是敲敲桌子道:“我说,你该不会打算一整晚都不走吧?” “丫头真狠心,居然要赶人。我还想与你彻夜长谈,伴你到天明呢。”他说 得深情款款,似乎在暗示她今晚想做什么都行。 “不必费心了。还有,”她指了指桌上的碗盘,“这些东西你怎么带来的, 就怎么带走。” 其实她是很好奇他怎么把这些菜带进来的。只见他从房中的屏风后拎出来一 个红漆描金的大食盒,打开来把桌上的菜一样样收拾进去,忍着笑道:“很容易, 不是吗?” 阮梦华只得“哼”了一声,看着他轻轻跳出窗外,又探身回来,“丫头,不 送我一程吗?” 她上前恨恨地关上窗子,说道:“不送,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