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牛素玲与何平结婚了。还是二十多天前的事。 他们没有举行任何仪式,甚至也没有去酒店办一桌酒。何平的家也还那样,既 没装修也没添置家具。唯一一点是卧室房门两边贴了副红对联:诗题红叶连心句 酒饮黄花含卺杯 毫无疑问,他们主要是全力忙于鸡场的事儿,无暇顾及其他。 总算建好了养鸡场。就在上个星期,梁家兴送来了两千只珍珠鸡种鸡外带六箱 种蛋。按照他的意见,何平再次改造了鸡舍,加高了围网,并且给鸡舍重新消了一 次毒。又和他一起去买了孵化器,教他们如何孵化雏鸡----- 这使得他们少走了许 多弯路。 梁家兴连饲养方法和注意事项都一一地教了。他还跟何平一起去买饲料配饲料。 临走时还手把手地教他们给珍珠鸡做人工授精。他说这种鸡胆小最怕惊吓,自然状 态下孵化率极低,只有经过人工授精才能提高孵化率。 一忙完这些事,梁家兴便要走了。何平说带他去翠云峰玩,他说实在没工夫, 下次再说。 接下来,何平牛苏玲就照着梁家兴教的,开始了饲养工作。无非备料,喂食, 清扫鸡舍等等。他们又在空地种了好些青菜----鸡要吃的。 今天天气突然闷热,这是深秋时节极少有的现象。下午,父亲叫何平把鸡舍关 好,说可能要变天的。 今晚,何平叫父亲在家睡,说他和牛素玲去看鸡场。 于是,吃过晚饭,洗漱之后,二人便打着手电筒到了鸡场。这是一间不足十平 米的小屋子,仅放了一张床,一个方凳和一张桌子。桌上一台小黑白电视机,再就 几本书和开水瓶。 虽说简陋,但在这幽静而又空气清新的处所,二人都觉得十分温馨。在山上转 了一会儿,也没看电视,二人便早早上床了。牛素玲突然对何平说:“哎,你说我 俩与一般的夫妻有什么不同么?”何平笑答:“有哇----裸睡不就是。”“流子, 光往歪处想,”牛素玲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我比先前的更真实,更加懂得珍惜。” 听了她的话,何平更加感慨起来,就说自己少年时代总想做侠客。大了以后在 叔叔那里,从背后瞅着叔叔工作和待人接物,觉得做老板很潇洒也不难----- 没准 自己还会做的好些,于是就渴望某天中个大彩,也做起老板来。又说,“自从遇上 了你,我才觉得自己不中用的----- 只会做具体事而已。后来你没嫌弃我还亲近我, 我就觉得更要做个人样儿。”牛素玲于是也感慨一回,二人就睡了。 约莫半夜时分,突然一阵狂风把二人惊醒。一会儿功夫就电闪雷鸣,淅淅沥沥 落着大雨点,突然一道亮闪象是要把黑夜吞噬,随即“啪----”脆崩崩的一声炸, 就象是从头顶直劈下来似的。又是几道亮闪,几响炸雷,接着便是暴雨倾泻,似乎 还夹杂着冰雹----- 砸在屋瓦上崩响,伴随的是暴风肆虐。杂乱中居然有鸡叫声。 何平穿好衣服戴着斗笠冲了出去。牛素玲喊没喊住。 第二天,牛素玲居然睡猛了点。她起来时何平已在外忙了好半天。她看到却是 :四周的围栏倒了三方,只北边的没倒,围网已不知去向,最下边的鸡舍被冲垮了 一大截。“可能跑了二百多只。”何平说。 父亲一边清理倒塌的鸡舍,一边叹道:“都深秋了还下龙暴,往年总没有这种 事。如今的气候真是反常了。” 当天夜里,牛素玲接到弟弟打来的电话,说是爸妈询问她鸡场的情况----“昨 晚暴雨太厉害了,把我的遮阳棚都吹垮了。”他说。牛素玲说:“没事,只是围网 吹跑了而已。”弟弟还告诉她说:“向荣哥回了----- 你不是说你那有水渠池塘吗? 何不叫他过去看看。” 弟弟说的“向荣”就是她的表哥闵向荣。他以前和一个江苏灌云县的战友在他 那养泥鳅,养了六年。今年回来买房子,也想在家发展。 隔天,牛素玲与何平商量,准备同时养泥鳅。于是就叫她表哥来看了。表哥闵 向荣看过后说,只须把水渠挖宽挖深点就是。还说,这港渠通池塘是个养泥鳅的好 地方,要活水有活水,要静水有静水。 这天天气晴朗,他们请来了李六尔----- 六尔说他与何平已是莫逆之交----- 和他的挖掘机,还有一个开推土机的郭茂凡。 何平给二位师傅布置的是:将水渠挖深挖宽,入水塘处要疏通。他说,要在现 在的石板桥处修一道闸门,将水渠分为上下两段。还说,这样做日后干池方便又能 节约能源,还便于幼苗倒池。 郭茂凡却去那山上走过一圈,下来后对牛素玲说:如此做法不妥。又说,水渠 不可截断,桥须保留,最好是做拱桥。牛素玲欲问其详,他却笑而未答。末了,还 是六尔厮磨才让他透了底细。 原来这郭茂凡乃书香门第,本人最好研读周易八卦,颇懂点风水相学。他从山 上下来便说:此山应属盘龙地,这水渠有银蛇抱金龟之势。 话虽悬乎,何平自是不信。他说:“我在海南定安县的文笔峰上遇着一个老道, 他看过我相说我命中有巨彩,该有横财。于是我就年年买彩,先后买了十来万也不 见巨彩----- 连大彩都不曾见的。” 说话时,何大叔买生石灰来了。牛素玲就问他:“爸,这山有什么说法没有?” 他说:“山,原是何家祖坟山。小时候听老人说是个盘龙地。”又说,“那时候水 渠很宽的,叫清水港。现在都土蚀了。” 总算大功告成了。今晚,牛素玲吃过晚饭便上网了,她已经好久没上了。浏览 了一会新闻,又查了下有关珍珠鸡的资料。过后又看了看儿子的“空间”,当中一 篇日志却让她沉凝了半天,其中有段: “……最令我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他们离了。这让我匪夷所思。因为这 种情况要么与吵架,持续不断地吵架联在一起,要么与坏男坏女联在一起。在我看 来他们都不是……我想他们可能有他们的理由,只是我还不明白——永远也不想明 白……我只希望分开了的他们永远是朋友,当然最好是亲人——我是他俩永远的亲 人——因为我,他们也该是。” 次日,牛素玲提了一只珍珠鸡和两瓶深海鱼油,来到了她十分熟悉却又陌生的 小楼。她觉得,越是近前越是有点儿心里发慌——以往老太太待自己象亲女儿一般, 如今虽只隔了一个多月,竟是以“外人”身份见她,顿时觉得鼻子酸酸的。 正巧老太太刚从公园散步回来。看到了她,老太太有些喜出望外,又见她生生 地晒黑了许多,人也瘦了许多,于是竟心疼地叫了出来:“儿呀——你吃苦了。” 这边老太太一声“儿”,那边的牛素玲却刷地一下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妈— —”一把搂过老人。二人竟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那廖姨却提着东西怔在那里。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