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中午,我被手机声吵醒了,迷糊地抓起来,蒙在被子里接听,是阿D 。 对我大吵大嚷:“哥们,早知你这儿这么好,我早就来了,还让你求我干啥呀!” 我没好气地说:“你她妈有事快说,我困着呢!” “靠,你不是吧,我那硬板床再舒服,你也不能往死里睡呀,老哥,这都中午 了。” “你少罗嗦,我挂了。” 他突然叫:“哎,别呀,找你有事。” “有屁快放,” “黑子来电话了,说今晚回来,让咱俩过去。” “知道了。”然后挂了机,困意也一下子没了。 我有必要介绍一下我们几个人:我,阿D ,黑子,大学时,我们三个都是同班 同学,学美术的,关系铁的跟一个人似的。大家都叫我们是桃园三结义的“刘关张”。 我们之所以这么好,是因为我们都不安份,不爱专业,和教授吵架、逃课,干自己 喜欢的事。我是上文化课就读小说,专业课别人都画画,我就写文章,帮人写情书 是我的业余爱好。阿D 对电脑痴迷到一定程度,甚至到了微机班班主任有事不来时, 就找他去代课的程度,曾一度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微机班学生无地自容。黑子更过份, 经常不知从哪捣腾来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到各寝室去兜售,上课就拿些“赚钱之道” 的书看。因为这还记了两次过。一次是寝室息灯后,他溜到女生宿舍门口学猫叫, 有人探出头他就问:同学,买内衣吗?结果让值班老师抓个正着。还有一次,他竟 然胆大包天地跑去机关楼的会议室去卖矿泉水,那老师随便问:你是哪的,上门服 务啊?有电话吗?下次开会还让你送。他竟然把我们寝室电话留给了那个老师,说 你找黑子就行。结果几天后,那个老师真找来了,我们寝室一哥们不知怎么回事, 就把事说漏了,把那老师气得电话都摔了。 后来,我和班级里的张妍恋爱了。她把我的“所作所为”称为艺术气质,尽管 班级其他人都像看瘟神一样看我们几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她对我在校报上发表 的文章大加赞赏,说我将来是文豪级人物,这让我坚定了一直写下去的信心。其实 张妍是班级专业最突出的学生,长得还漂亮,性格温顺,不少男生喜欢她。也包括 黑子,一直苦苦暗恋,却不敢表达,他对自己的“形象问题”缺乏信心,经常和我 们吐苦水,而我那时和阿D 还一直安慰他。 直到有一天,张妍说她喜欢我,我才感觉到我的心可以为她那么激烈地跳动, 不能自己,我只说:你给我一晚上时间考虑。其实我要和黑子坦白,看他什么态度, 我怕直接告诉他,他把我打残喽。我回去非常婉转地告诉了他,他瞪大眼睛,抓住 我的衣领问我:“什么,你说什么,这是她亲口对你说的吗?” 我哆嗦着点头。他一下子把我扔到床上,恶狠狠地说:“跟我来!”然后怒气 冲冲地走出寝室。 我想这下完了,非死即伤。 他把我领到一个小酒馆,要了一整箱啤酒,我不知所措地和他一口口干杯,我 怕他一说干,我要不跟着,他就会一酒瓶砸得我脑袋开花,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和自 己的铁哥们恋爱了,谁不急呀!等酒没剩几瓶时我俩都醉了,我迷蒙地趴在桌子上, 吐得稀里哗啦。然后看见黑子拿起一瓶酒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我心想,这小子终于 要下手了,还他妈把我灌醉了,真阴险。 我都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啦,就趴在桌上跟他说:“你要打就一下打死我,要不 明天张妍就是我的了!” 他举起酒瓶,指着我粗声大气地说:“你他妈得识相,张妍可是个好女孩儿, 我要听说你对她一点不好,我就砸死你。”然后,那一瓶酒一饮而尽,喝得太急, 沫子溅了满脸,我不知道混没混进泪水。喝完他把酒瓶子往桌上用力一震,手扶着 桌子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扶住我肩膀站住,说了让我值得一辈子感激的话:“看着 自己的兄弟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们搂着肩膀晃出酒馆,看得酒馆里的服务员和顾客都傻楞楞的。 和张妍在一起的日子那真是空气清新百花儿香,一年四季春最长。我在爱情的 滋润下,每天既开心又充实,写文章文思泉涌,体育课5000米经常能跑第一,因为 有动力。 问题出现在毕业前夕,快恋爱三年的我们迎来了那个伤心的七月,校园里弥漫 着分离的气息,经常听见某对“模范情人”分手的事,因为天各一方,两颗真心换 不来一个圆满。我也心烦意乱的,因为张妍会被分配回她的县城,而我却只能留在 这个城市。这个城市有我太多的依恋和要寻找的东西。这里有我适应的环境,我的 家,我的梦想。我想以这个城市为背景写一本小说,我离开,就是放弃我的梦想, 阿D 和黑子都警告我,你小子可他妈别丧良心,我重重地点头,又感觉心里空落落 的没底。 原因有这样几个: 一、如果她留下,我不能确定可不可以养活她。 二、我妈不会允许一个县城女孩没有工作进入我家。 三、我不可能和她去她的县城,老妈不会答应。 那些天,她经常以泪洗面,见到我也不说什么,她越不说话,我心里越难受。 阿D 和黑子还经常教育我,不能昧良心,说心里话,我绝对不愿昧良心,但我 妈世故地坚持绝对不能收容这样一个女人。那些日子,我真切地体会到了现实的残 忍。 后来,我想了一个下下策,我在一家公司找到一份编辑文字的工作,然后租房 子在外面住,我和张妍住一起,我租这房子我妈都不知道在哪儿。然后用稿费买家 具、买电脑,我妈不知道我还可以写东西赚钱。张妍那边的工作就找人一推再推, 就这样我们渐渐地过了将近一年。 如果命运不垂青,那你就是再挣扎也没有用,我和张妍的问题好像注定要在某 一刻显露出来。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我们已发展到“不可分割”的地步,我对她 产生了深深的依赖感,她也离不开我。然而有一天,我和张妍正在我们的“家”里 吃饭,一阵紧急的敲门声响起,我打开门一看,脸一下子白了,我妈横眉怒目地站 在门外,然后推开我,闯了进来。张妍正在吃饭,漠然的站起来,我急忙跑到这两 个女人中间,对张妍说:这是我妈。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盯着我妈,眼睛里流露 出的不是恐惧,而是无助。 我妈气得浑身发抖,一个母亲怎么能容忍自己辛苦拉扯大的儿子在外面和一个 女人同居一年,自己却一无所知呢?我尽最大努力安抚我妈坐下,我妈开始哭,那 种撕心裂肺的哭。我感觉自己确实做了件没有良心的事。父亲几年前就去世了,母 亲辛辛苦苦地供我念完了大学。而我却和一个女人在外面住,留下妈一个人在家一 年整。在大学四年里,妈每周都盼我回去,我常以各种借口推拖,每次回去妈都非 常高兴,询问我的学习和吃住,而我却在毕业后一个人跑出来。当我听到我妈妈的 哭声时,这种忏悔一下子席卷心头,促使我跪下来泪如雨下。 此时的张妍开始默默地收拾东西,她的动作很机械,眼睛直盯着窗外,眼泪顺 着眼角往下流。 她收拾了一包简单的东西,来到我妈面前,平和地说:“姨,你别哭了,和志 辉有这一年的经历我已经很知足了。对不起,让你担心和生气,我知道这一天早晚 会来,志辉是你的,永远都是,而我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命运不允许我们天 长地久,我就在这自欺欺人,以为时间会凝固。请原谅我的自私,更不要怪他、。 以后,他就属于你了,对不起。” 张妍语调平淡的像在念圣经,但我分明看见她眼角的泪水一直在流。她转身向 门外走去。此时老天爷为了衬托这三个人的悲伤,竟然下起了大雨。我看着张妍走 出门冲进雨里,我也冲出去,拉住张妍,她满脸的雨水,一缕缕头发贴在脸上,她 只定定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好像僵死了,我紧紧抱住她,任凭大雨淋在我们身上。 然后我听到屋里“咣”地一声。直觉告诉我,我妈可能出事了。我放开身体僵直的 张妍,跑进屋里,妈已从凳子上摔下来,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两排牙齿不住地锉动, 咯咯做响,眼珠上翻,浑身发抖。我一下子麻木了,跪在我妈面前,声嘶力竭地喊 :妈——妈—— 这是我生命的记忆中最惨痛的一天。 后来,她清醒过来,我扶她上床休息,她一直在叹息,眼角挂着泪。当我出门 时,雨停了,街道上空空的,好像一切都被这场雨带走了,也包括我的张妍。 后来张妍回去上班,听说她家给她介绍男朋友她从不看,依然坚持每天画画。 后来我辞职,和老妈在家住了半年,下半年老妈被舅舅接去海南,说可以在那 养养身体。然后我通过阿D 介绍,到了我现在的公司,和阿D 是同事,现在已经三 年多了…… 后来黑子去深圳做生意,偶尔回来一次,我们几个便聚在一起喝酒、聊天。他 和张妍一直保持联系,知道关于她的点点滴滴。每次聊天中黑子一直有意无意地点 拔我对张妍的辜负,对我有怨恨,也不直说,我只沉默,因为确实无话可说。 今天黑子又回来了,天又下起了濛濛细雨。我躺在阿D 的硬板床上一个下午都 在胡思乱想。 街上路灯透过濛濛细雨透进屋里时,我的手机又响了,我接起来,是黑子。他 依然粗声大气:“老大,我和阿D 在老地方,快过来”。我只是嗯了一声,挂了机, 披了衣服,走入雨雾中。 黑子说的老地方是个专门吃重庆麻辣火锅的地方。用黑子的话说:“我舍了老 婆孩子也舍不了这麻辣锅,南方没这么地道的地方。”所以每次他回来都不顾我俩 的感受,一成不变地来这儿吃火锅。我和阿D 受不了那辣,他常常自己吃得热火朝 天,我俩只陪他喝到醉。好在每次都是他埋单。 我一踏进门,黑子就迎了上来,锃亮的大皮衣在他的急走之下,悠悠荡荡很有 气势。看我身上湿漉漉的,他就习惯地先在我肩膀上重重地擂一拳,他这拳的力量 掌握得很有分寸,每次只是一个趔趄,但不至于倒。然后就说:“这鬼天气,也不 打个车”。 自从离开张妍,我就没勇气和他开玩笑,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神,我只好边走边 掸着头发上的水说:“也不远,走一会就到了”。如果是以前,我绝对躺在床上 “命令”他打车去接我。 到了单间,阿D 和池莉也在。阿D 见了我就没好气地说:“你在我那睡死了, 怎么这时候才来?” 我不理他这茬,问:“我冰箱里是不是空了”。 他无所谓地说:“我这无产阶级难得剥削一次资产阶级,对你仁义就是对自己 的残忍,告诉你,你再两天不回去,耗子都得含着眼泪搬家了”。 我现在没心情和他斗嘴。漠然地到角落里坐下说:“黑子,今天咱们喝二锅头, 六十度的”。 “咋啦?哥们,郁闷哪?” “哪有,你回来,我高兴”。 黑子一向爽快,对服务员叫:“来你这最好的白酒,上锅底,双倍加辣”。说 完了还咝咝地直舔嘴唇。 阿D 说话了:“黑子,这还有一女同胞呢”。 黑子这才反应过来,池莉也在。他就说:“那怎么办?”摆出一副就算把你女 朋友轰出去,我也要吃这麻辣锅的架势。 池莉善解人意,笑着说:“黑子回来一次不容易,你们就吃吧,我也不饿。” 黑子满脸堆笑:“哎,嫂子,兄弟就好这口,你吃啥,随便点。”然后双手恭 恭敬敬地把菜单递到池莉的面前。 池莉只要了一碗八宝粥。 等火锅一端上来,热气一冒,黑子的兴致一下就上来了,给每人倒了一杯酒, 说:“他妈的,人活着不容易,来,干”。 我和阿D 谁也不明白这杯酒和活着容不容易有什么关系,只跟着举杯。黑子一 扬脖,半杯酒就下去了。我和阿D 尽量大点口,也只喝进去一个浮面。 黑子捞起一筷头子沾满辣椒的半生不熟的羊肉塞进嘴里,唏哩呼噜地叫着边吃 边说:“都说这东北人豪爽,瞧你俩这酒喝的,还不如我这天天在南边的”。 我无奈地又压进去一口,才算勉强和他持平。 阿D 不管那么多:“你他妈每次回来都吃这辣死人不偿命的火锅,死热不说, 这谁他妈能吃进去。” 池莉在旁边说:“人家黑子是个念旧的人。”我一听心一紧,心想是呀,看上 去性格粗糙的黑子,其实真是我们三个中最像男人的男人,如果当年张妍跟了他, 黑子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她。心里那份谦疚感一上来,我举起杯说:“黑子,欢迎 你回来”,然后将半杯酒一饮而尽。 黑子显然是第一次看我这么喝酒,也跟着一饮而尽。然后对阿D 说:“来,来, 干喽,别装孙子”。 阿D 看我俩的架势,也只好端起杯,用眼睛瞄池莉,以前他要这样,我俩早就 掐他脖子给他灌进去了。可今天没办法,池莉在。 池莉是个很贤慧的女孩子,笑眯眯地对阿D 说:“你们哥几个难得聚一回,多 喝点。”眼里无限温柔,看得我这个嫉妒。 阿D 端起来说:“老婆发话,坚决拿下。”然后一扬脖儿,那大半杯白酒就见 了底。 我们都好像找回了当年的感觉,黑子又每人都倒满了一杯酒。 池莉忽然问:“黑子怎么和志辉都这么个性?” 黑子笑嘻嘻地说:“嫂子真是慧眼啊,我和老大绝对是旷世奇才,早晚有一天, 你看着……。”话好像没说完,喝了一大口酒,不说了。 池莉笑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们怎么都不找女朋友?” 她显然不了解我们心里的那个结,还扬着脸等我俩回答。阿D 用胳膊捅了一下 池莉,池莉是敏感的,意识到她这问题的冒失,然后低下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她 的八宝粥。 阿D 只好打个圆场,端起酒杯:“来来来,喝酒,恋爱有什么劲,哪有一个人 自在。”他为了我和黑子不尴尬,忘了身边坐着的池莉。 黑子脸色一下阴沉下来,端起酒悻悻地说:“她妈的,男人哪,就这么回事吧!” 然后那一杯白酒唰地下了肚,紧接着就看见他眼睛红了起来。 我知道黑子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打破这种窘境,反正现在我觉得自己是一个 畜牲。于是也端起酒杯干了进去。然后血好像都涌上了天灵盖,头重脚轻。 阿D 看这阵势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忙放下酒杯说:“得,酒大伤身,别他妈的 八辈子聚一次,再喝废喽,咱换啤的”。 我和黑子也不说话,用迷糊的大脑想清醒时都整不明白的事。池莉不知所措地 坐在那儿,就像一尊泥塑。 啤酒上来,我伸手拿一瓶,用牙齿咬开,站起来,递到黑子面前,趁着酒劲, 舌头发直地说:“黑子,你不说我要对张妍不好,你就砸死我吗?我辜负了她,来, 往这砸。”我用手指着脑门。 黑子用他红的像要滴血的眼睛狠狠地盯着我,我现在真想黑子一下子跳起来, 抡起瓶子砸在我的脑袋上。 阿D 过来把我按到椅子上,然后对池莉说:“你先回去。” 池莉怯怯地站起来,无声地走了出去。 阿D 按着我的手没有松开,语调带着激动:“你们俩怎么回事,这事都过去多 少年了,你们俩还都这么相互折磨,有完没完啦,啊?每次见面都他妈的这个德性”。 阿D 的语调已经颤抖得说不下去了,竞然第一个趴在桌子上哭起来,看这家伙哭比 看沙漠里发洪水还难,我的泪水已无法抑制,也抱着阿D 哭起来。黑子站起来走进 了卫生间,然后就听见哗哗地流水声…… 池莉已经先回我那儿去了,我让阿D 先回去照顾她。我和黑子打车回阿D 的宿 舍。我把烂醉如泥的黑子放到硬板床上。他竟然迷迷糊糊地喊着张妍的名字。我听 着张妍的名字从黑子的嘴里喊出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比我更可怜,他和 张妍没开始,现在却比我更惦着她,我有时还自私地以为找一个女人也许可以把自 己从记忆里解脱出来,而黑子却一直在等着张妍,在黑子面前,我认识到了自己的 卑劣。 黑子终于昏睡过去了。我的胸口却烧得厉害,吐了好几次,连胃液都吐出来了, 折腾着睡不着,于是就打开了电脑。这是后半夜,我想到了馨儿。 可是馨儿竟然不在线,这午夜的精灵也有打盹的时候。然后我又想起那条鱼两 天前大约也是这个时间给我发的一个短信就想自己怎么没想过给她发个短信,或在 网上留言给她。于是我给这条鱼打字:亲爱的鱼儿,我想死你了,如果你还活着, 请尽快跃出水面,以解我相思之苦,切记,该死又死不了的鸟。 困倦袭上来,我挤在黑子旁边,没脱衣服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手机的和弦铃声刺耳地响,我扒开眼睛,黑子刚醒,两只眼睛又红又肿,木然 地看着我,我一下子有点窘迫,马上躲开他的眼神,接起手机,是池莉。 她温柔地说:“志辉,和黑子过来吃早餐”。 我听了有点别扭,一对小情人在我家叫我们两个单身汉过去吃早餐呢。 我打了个哈欠说:“阿D 不说我家耗子都快饿跑了吗?哪里有早餐”。 “我昨晚提前回来又把你家的冰箱装满了,又招回来不少耗子呢”。 女孩子一幽默真可爱,我一下子觉得精神了许多,伸个懒腰说:“好,你等着, 黑子是第一次去我家吃饭,好好弄着。” 池莉笑着说:“一定。” 我和黑子说,黑子笑了笑说:“不行,我那头还有事,得马上赶飞机,你和他 俩解释一下吧,我去不了啦”。 我不知他说得是不是真的,还是因为昨晚的事,又不好问,只好说:“那好吧, 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你去吃饭吧。” 我只能无奈地点头,看着黑子红肿着眼睛离开。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