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星期一,黑子和张妍结婚的日子。一天在我刻意的忙碌中过去。下班时,我从 公司出来站在台阶上怅然若失,感觉一切都这么混沌。我不想回家,怕一个人会想 起黑子和张妍,我想让这一天在没有知觉中过去,把一切事都留给明天。 正胡乱想着,老总从我旁边走过,拍拍我肩膀说:“发什么愣,小伙子?” 我苦笑一下说:“没事,悲世事之多艰。” “哈哈,要不要一起去喝酒,一起感叹一回世事。” 我点头,和他一起上了车。 我俩在一个很有档次的餐厅里坐下来,要了一瓶白酒,像朋友一样说着话。 “干嘛这么悲世?年轻人该积极乐观嘛?”他用上司对员工的语气说。 “是啊!”我轻叹着,“为什么有的人命运多舛,承受着不该承受的痛苦。” “你也是有感而发啊,说得是你自己,还是你的朋友?” 我看了一眼老总,放下手里的酒杯说:“我说得是陆萍。” “陆萍?”老总显出惊疑的神色,“她怎么了?” 我举起杯:“我们干一杯,我再和你说。” 一杯烈酒下肚后,我把陆萍的事告诉了他。 他怔怔的坐在那里,半晌没说话,最后点点头说:“世事之多艰,谁能想到看 似冷酷的她居然承受着这么大的痛苦。 我俩对坐了一会后我说:“现在只有你能帮他。” 老总沉思了一下说:“钱没问题,只怕她不接受,会认为我在可怜她。以她的 性格,也许会拒绝。” “她母亲的病是她的痛苦之源,无论怎样,也该试试。治好她母亲的病,这是 比咱俩对她的爱更大的安慰。” 老总抿起嘴唇,点头说:“恩,你说得对,这样吧,明天我开一张五十万的支 票,你拿给她。” “为什么要我给她?” “她把自己的痛苦向你倾诉,在伤心难过时,会想得到你的怀抱,你给她也许 她会更容易接受。” 我摇摇头说:“不,我们还是情敌,我不想这么做,还是你直接交给她吧。” 老总目光严厉起来说:“你不觉得我们该抛开那些想法而只顾陆萍的感受吗? 怎么做才能让她更轻松的接受,你该比我适合。她在脆弱时想依赖你,你连这些都 想不到吗?” 我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顿觉脸上烧的厉害,他能设身处地地为陆萍着想, 而我没做到。 他一直直视我的脸,我又喝了一大口酒,但仍没敢抬头,低着头说:“好吧, 明早我去你办公室取支票。” 老总终于收回目光,开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酒,若有所思。 回来的路上,老总说:“我们现在抛开一切,就把陆萍当作我们的亲人,不管 什么事等她母亲的病好了再说。” 我点头,对他生起无限敬意,这样的男人值得任何一个女人去爱。 回来躺在床上,酒劲上来了,头晕的厉害,但我一动也不想动,只想让这种麻 木的感觉维持到明天。 第二天,我早早的醒来,给黑子发了一条短信:祝你新婚快乐。然后关了机, 把手机锁在抽屉里。我想短时间内不和黑子联系,也许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适应各 自的生活,我们此时不应该在经常想起彼此。 到了公司,我直奔老总办公室而去,老总已经来了。看我进来,二话不说,动 笔开了一张支票,递到我手里。我手拿着支票不知该说什么。他不说话只是微笑着 看我。我礼节性的点了一下头,转身出来。 我走到陆萍办公桌前,她抬起头,依然是一脸平静:“什么事?” “今晚下班,我们一起去看你母亲吧。” 她看着我,默默的点点头。 晚上我们一起来到病房,医生刚刚给她打完镇静剂,正睡着,和那天一样沉静, 我怎么也不能把她和一个精神病人联系起来。 医生转身要出去,被陆萍叫住了。 “为什么今天的镇静剂打的这么早?” 医生把我俩叫到走廊里说:“你母亲的病又有严重的迹象,几次疯狂地打闹, 大喊大叫的,还撞墙,直到折腾到休克,应该即时采取措施啊!” 陆萍焦急起来:“医生,想想办法,求求你,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让她的情绪 稳定下来?” 我走上前,扶住她的肩膀。 医生说:“目前,你母亲这种病例全国罕见,我担心再这样发展下去,你母亲 的生命会有危险。” 陆萍两眼直盯着医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走上前去对医生说:“不是有一 种手术是针对这种病吗?可不可以试试?” “这种手术现在还是理论阶段,并没有临床实验。而你母亲的病也有一定的特 殊性,这种手术的危险性很大,需要开颅,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三十,而且手术费十 分昂贵,术后的护理和用药费用也不是一般家庭承受的了的。” “大约需要多少钱?”我问。 医生略一沉思,伸出三个指头:“光手术的费用,保守估计得三十万。” 我向医生道了谢,扶陆萍坐在长椅上。她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看得出是在努力 忍着。 我拿出老总的支票,塞在陆萍的手里。陆萍抹了一下眼睛,看着支票,忽然站 起来抓住我的肩膀问:“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我也站起来说:“这钱是于诚志的,我昨天和他说了你的事,他决定帮你。” 陆萍紧紧抓着那张支票,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然后慢慢地把支票放在我手里 说:“我不能要他的钱。” 我预想到她会这么说,于是抓住她的肩问:“你觉得你的尊严和你母亲的生命 哪个更重要?” 她看着我,面无表情,半晌低下头,从我手中拿回支票。 一周后的周末,陆萍的母亲做了手术,请来了全国知名的神经疾病专家。手术 当天,只有我一个人陪着陆萍来到医院。本来老总也要来的,但他父亲在这天早上 也忽然病危,接到电话就急匆匆地跑去另一所医院。 手术进行了大约七个小时,我准备了很多话来安慰陆萍,但一句也没用上,因 为她表情如无风的湖面根本看不出一丝涟漪。我不想打扰她此刻的安静。 手术结束后,医生说陆萍的母亲没有死在手术太上已经算成功了,但还要观察 一段时间,谢绝亲人探视。 我和陆萍从医院出来,陆萍一直很沉默,也看不出她有什么悲喜的表情。 “你要去哪儿?”我问她。 “哪都行,但我不想一个人回家。” 我们又默默的走出一段路,天色渐渐变暗,街灯一点点灿烂起来,晚风很凉, 我把衣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说:“去我家吧!” 她点点头。 到了我家后,她依然不说话,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我坐在她旁边,安慰她说:“没事的,别担心,一切会好起来的。” 她摇摇头没说什么,目光显得呆滞,我不再劝她,拍拍她的肩膀,下楼去给她 买吃的,希望她化悲痛为食量。 我回来后,她已经躺在我的卧室里了,我提起手里的食物对她说:“先吃点东 西吧,然后在休息。” 她直视着我。我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床边,轻声问:“你没事吧?” “你不觉得我现在很需要一个怀抱吗?” 我不说什么,脱掉鞋子,躺在床上,伸出一只胳膊。她靠过来,头枕在我的胳 膊上,用力贴在我的胸口,我们就这样静静的躺着,谁也没有动一动。 我半夜醒来,轻柔的月光正好洒在我们身上。我感觉被她枕着的胳膊很麻,想 动一动,却不忍心抽出来,心想:她难得这么安稳地睡着吧。 正想着,她忽然抬起头轻声说:“你醒了?” “你一直没睡?”我抽出胳膊问。 “恩!”她小声答应着。 我坐起来,揉着肩膀。她不在出声,静静的躺着。 也许是受月光的怂恿,也许是我心底无法抑制的渴望,也许上天注定我们有这 样的夜晚,我在自己都没有预知的一股冲动下,猛地扑到她的身上,用我的嘴紧紧 封住了她的嘴。 我们近乎疯狂的亲吻,我觉得体内迅速着起一把火,似乎要把整个夜晚都燃起 来。我撕扯掉她的衣服,她不时的用力咬住我的肩膀,刺激我最彻底的欲望。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给了她最好的安慰。 好一会后,我们安静下来,她的身子偶尔在我怀里抽动着,像是哭,又像是颤 抖。 她是哭了,泪水洒在我的肩上,渐渐地哭出了声音,我一直抱着她,直到她的 哭声变小,渐渐的睡着。 第二天我醒来,她已不在我身边,我想起电影中类似的镜头,茫然的看着天花 板。 可她却从厨房里出来,到床边坐下,笑意盈盈的看着我。我一时不知所措,阳 光从窗口射进来,我裸着的上身露在被子外面。 她抓住我的肩膀,轻轻摸搓着说:“起床,吃早餐。” 我平生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这不是家是什么,一个心爱的女人为自己准备好 早餐然后温柔地叫我起床。我好象一下子顿悟了什么。也许我这些年的悲苦除了那 段感情的阴影外,还有就是因为没有这份感觉吧,我从未如此真实又深刻地体会到 这两个字:幸福。 我顾不得多想了,一把把她搂过来,贪婪的吻着。 忽然我的手在被子里触摸到了什么,有点潮湿。我掀开被子,床单上是一滩鲜 红的血迹,像一朵绽开的红莲。 她迅速抽出床单,卷起来,我一把拽住。我们扯着床单对视着。 她脸红起来:“扔了吧,脏。” “不,我要珍藏她。” 她放开手转身去厨房了。我把床单叠起来,放在枕头下。 吃完饭,我准备上班,她收拾完碗筷静静地坐在桌子边。 我走到她身边,扶住她的头靠在我身上,抚弄着她的长发说:“从今天开始, 我要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不,所有人,好不好?我们会幸福给他们看!” 她深吸一口气,没说话,把我抱地更紧。 “走吧,一起上班。”我拍拍她的头。 “我想请几天假。” “为什么?” “我想等到我妈有个结果,这段时间我不想工作。” “好,我帮你请假。” 她笑着点头:“我就在家给你专心的做主妇。”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