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作战三十六计” 事后我才知道,冬云等人早有预谋。上次下雪,她们便研究出了一套“雪天作 战三十六计”,已经发表在班内刊物《爬山虎》上,其中涵盖了运动战、游击战、 巷战等各种战术,为了验证其战术的有效性,她们一直企盼着再度下雪。今天,她 们站在天桥上等待实验对象已经很久了,偏巧我在此经过,于是理所当然地成为了 她们攻击的对象。当冬云一脸真诚地向我道歉时,我愤愤地说:“我一直以为你是 我的铁杆支持者,真没想到你也会背叛我!”冬云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看 在我一贯支持你的份上,就原谅我吧。”我刚要拒绝,她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说: “林海,走,陪我去逛街吧。”然后也不经我同意,拉着我向校外跑去。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雪地反射着耀眼的亮光,高耸的梧桐树上落着几只麻雀, 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我们踏在积雪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冬云穿了一双 白色皮鞋,由于疯狂地打雪仗,上面粘满泥浆。她皱着眉头说:“林海,先陪我去 擦鞋吧。”我点头同意,而后径直向购物中心走去。 因为是周末,所以商场前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背后,在 购物中心的墙角下面聚集了一排擦鞋工,如果你不来擦鞋,也许永远都注意不到他 们忙碌的身影。这些人拥挤在布满灰尘的台阶前,摆上简单的摊位,用平凡的劳动 净化着城市的面貌,自身却并不为这个城市所接受。 由于天降大雪,他们的生意也好得出奇,每个摊位前都排起了长队。 冬云拉着我走过去,越是接近这个势单力薄的群体,我就愈发觉得步履沉重: 如果说他们出身卑微,那么我始终固执地认为我永远都是他们中的一员。他们每个 人都在埋头工作,在零下二十多度的低温环境里,他们赤裸着布满冻疮的双手,捧 着各式各样但同样污浊不堪的鞋子,精心地剔除上面的泥浆,仔细地打上鞋油,认 真地擦拭,直到把原本污迹斑斑的鞋子收拾得油光锃亮。衣着光鲜的顾客们坐在旁 边哆嗦着:这样的恶劣天气让他们非常不耐烦,但还是不忘提出各种要求。审查合 格以后,“监工们”会姿态优雅地穿上皮鞋,丢下两块钱,扬长而去。擦鞋工们则 颤抖着双手把钱塞进口袋,立刻去擦拭下一双依旧污浊不堪的鞋子。 我把头转向一边,不忍心继续再看,冬云却还在说着打雪仗时那开心的情景。 终于轮到冬云了,她坐到小椅子上,把鞋脱下,飞快地将脚伸进摊主为顾客准备的 棉拖鞋里。擦鞋工拿过鞋便迅速地擦了起来。我一直没见她抬过头,也许是生意太 忙没有时间,也许是觉得没有必要面对那些和外面空气一样冰冷的面孔。她用一把 小铲刀小心翼翼地铲除粘在鞋子上的泥块,发出“嚓嚓”的响声。一阵狂风扫过, 带起细细的雪花,落到我脸上,我感到阵阵发冷,冬云也裹紧了大衣。擦鞋工冻得 通红的手在这个时候也不合时宜地微微一颤,没想到锋利的小铲刀立刻在鞋子上留 下了一道明显的伤痕,她意识到自己闯祸了,慌乱中用手在上面紧张地擦拭着,但 显然是徒劳的。这一切都被冬云看在眼里,她眉头顿时立了起来,伸手夺过鞋子, 愤怒地说:“你可真够笨的,把我的鞋都划坏了。”可怜的擦鞋工抬起头,一脸惊 恐,我刚要说冬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停在擦鞋工的脸上。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 自己的眼睛——妈妈,眼前出现的竟然是妈妈那张饱经沧桑的面孔! 我站在那里,目瞪口呆! 妈妈显然被眼前的麻烦牵扯住了全部的精力,并没有留意到站在旁边的我。再 说,她又怎么会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和那样一个高贵的女孩儿站在一起呢?妈妈站起 身,诚惶诚恐地对冬云说:“姑娘,你不要生气,要不——要不我赔你的鞋吧。” 冬云正在气头上,听了妈妈这话,更是火往上涌,她一脸鄙夷地对妈妈说:“真是 好笑,你赔得起吗?要是你赔得起,你还会来这儿擦皮鞋?”妈妈听了冬云刻薄的 抢白,脸腾就红了,却无力反驳,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看着妈妈一脸屈辱无助的表 情,我的心在剧烈地翻腾:我最好的朋友居然在我面前无情地羞辱着我的妈妈,天 下竟然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在寒风中,妈妈瑟瑟发抖,她低着头,像一只被捆绑的 羔羊,任人宰割,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她那欲哭无泪的表情在诉说着她那满腹的屈 辱和伤痛。我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妈妈可怜的样子,心如刀绞,却一句话也说不 出来。 冬云飞快地穿上鞋,拉起我就要走,同时回头狠狠地瞪了妈妈一眼。妈妈仍在 原地站立,讷讷无语。这时,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悲痛的情绪,带着哭音喊了一声 “妈——” 在那种极度无助的情况下妈妈做梦都没想到会听见我的声音,她抬起一直低着 的头,正好与我模糊的双眼对视。她被这一系列的意外打击得晕头转向,站在雪地 里,任凭凛冽的寒风无情地吹打着她的面庞,像木雕泥塑一样,一动不动。冬云听 到我的叫声,转过头,看到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周围忙碌的人也都放下手中的活 儿,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 我走上前,拉住妈妈干枯而冰凉的手,问道:“妈,天这么冷,您怎么不在家 里好好休息啊。” 妈妈嘴角颤动,欲言又止,分明是想解释什么,可眼前的一切是如此明显,再 也瞒不下去了。她轻声说:“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出来找点事儿做呢,前 几天我在街上溜达,看这擦鞋的活儿也不累,就学着摆了个摊儿,干活时还能和人 聊聊天,省着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 我低头不语,妈妈心里怎么想的我最清楚,归根结底,她就是想通过一些力所 能及的劳动来改善我们的生活,我不忍再和妈妈理论这个让人难过的话题,默默地 走到她身后,收拾起地上的东西,准备带她回家。 冬云走到妈妈面前,红着脸,充满歉意地叫声“阿姨”。妈妈有些糊涂,她不 明白眼前这个小女孩儿刚才还异常厉害,怎么现在就突然变得如此乖巧。很快,妈 妈想到了我,她困惑地看我一眼。我这时才意识到冬云的存在,赶紧向妈妈介绍道 :“妈,这就是惠岩叔叔的女儿,冬云啊。” 妈妈非常意外,她开始用一种热切的目光打量着冬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 她总算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刚才的不快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妈妈伸出手, 想摸一摸冬云的脸,但立刻意识到自己满手油污,随即迅速将手抽回,嘴里不停地 说:“是冬云啊,看我这记性,才几年不见就一点儿都认不出来了,真是女大十八 变,越变越好看,出落得这么漂亮了!” 冬云凝视着妈妈那满头白发,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亮光,或许是懊悔于刚才的 失礼,她动情地对妈妈说:“阿姨,我一直都记得您给我们煮的玉米呢。” 提到往事,妈妈好像再次回到过去,眼前的冬云似乎也变回了那个天真无邪的 小姑娘,天天追在我身后,缠着妈妈要吃煮玉米。妈妈想对冬云笑一笑,却怎么也 笑不出口。冬云直接面对妈妈那张历尽磨难的脸,她如此直观地觉察到了妈妈的衰 老:稀疏的白发、深深的皱纹、颤抖的双手、蹒跚的步伐,眼前这个老人让她感到 如此陌生,只是在她慈爱的眼神中才会找到昔日熟悉的身影。短短五六年的时间, 竟让她再也认不出这个曾带给她诸多美好回忆的人。是岁月无情,还是生活过于沧 桑?冬云想着想着,很难过,掏出纸巾轻轻地擦拭着眼角的泪花。 看到冬云掉下眼泪,妈妈不知说什么好。过了良久,她很突兀地对冬云说: “孩子,今天到我们家去吃顿饭吧。”我看着妈妈,有点紧张,心想家里一点儿准 备都没有,拿什么招待客人呢?冬云则痛快地答应道:“好啊,阿姨,我正想好好 和您说说话呢。”说完,挽起妈妈的胳膊,和我们一同往回走去。 事后我才知道,冬云等人早有预谋。上次下雪,她们便研究出了一套“雪天作 战三十六计”,已经发表在班内刊物《爬山虎》上,其中涵盖了运动战、游击战、 巷战等各种战术,为了验证其战术的有效性,她们一直企盼着再度下雪。今天,她 们站在天桥上等待实验对象已经很久了,偏巧我在此经过,于是理所当然地成为了 她们攻击的对象。当冬云一脸真诚地向我道歉时,我愤愤地说:“我一直以为你是 我的铁杆支持者,真没想到你也会背叛我!”冬云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看 在我一贯支持你的份上,就原谅我吧。”我刚要拒绝,她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说: “林海,走,陪我去逛街吧。”然后也不经我同意,拉着我向校外跑去。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雪地反射着耀眼的亮光,高耸的梧桐树上落着几只麻雀, 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我们踏在积雪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冬云穿了一双 白色皮鞋,由于疯狂地打雪仗,上面粘满泥浆。她皱着眉头说:“林海,先陪我去 擦鞋吧。”我点头同意,而后径直向购物中心走去。 因为是周末,所以商场前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背后,在 购物中心的墙角下面聚集了一排擦鞋工,如果你不来擦鞋,也许永远都注意不到他 们忙碌的身影。这些人拥挤在布满灰尘的台阶前,摆上简单的摊位,用平凡的劳动 净化着城市的面貌,自身却并不为这个城市所接受。 由于天降大雪,他们的生意也好得出奇,每个摊位前都排起了长队。 冬云拉着我走过去,越是接近这个势单力薄的群体,我就愈发觉得步履沉重: 如果说他们出身卑微,那么我始终固执地认为我永远都是他们中的一员。他们每个 人都在埋头工作,在零下二十多度的低温环境里,他们赤裸着布满冻疮的双手,捧 着各式各样但同样污浊不堪的鞋子,精心地剔除上面的泥浆,仔细地打上鞋油,认 真地擦拭,直到把原本污迹斑斑的鞋子收拾得油光锃亮。衣着光鲜的顾客们坐在旁 边哆嗦着:这样的恶劣天气让他们非常不耐烦,但还是不忘提出各种要求。审查合 格以后,“监工们”会姿态优雅地穿上皮鞋,丢下两块钱,扬长而去。擦鞋工们则 颤抖着双手把钱塞进口袋,立刻去擦拭下一双依旧污浊不堪的鞋子。 我把头转向一边,不忍心继续再看,冬云却还在说着打雪仗时那开心的情景。 终于轮到冬云了,她坐到小椅子上,把鞋脱下,飞快地将脚伸进摊主为顾客准备的 棉拖鞋里。擦鞋工拿过鞋便迅速地擦了起来。我一直没见她抬过头,也许是生意太 忙没有时间,也许是觉得没有必要面对那些和外面空气一样冰冷的面孔。她用一把 小铲刀小心翼翼地铲除粘在鞋子上的泥块,发出“嚓嚓”的响声。一阵狂风扫过, 带起细细的雪花,落到我脸上,我感到阵阵发冷,冬云也裹紧了大衣。擦鞋工冻得 通红的手在这个时候也不合时宜地微微一颤,没想到锋利的小铲刀立刻在鞋子上留 下了一道明显的伤痕,她意识到自己闯祸了,慌乱中用手在上面紧张地擦拭着,但 显然是徒劳的。这一切都被冬云看在眼里,她眉头顿时立了起来,伸手夺过鞋子, 愤怒地说:“你可真够笨的,把我的鞋都划坏了。”可怜的擦鞋工抬起头,一脸惊 恐,我刚要说冬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停在擦鞋工的脸上。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 自己的眼睛——妈妈,眼前出现的竟然是妈妈那张饱经沧桑的面孔! 我站在那里,目瞪口呆! 妈妈显然被眼前的麻烦牵扯住了全部的精力,并没有留意到站在旁边的我。再 说,她又怎么会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和那样一个高贵的女孩儿站在一起呢?妈妈站起 身,诚惶诚恐地对冬云说:“姑娘,你不要生气,要不——要不我赔你的鞋吧。” 冬云正在气头上,听了妈妈这话,更是火往上涌,她一脸鄙夷地对妈妈说:“真是 好笑,你赔得起吗?要是你赔得起,你还会来这儿擦皮鞋?”妈妈听了冬云刻薄的 抢白,脸腾就红了,却无力反驳,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看着妈妈一脸屈辱无助的表 情,我的心在剧烈地翻腾:我最好的朋友居然在我面前无情地羞辱着我的妈妈,天 下竟然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在寒风中,妈妈瑟瑟发抖,她低着头,像一只被捆绑的 羔羊,任人宰割,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她那欲哭无泪的表情在诉说着她那满腹的屈 辱和伤痛。我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妈妈可怜的样子,心如刀绞,却一句话也说不 出来。 冬云飞快地穿上鞋,拉起我就要走,同时回头狠狠地瞪了妈妈一眼。妈妈仍在 原地站立,讷讷无语。这时,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悲痛的情绪,带着哭音喊了一声 “妈——” 在那种极度无助的情况下妈妈做梦都没想到会听见我的声音,她抬起一直低着 的头,正好与我模糊的双眼对视。她被这一系列的意外打击得晕头转向,站在雪地 里,任凭凛冽的寒风无情地吹打着她的面庞,像木雕泥塑一样,一动不动。冬云听 到我的叫声,转过头,看到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周围忙碌的人也都放下手中的活 儿,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 我走上前,拉住妈妈干枯而冰凉的手,问道:“妈,天这么冷,您怎么不在家 里好好休息啊。” 妈妈嘴角颤动,欲言又止,分明是想解释什么,可眼前的一切是如此明显,再 也瞒不下去了。她轻声说:“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出来找点事儿做呢,前 几天我在街上溜达,看这擦鞋的活儿也不累,就学着摆了个摊儿,干活时还能和人 聊聊天,省着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 我低头不语,妈妈心里怎么想的我最清楚,归根结底,她就是想通过一些力所 能及的劳动来改善我们的生活,我不忍再和妈妈理论这个让人难过的话题,默默地 走到她身后,收拾起地上的东西,准备带她回家。 冬云走到妈妈面前,红着脸,充满歉意地叫声“阿姨”。妈妈有些糊涂,她不 明白眼前这个小女孩儿刚才还异常厉害,怎么现在就突然变得如此乖巧。很快,妈 妈想到了我,她困惑地看我一眼。我这时才意识到冬云的存在,赶紧向妈妈介绍道 :“妈,这就是惠岩叔叔的女儿,冬云啊。” 妈妈非常意外,她开始用一种热切的目光打量着冬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 她总算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刚才的不快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妈妈伸出手, 想摸一摸冬云的脸,但立刻意识到自己满手油污,随即迅速将手抽回,嘴里不停地 说:“是冬云啊,看我这记性,才几年不见就一点儿都认不出来了,真是女大十八 变,越变越好看,出落得这么漂亮了!” 冬云凝视着妈妈那满头白发,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亮光,或许是懊悔于刚才的 失礼,她动情地对妈妈说:“阿姨,我一直都记得您给我们煮的玉米呢。” 提到往事,妈妈好像再次回到过去,眼前的冬云似乎也变回了那个天真无邪的 小姑娘,天天追在我身后,缠着妈妈要吃煮玉米。妈妈想对冬云笑一笑,却怎么也 笑不出口。冬云直接面对妈妈那张历尽磨难的脸,她如此直观地觉察到了妈妈的衰 老:稀疏的白发、深深的皱纹、颤抖的双手、蹒跚的步伐,眼前这个老人让她感到 如此陌生,只是在她慈爱的眼神中才会找到昔日熟悉的身影。短短五六年的时间, 竟让她再也认不出这个曾带给她诸多美好回忆的人。是岁月无情,还是生活过于沧 桑?冬云想着想着,很难过,掏出纸巾轻轻地擦拭着眼角的泪花。 看到冬云掉下眼泪,妈妈不知说什么好。过了良久,她很突兀地对冬云说: “孩子,今天到我们家去吃顿饭吧。”我看着妈妈,有点紧张,心想家里一点儿准 备都没有,拿什么招待客人呢?冬云则痛快地答应道:“好啊,阿姨,我正想好好 和您说说话呢。”说完,挽起妈妈的胳膊,和我们一同往回走去。 也许有人觉得这样的生活过于平淡无奇,可是经历了种种人生变故的我们是多 么渴望这种平凡的生活啊。我们从不奢望大起大落,也不追求大富大贵,我们每天 都很勤奋,做着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果说天道酬勤,那么我们就注定会有一个 幸福的未来。 到了开春季节,人们都脱下冬装,换上了单薄清爽的衣服,到外面踏青郊游,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而就在这时,弟弟在工地上却遇到了一点儿麻烦。那一份工程 已经接近尾声,但公司还没有接到新的项目,一大群人闲在工地,无所事事。弟弟 他们因为做包工,相对来说还好一些,但每天分到的工作量他在几个小时里就完成 了,剩余的大部分时间都靠打牌来消遣掉。 玩了几天,弟弟便闲不住了,改变家庭困境的愿望每时每刻都在强烈地激励着 他。他站在马路边,绞尽脑汁地想着有没有其他赚钱的手段。就在这时,一辆人力 三轮车从他身旁驶过,他脑子一动,觉得闲暇的时候出去拉板车未尝不是一个来现 钱的绝好途径。弟弟说干就干,也没和妈妈商量,直接跑到二手货市场,花了几十 块钱买了一辆旧车,收拾收拾便直接骑回家中。 也许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辆车拉的第一人竟然是妈妈。 那一天,弟弟正在工地干活。突然之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似乎老天在瞬 间发怒,狂风暴雨呼啸而来。别的工友都匆忙躲进宿舍,弟弟却头也不回地向家里 跑去。弟弟赶到家中,连雨衣也顾不得穿,骑上三轮车便向购物中心飞奔。此时, 路上尽是避雨的行人,街道上拥挤凌乱,弟弟大声地叫喊着让路,见缝插针,稍有 空隙便猛冲过去,行人纷纷躲闪,机动车也不得不退让三分。弟弟就像疯了一样, 因为他知道妈妈肺部有病,受不得一点雨淋,现在想起上次妈妈病倒的情景依然让 他无限惊恐。 弟弟赶到时,妈妈正挤在购物中心门口,抖成一团。她一眼便看到了弟弟。弟 弟当时早已全身湿透,雨水冰冷,而他的额头却沁着细汗,冒着热气,汗水和雨水 混在一起,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他眼睛被风吹得眯成一条线,却还在拼命地睁大, 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着妈妈的身影。 妈妈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她看着儿子被风吹雨打的样子心疼不已。妈妈用力 地挥手,大声呼唤着弟弟的名字。弟弟看到妈妈,眼睛放射出兴奋的光芒,他跑过 来,站在妈妈前面,在无形中给妈妈树立起一道人墙,纵有风雨也都落在了弟弟身 上。天气稍有好转,弟弟拉着妈妈坐上三轮车。妈妈想等风雨完全停了再走,弟弟 却不忍心让妈妈再多受一点儿雨淋。三轮车启动了,这时,街上空空荡荡的,妈妈 看着前面使劲摇摆着身躯的弟弟心疼地说:“江江,不要累坏了。”弟弟扭过头, 顽皮地对妈妈说:“妈,刚才避雨的人们肯定特羡慕你生了个拉板车的儿子。”妈 妈忍俊不禁,但笑声过后,依旧是满腹心酸。 弟弟在风雨中昂着头,甩掉额前的水珠,握紧车把,向着家的方向奋力驶去。 以后,这就成了弟弟最主要的职业,每天忙完手中的活,他便蹬上三轮车跑到 城里来拉客人。汽车站、体育馆、电影院都洒下了弟弟辛勤的汗水,留下了他匆匆 的足迹。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烈日炎炎,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都闪动着弟弟奔 波的身影。在妈妈的精心照顾下,弟弟恢复了昔日的体魄。他本来就长得浓眉大眼, 过早地步入社会又使他与同龄人相比要成熟稳重很多,虽然总是头戴斗笠,或者是 身披雨衣,但那都掩饰不住他眉宇间的英气。 在拉板车的短暂时间里,他认识了一个奇怪的小姑娘。 五月,本应春意盎然,而那个黄昏,太阳却超乎寻常地毒辣,弟弟半天没拉到 活儿,蹬着三轮车在街头闲逛。突然,他看到从一家电脑城里走出一位小女孩儿, 正站在门口四处张望。弟弟见有机会,赶紧骑过去,他在那个小女孩儿面前停了下 来,抬头问道:“姑娘,坐车吗?” 小女孩儿一仰脸,看了看弟弟汗迹斑斑的脸,笑了,问:“坐什么车,就你的 这辆原始车?” 弟弟一听那揶揄的口气就知道没戏了,想走,还有点舍不得,又试探性地问道 :“你去哪儿啊?” 小女孩儿瞥了弟弟一眼,道:“你以为你是警察啊,在这儿查户口吗?” 弟弟被问得哑口无言,好半天才回答道:“不,不是啊,我是说,如果近,我 可以顺路把你拉过去。” 小女孩儿盯着弟弟,问:“顺路把我拉过去?你的意思是可以免费拉我吗?” 弟弟被她盯得发毛,那个小女孩儿的眼睛晶莹剔透,目光异常锋利。不知为何, 弟弟竟不敢和她对视。她咯咯笑了,说:“真是看不出来,一个拉板车的都会对女 孩子献殷勤。”说完,高高地昂起头。 弟弟的脸腾就红了,他没想到这个女孩儿说话如此刻薄,于是气愤地一掉车把, 准备离开。小女孩儿见弟弟生气了,反倒激发了她的斗志。她飞步上前,拦住弟弟, 挑衅地问:“怎么了?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弟弟冷冷地说:“我不想和你说话。” 小女孩儿也不再说话,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弟弟。弟弟不再畏惧,而是勇敢地把 目光迎上去。他们四目相对,空气近乎于凝固了。两个人就那样坚持着,足足过了 有三分钟,弟弟终于控制不住,率先眨了下眼睛。 他还要继续与其对峙,但小女孩儿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说:“你已经输了。” 弟弟很不服气,但脸上的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他不想在这儿耽搁时间,上车, 准备离开。小女孩儿却在后面叫了一声:“嗨!” 弟弟回头,小女孩儿正注视着他,完全不像刚才那样骄横了。 弟弟很奇怪,他哪里知道,在与他的目光对视时,小女孩儿意外地发现,呈现 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一张无比英俊的脸。就在一瞬之间,她被这个衣衫褴褛的穷小 子深深吸引了。 弟弟看着她,不知是何意。小女孩儿眼珠儿转动,道:“我要去的地方倒是不 远,不过我没有多少钱啊,你看我还是穷学生呢。” 弟弟一听她要坐车,立刻见到了希望,忙说:“没关系,你有多少算多少。” 小女孩儿叹口气道:“我的钱都花光了,只剩下一块钱,还是留着坐公车的, 你拉吗?” 弟弟犹豫了,一块钱也太少点了吧,但转念一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说: “走吧。” 小女孩儿特兴奋,跑回电脑城,找人搬出两只大箱子,放在板车上,她也坐上 来,大声命令弟弟:“开车。” 弟弟并不知道她要去哪儿,只好听她指挥。但骑了很久,已经出了城区,她还 是没有喊停的意思,弟弟忍不住问:“快到了吗?” 她眯着眼睛说:“没呢,还不到一半儿呢。” 弟弟皱着眉头道:“不是说不远吗?” 她哧哧笑道:“当然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弟弟一听,差点没吐血。他愤怒地瞪她一眼,二话不说,把箱子搬了下来。小 女孩儿赶紧下车,将他拦住。 弟弟说:“我不拉了。” 小女孩儿瞪大眼睛,说:“不行,你还敢拒载?再说,你都答应拉了,做人要 有信用。” 弟弟道:“是你欺骗在先,别和我耍赖。” 小女孩儿看他态度坚决,立即转换策略,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你 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荒郊野外?” 看着眼前这个古怪精灵的小姑娘,弟弟束手无策,只好屈服道:“那你上来吧, 今天算我倒霉。” 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了滦水河畔。这里有成片的别墅群,依山傍水,风景如 画。弟弟以前没来过这儿,但是知道这儿是有名的富人区。小女孩儿的家就在这里。 弟弟看着眼前一套套奢华的别墅,感觉完全被这个女孩儿戏耍了。他在心头默 默地念着四个字:为富不仁! 在小女孩儿的再三央告下,弟弟帮她把电脑抬到楼上。进了院门,豁然开朗, 里面花草繁茂,别有洞天,右边是一个巨大的车库,停着几辆高级小轿车;左边棚 子里拴着一只德国黑贝,见了生人便狂吠起来。弟弟腿一颤,生怕它挣脱锁链扑上 来咬自己一口,小女孩儿轻声呵斥几句,它便乖乖地趴在地上,不出声了,真是奴 性十足。弟弟随着她走上三楼,进了她的卧室,里面弥漫着女孩特有的清新气息。 房子很大,布置得也很豪华,好多东西弟弟都没见过,更不要说叫出名字,甚至连 门怎么打开他都不知道,真有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弟弟把箱子放下,打量 一下周围的环境,眼花缭乱。他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震撼,暗自感慨道:我的天呀, 原来人还有这种活法! 弟弟不敢再看下去,便对小女孩儿说:“付钱吧,我要走了。” 她掏出钱包,抽出五十块钱,递过来。弟弟没接,皱着眉头道:“你太欺负人 了吧,知道我们穷,故意拿大票子吓唬我们,是吧?给零钱。” 她一脸委屈地说:“都是你的,你帮我拉东西,还帮我搬电脑,太辛苦了。” 显然,这番话大大出乎弟弟的意料,他很不好意思地说:“不用,给我五块钱 就行。” 小女孩儿还在固执地坚持,弟弟只好翻遍自己所有的口袋,碰巧的是他还真带 了足够多的零钱,弟弟把应找的零钱堆放在电脑桌前,转过身,下楼。在回去的路 上,弟弟恍惚间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一切都不再真实。他恋恋不舍地回顾一眼 那成群的别墅,自己家住的那低矮阴暗的板房同时浮现在眼前,堵在胸中的是一种 说不出的感觉。他眨眨眼睛,抖擞精神,在用力蹬车的同时,他在想:如果年轻是 一种资本,那我们就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实现我们的梦想。 几天后,弟弟在街头寻觅客人。 当时已是五月末,骄阳似火。弟弟后背的皮肤被晒爆了皮,一层一层地脱落。 他脸颊通红,嘴唇干裂,带出来的水都是热乎乎的,整瓶整瓶地吞到肚里却毫不解 渴。弟弟戴了一顶破旧不堪的斗笠,勉强遮挡着阳光。他在焦灼地四处张望,过了 好长时间,终于发现路边有人向他招手。他脚下用力,飞快地驶了过去。 “去地毯厂,一块钱走吗?”那人摘下帽子,在耳边用力地挥舞着,也被晒得 汗流浃背。 “太远了,加两块钱吧。”弟弟伏在车子上,有气无力地和他讲价。 “不走算了,我等公共汽车。”那人把头一摆,拔腿就要走。 “好吧,一块就一块,上车。”自从县城开通了公交车,板车的生意就越来越 难做了,弟弟没办法,只能随行就市。 就在这时,突然转出来一个小女孩儿,她大声对弟弟说:“我也去地毯厂,三 块钱。” 弟弟抬头一看,居然就是前几天给她搬电脑的小女孩儿。不过今天她穿了一身 白色的衣服,可比上次见她时婀娜多姿了许多。弟弟本来就机敏过人,马上明白她 是有意在为自己抬价,便对客人说:“她出三块钱,我拉她。” 那人生气地说:“不是都说好了吗?你这人怎么不讲信用?” 不等弟弟开口,小女孩儿抢先道:“从这儿到地毯厂最少也有五里地,你只出 一块钱还想坐车?我出五块都还觉得对不起这位大兄弟呢。”说完,咯咯笑了起来, 好像叫弟弟一声大兄弟便占了很大的便宜。 那人郁闷地四处看看,偏巧就没有别的车,便极不情愿地说:“那好吧,我也 出三块,走吧。”然后狠狠瞪了小女孩儿一眼。 小女孩儿笑嘻嘻地也不生气,但马上又说:“我出五块,拉我。” 那人见她成心和自己作对,气得咬牙切齿,毫不示弱地说:“我也出五块。” 小女孩儿立刻又说:“我出十块,还是拉我。” 那位客人气急败坏地骂道:“碰上你这个小杂种算我倒霉,你们家的钱都是大 风刮来的吧。”说完扭头便走。 弟弟赶忙喊道:“别,别,五块钱我拉你还不成吗?” 那人却头也不回地走了。弟弟看看眼前的小女孩儿,撇撇嘴,一脸无奈。她却 满不在乎,口无遮拦地说:“嘿,又见到你了,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弟弟觉得她有点用词不当,但又觉得没有必要纠正她,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 小女孩儿说:“你过来给我帮个忙吧。” 弟弟充满警惕地问:“什么事儿?” 她笑着说:“你过来就知道了。” 弟弟晃晃脑袋,说:“打死我也不送你回家了。” 她听后,哈哈大笑,竟然笑得弯下了腰。最后,勉强止住笑声,道:“我发誓, 绝对不让你送我回家。” 弟弟本不想理她,觉得她神经兮兮的。但当他转身要离开时,却又觉得她好像 有一股无形的魔力在吸引着他。他居然情不自禁地跳下车,拿起链锁小心翼翼地把 车轮子锁在旁边的树上。 小女孩儿哧哧笑道:“不至于吧,这么破的车还用上锁?” 弟弟看她一眼,不以为然地说:“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破家值万贯呢。” 小女孩儿听了,似懂非懂,他们一前一后,走进了对面的店铺。 那是一间罗宾汉服饰专卖店,弟弟当时并不知道“罗宾汉”这个名词,只知道 这是一家卖衣服的小店而已。他在椅子上坐下来,准备等小女孩儿买好东西后送她 回家。没想到小女孩儿却快步向他走来,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拉起来,瞪着眼睛对他 说:“我要给我哥哥买件衣服,你和他身高差不多,快去帮我试试。” 弟弟嘟囔道:“怎么都喜欢揪我耳朵呢,你简直和我大哥一样。” 小女孩儿好奇地问:“你也有哥哥啊,他和你长得像吗?” 弟弟乜了她一眼,自豪地说:“我大哥学习特好。” 小女孩儿撇撇嘴道:“学习好算什么本事啊,他长得帅吗?” 弟弟不假思考地说:“帅啊,简直酷毙了。” 小女孩儿脱口而出道:“比你还帅吗?” 弟弟愣头愣脑地问道:“难道我很帅吗?” 小女孩儿的脸腾就红了,把头扭到一边,再不言语。弟弟则悄悄地跟在她的身 后。 她不厌其烦地挑选着,最后终于选中一套衣服,包括一件蓝色的牛仔上衣,一 条米黄色的条绒裤子和一件白色的T 恤。她拿过衣服,把弟弟推进试衣间,用命令 的口吻道:“快点试试好看不好看。” 弟弟都快睡着了,他终日疲于奔命,稍有时间眼皮就要合在一起。他强打精神, 把衣服穿好,打开试衣间的门,摇晃着便走了出去。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一出 来,包括那个小女孩儿在内的店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刚才明明进去的是一个衣衫 褴褛的板车夫,现在出来的却分明是一个英俊潇洒的白马王子。弟弟体态匀称,肌 肉发达,浓眉大眼,棱角分明,黝黑的皮肤更显得他健康而强壮。他看周围的人都 在注视着自己,还以为自己衣服穿得有什么毛病。然而,当他对着镜子一照,自己 也被里面那个英姿勃发的形象深深震撼了,那个人真的就是自己吗?他呆呆地凝视 着里面的影子,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整个人已经完全融入到镜子中…… 小女孩儿走过来,轻轻推了他一下,嗔怪道:“看你这傻样,连自己都不认识 了?” 弟弟如梦方醒,钻回试衣间,恋恋不舍地把衣服脱下来。出来后,他捧着衣服, 机械地走到前台,问:“这套衣服多少钱?” 服务员很干脆地回答:“二百七十五块,如果您现在买还能八折优惠。” 弟弟的梦想随着服务员的报价在瞬间破灭了,他热切地朝镜子里看了又看,渴 望找到刚才自己英俊帅气的影子,却只看到一个老气横秋的板车夫。弟弟低下头, 凝视着脚尖,他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欲望,心却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小女孩儿走向收银台,一口气买了两套,她回到弟弟身边,说:“我原来就觉 得你很帅,没想到你换上新衣服简直就没治了,比刘德华都帅。” 弟弟木木地看了她一眼,问:“刘德华是你大哥吗?” 小女孩儿差点晕倒,她实在想像不出眼前这个大男孩竟然连刘德华是谁都不知 道,她同情地看了一眼弟弟,把一套衣服信手丢给他,很大方地说:“给,送你的。” 弟弟接过衣服,想要还给她,却又舍不得,心在剧烈地跳动,最后,他还是忍 不住把衣服紧紧地揽在怀里。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十五六的少年,正是爱美的年龄 啊。 他吞吞吐吐地说:“我不能白要你的衣服。” 小女孩儿恶作剧道:“那你就给我钱。” 弟弟难过地说:“我现在没有钱。” 小女孩儿笑了,她说:“要不这样吧,你每个周末来学校接我回家,一年之后 我们就两清了,怎么样?” 弟弟想了想,自己现在一无所有,只有这一种选择,便爽快地答应了。 随着交往的增多,弟弟知道这个小女孩儿叫米秋实,在县三中读书,今年读初 二,和自己一般大。每个周末弟弟都会准时在她们学校门口等她,迎着落日余辉把 她送回家。不知不觉,两人竟然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有一天,弟弟问坐在后面的米秋实:“你爸是做什么的?” 米秋实说:“死了。”回答得非常干脆。 弟弟一下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让你伤心了吧。” 米秋实却笑了,笑得很真实,很灿烂,她不解地问:“这有什么伤心的啊?” 弟弟埋头蹬车,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提到她父亲的死她 竟然一点都不难过呢? 更让他奇怪的是,米秋实不但不难过,相反,她正沉浸在一种美妙的憧憬中。 她突如其来地说了句:“真浪漫。” 弟弟扭过头,问:“什么很浪漫?” 米秋实白了他一眼,没说话,脸上却是一副美滋滋的表情。弟弟也不多问,继 续骑车前行。骑着骑着,她突然跳下来,跑到弟弟前面,展开双臂,神采飞扬地说 :“我一直以为流浪汉变成白马王子只能出现在故事里,却没想到这种事竟然千真 万确地发生了。原来我也可以生活在童话里!真幸福,真浪漫!” 说完,她热切地盯着弟弟,弟弟却一脸茫然。最后,她也垂头丧气起来。 转眼间,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一天,米秋实很开心地对弟弟说:“林江, 下月七日是我生日,你来接我吧。”弟弟刚要答应,但马上想到那正是我参加高考 的第一天,便一口回绝道:“不行,那天我有事。”米秋实显得很遗憾,追问道: “什么事那么重要啊?你知道我在学校没有多少朋友的,我想和你一起过呢。”弟 弟如实说:“那天我大哥要高考。”米秋实撇嘴道:“你哥参加高考和你有啥关系 啊!”弟弟反驳道:“我大哥参加高考当然和我有关系了,那可是我们全家的大事 呢!”米秋实生气了,脸涨得通红,皱着眉头问弟弟:“那你来给我过生日吗?” 弟弟坚决地摇了摇头,米秋实失望地看了弟弟一眼,转身上楼。弟弟目送她的背影 消失在院子里,怅然若失,缓缓地离开了。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