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周阳在金主席去香港的当天,就找褚琳琳商量储备金收费转制开始前的家长工 作。褚琳琳希望通过一系列活动来提升学校形象,增强学校对家长和学生的吸引力。 她和唐晟、艾小娟一起策划了几个方案,报给了周阳。周阳对报上来的活动方案比 较满意。 民办学校的冬天就要来临了。更贴切地说,民办教育在面临一场大地震的到来, 无可回避,大家都在等待,而等待一场灾难的过程是极其痛苦的。 几年前,当每个家长交给学校数十万储备金,是指望在孩子离开学校的时候, 能如数地拿回;而现在实行储备金收费转制做法是,学校将退还储备金,按照学年 或者学期收费。这样一来,学生读书成本大大提高,一个学生读到毕业交的费用加 起来接近储备金了,很多家长肯定不愿接受;另外,每个学校要在短短的数月内准 备上亿元的现金来应对,绝非易事。一旦发生大面积退还储备金的风潮,后果不堪 设想。最好的结果是,做好在读学生家长的工作,学生不退学,自愿把储备金留在 学校逐年扣除,学校给予收费上适当的优惠。 只有那些办学质量特别过硬、家长非常满意的学校可以做到。董事会和学校以 至每个教师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华星国际学校在珠三角地区民办学校中有很高的知名度,在社会上也有良好的 口碑,但要在这场“大地震”中安然无恙,那就要在这短短数月内创造奇迹。 周阳习惯在快乐的时候去爬山,在烦恼的时候去看海。 大海没有一刻是平静的,总是一浪涌着一浪拍打着礁石,或者把泥沙、贝壳洗 刷到海滩上,然后退下去,又酝酿着下一次更强有力的进攻。 周阳习惯一个人来到海边,喜欢踩在湿湿的沙石上的感觉,走一段后回头看着 浅浅的、但很清晰的脚印向过来的方向延伸,远处就变得朦胧了;而前面刚被海水 冲刷的沙石正等着自己的脚去踩出脚印。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向前走着,每走一步 都感觉到自己的脚陷进沙里去,但陷得又不深。他始终觉得爱情像在大海里冲浪, 婚姻像在海滩上散步。冲浪的人向往在海滩上散步的悠闲,散步的人渴望在波涛中 冲浪的激情。他不知道在散步和冲浪之间有没有第三种选择。 但在这个周末的下午,周阳不是一个人到海边来,他和褚琳琳一起到海边散步。 两人在海滩上默默地走着。 还是周阳先开口:“这几天学校的事特别多,你都瘦了一些了。” 褚琳琳听了心里一暖,却没有表现出来,故意反问道:“瘦一些不好吗?” “我的意思是……”周阳一时语塞。 “你也瘦了一些,所以到海边来。”褚琳琳的语气已变得柔柔的。 “是啊,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看海,面对着大海才觉得自己很渺小,海的博大、 包容能使人暂时抛开忧愁和烦恼。”周阳感叹道。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题就转到储备金收费转制上来了。 “你给我看的那些活动方案都不错,唐晟和艾小娟的那几个点子很有创意,把 细节再完善一下,就立即着手去做。”周阳说。 褚琳琳忽然想起了什么,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感觉首先要稳定教师队伍, 我担心一部分教师人心浮动,会给储备金收费转制带来负面影响。” “是啊,我们的一部分教师是留职停薪而来,更多是辞职来的,非常时期对教 师是严峻的考验,我已经向董事会作了汇报,董事会最近可能会出台大幅的加薪计 划来稳定教师队伍,提高教师工作积极性,更重要的是在其他学校纷纷裁员减薪的 时候反其道而行,在社会上形成华星教育集团财力十分雄厚的印象,同时也会吸引 其他民办学校里最优秀的教师加盟我校,并且会开辟出新的生源区域。”周阳说话 的时候总是很平静,但语气坚定。 褚琳琳在心里深深地佩服周阳的睿智,感觉周阳像一堵坚实的挡风墙,使她感 到温暖而又安全;想到这里,竟觉得脸上有点发热。 好久,周阳见褚琳琳不做声,停下来回头一看,褚琳琳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没有注意周阳停下来,两人差点撞到一起。 “对不起,没有碰着吧?”周阳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有点尴尬地说。 “是我没注意;再说,碰一下也不要紧的,是吧!”褚琳琳盯着周阳的眼睛说。 周阳感觉后面一句明显含有暧昧的成分,他不敢多想,连忙闪开褚琳琳热辣辣 的目光,岔开话题,对褚琳琳建议道:“这附近有个聚贤农庄,是休闲的好地方, 我们去那里走走怎么样?” 褚琳琳表示同意,两人返回周阳开来的白色帕萨特轿车,向聚贤农庄驶去。 在聚贤农庄湖心亭里,褚琳琳看到周阳接二连三地钓起大鱼,开心得像个没有 长大的孩子,不停地为周阳鼓劲。一会儿工夫,两人就钓到了沉沉一竹篓大大小小 的鱼,用庄内提供的炊具,做起烧烤来。 回学校的途中,褚琳琳坐在周阳的旁边,沉浸在刚才虚拟的“家”中,不愿回 到现实中来。打开电动车窗,斜靠着周阳,让暖暖的海风把自己柔长的秀发任意地 吹拂着,偶尔洒几缕在周阳的脸上,周阳默默地感受着,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也不 需要说话,都生怕这种微妙而暧昧的气氛被一句多余的话冲淡。 分管教学的副校长李峻四十岁不到,生就一张白净却刚毅的脸。他私下里也曾 含蓄地对褚琳琳表示好感,无奈一个落花有意,一个流水无情,褚琳琳始终与他保 持距离,公事公办。李峻知道周阳赏识褚琳琳,而郑总又赏识周阳,因此,自己对 褚琳琳只能远距离默默地欣赏。不过,自己很快就要离开华星了,一切都会随着时 间而淡化的,他想。 上学期的一个周六下午,李峻正在房间里打开电脑上网,手机响了起来。李峻 一看号码,是浙江一个民办学校姓赵的校长打来的。李峻和赵校长在一次民办学校 研讨会上认识,那次两人谈得很投机。 “李校长,一别一年多,你老弟过得还自在吧!”赵校长在电话那头说。 “还好,还好,半年没有见面,我也很想你啊!”李峻应承道。 “上次我差点被你灌醉了,总想找机会和你再来个一醉方休。”赵校长在电话 里面提起那次喝酒的事情。 李峻想起那次喝酒的事情就有点振奋:李峻一开始装着不大能喝白酒,赵校长 仗着酒量大,开始让了三杯,后面还杯杯见底,结果李峻后来劲了,硬是把赵校长 喝得两腿发飘,看李峻看出两个脑袋来。 现在听赵校长还记得那次喝酒,李峻心想,这个赵校长还真是有心人,于是, 热情提高了八度:“赵校长,哪天你有空到珠江来,我一定陪你喝个痛快!” 赵校长在电话那头笑了几声,显得很兴奋:“好啊,我就在珠江,今晚就喝个 痛快怎么样?” “你到了珠江?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早说?”李峻没有想到赵校长就在这个 城市里和他通话,感到有点突然。 那头赵校长又说话了:“老弟,你究竟欢不欢迎我啊?” 李峻知道不能推辞,倒不如痛快一些答应,何况自己近段时间也有些寂寞,正 愁周末没有个好去处,于是爽快地答应:“太好了!盼你还盼不来呢,你在哪里? 我开车去接你,咱兄弟好好叙叙旧!” 说话的语气让人感觉他们早已是一对老朋友了。 赵校长听了显然很开心,在电话那头说道:“我没有看错,老弟你果然豪爽! 不过,今晚让我请客,我在东城区海王大酒店,我等你过来。” “那怎么行?该我尽地主之谊。”李峻说道。 “你就别争了,我已经定下了包间,过来吧!” 李峻听赵校长说得很认真,也就不再坚持:“听你的,我这就过来。” 海王大酒店是珠江市四所五星级酒店之一,李峻当然知道。他开着捷达车二十 分钟就到了。 李峻来到海王大酒店。停好车后,进了大堂,根据赵校长在电话里的指引,在 服务小姐的带领下,进了酒店三楼的“紫薇”房,赵校长已经在包间里等候了。 一年多未见,李峻觉得赵校长更加发福。一阵寒暄过后,赵校长叫上酒菜,李 峻问:“还有其他客人呢?” “没有其他人。有一个朋友说好了来的,临时有急事,来不成了;也好,就我 们兄弟俩,说话、喝酒方便些。”赵校长解释道。 李峻觉得赵校长有点神秘,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初次见面也不便多问,客 随主便,看赵校长如何安排。 赵校长显然是预先点好了菜,服务员正逐个端上来。赵校长问李峻:“喝什么 酒?” “随意,随意。”李峻说。 “那就来轩尼诗吧!”赵校长一边说着一边吩咐服务员上酒。 李峻来南方前,最喜欢喝五粮液,当然不是自己掏钱买。自己掏钱顶多买五粮 春、五粮神,味道比五粮液当然要差上一截,但也已经不错了。到了珠江后,经常 有机会喝到洋酒,一开始特别不习惯洋酒那股说不出的马尿味,喝过几次后就不再 反感,甚至还有点喜欢,特别是喝了以后留在口里的那股余香,值得慢慢地琢磨。 现在,李峻的舌头已经能分辨出人头马、马爹利、拿破仑或者轩尼诗的细微差别。 喝着洋酒、吃着海鲜,两人谈得很投机,并没有拼酒。事实上,就两个人是很 难拼上酒的。 赵校长告诉李峻,他的一个远房亲戚是香港一家投资集团公司老板,前几年香 港经济不景气,于是到内地来投资,主要投资项目是房地产和电子电器。在深圳和 广州做得很成功,又扩张到珠江市,办了一个电器公司和上了几个大型房地产项目, 作为配套工程,正在办一所从幼儿园、小学、初中到高中的大型寄宿学校——海泰 双语学校。 酒过了一半,李峻大体弄清楚了:赵校长早已辞去浙江那所学校的校长,摇身 一变成为珠江市正在筹办的海泰双语学校的校长,他的远房亲戚就是今年珠江市热 炒的最大高尚住宅区“海泰花园”的老板。 海泰双语学校的主体建筑即将竣工,接下来就是招生、招聘,筹备工作将进入 最繁忙的阶段,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李峻估计赵校长有意找自己做助手,内心不由 地一阵惊喜,但他丝毫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李峻明白,这就好比钓鱼,鱼来咬钩了,千万得沉住气,要等鱼咬实了,才能 提竿。 但他不知道他和赵校长到底谁是对方的鱼,或者他们各自都是对方的鱼。 赵校长试探地问:“你对现在这个特殊时期新办学校怎么看?” “我想的,可能正是你心里想的。” “你说说看。”赵校长说,像喝酒一样,他喜欢杯杯见底。 李峻也就不卖关子了:“民办教育市场依然很大,尤其珠江是块大肥肉。储备 金收费转制必然会使一部分民办学校倒下去,一部分元气大伤,还有一部分会从中 收益,得到更大发展。现在办学校是勇者所为。” 赵校长点了点头,在认真的听李峻说下去。 李峻有意显示自己的才智:“新办学校最好能和政府合作,挂上民办公助的金 字招牌,取得社会和家长的信任。储备金收费转制的结果会使民办学校之间出现生 源和师资上的大流动,利用社会和家长对收取储备金的民办学校的不满和猜疑,就 可以从生源和师资上挖那些学校的墙角。” 赵校长对李峻透彻的分析表示认同,他试探着鼓动李峻:“你想不想和我一起 干?我给你留着副校长的位置。” 李峻感觉自己是条鱼,已经看见鱼钩了,但他只是碰了一下,立即闪开,等着 更多的鱼饵抛下来:“赵校长,谢谢你的抬爱。华星在珠江乃至全国民办学校中都 有一定的知名度,加上集团实力雄厚,储备金收费转制难以撼倒华星这棵大树的。 甚至,华星还有机会从此得到更大的发展空间。” 赵校长似乎并不在意,轻描淡写地说:“你的话也有道理。有你老弟在,华星 确实不易倒下,我是诚意相邀,也不要你现在答复。来,我们还是喝酒!你看这轩 尼诗,初次喝它感觉入口不顺,几杯后就觉得味道越来越特别,过后还想着去回味 它。” 两人各有各的心事,又说了一通不着边际的荤素搭配的笑话,不知不觉地酒菜 就接近尾声。 “老弟,我真的为你担心,据说,周阳在华星如日中天,老板更器重他,你何 时有出头之日?一山难容二虎啊!”赵校长冷不丁地叹了口气说。 赵校长的话戳到了李峻的痛处,李峻勉强地笑了笑。 赵校长继续说:“我向老板推荐过你,如果你有意,老板过一阵子想和你见见 面。我让你做副校长也是暂时的,海泰以后建分校,你完全能胜任校长。” 李峻觉得这回是自己在拿着鱼竿,鱼儿开始咬钩了。 赵校长有所暗示地说:“我看你开的那辆捷达该换成奥迪了。” 李峻觉得差不多了,无论自己是鱼还是渔夫都应该咬钩或者提竿了,他端起酒 杯:“我能交到赵兄这样的朋友,三生有幸!我当然愿意和赵兄一起创业,来,我 先干为敬!” 赵校长哈哈地笑了起来,也端起酒杯一干而尽,对李峻说道:“我就知道你老 弟不会让我失望;华星现在是这里办得最好的民办学校,你再呆一段时间,我们随 时通气。” 李峻点头称是,心里却在想:华星不倒,海泰也就难以有大的发展;这个老狐 狸,想让我做内应,我还真的要拿出一点东西来,以后在他和老板目前说话才有分 量。 李峻打算告辞。赵校长似乎早有安排,对李峻说:“你我一年多未见面,今天 又是周末,何不玩个痛快?我们到九楼的沐足中心去放松一下。”说完,看李峻还 在犹豫,又说:“老师当久了都成了书呆子,我看你先要学会享受。走吧!沐足小 姐我都帮你定好了,包你满意。” 李峻想想也是,就随赵校长一起来到九楼。 赵校长为李峻挑选的沐足技师王丽果然长得非常漂亮,动作大胆又有分寸,该 按的地方都充分地按了,不该按的地方也像蜻蜓点水般的光顾了一下;每当李峻的 身体部位有了反应后,王丽的手就到了别处,直弄得他心里痒痒的。王丽每碰到关 键部位时,都抛一个眼神给李峻,李峻想到自己是老师的身份,赵校长又在旁边, 心里想和王丽调笑一番却又说不出口。 时间慢慢地过去,李峻向旁边瞥了一眼,赵校长正闭着眼睛哼哼叽叽的在陶醉 着,于是又加了一个钟点,慢慢的放松自己,和王丽聊了起来。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