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唐晟头部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就立即上班了。他感觉一下子拉下了好多事情, 于是又回到了以前的工作状态,甚至比以前更投入。他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 在了“我要读书”主题摄影图片展览的准备工作上。 作为一个完整的专题系列,唐晟大脑里的思路非常清晰:贫困山区农村的教育 现状;儿童读书的艰苦生活;华星学校主办这次活动的宗旨;华星学校注重德育教 育的做法和征求广泛的社会意见。按照这样思路,唐晟觉得任务更重了,他必须全 身心地投入进去,精心挑选每一张图片,认真推敲每一段文字。 为了追求最好的图片效果,他去了几趟广州冲印照片,因为只有广州少数几家 图片公司才能把反转片冲印出最好的效果来。 唐晟似乎忘记现在已到了下班的时间。画室里挂满了各种照片,每一张照片都 让人感动,他逐渐沉浸在对江西生活的回忆中。 唐晟没有听到外面轻轻的敲门声。直到手机响了,他才回过神来。 艾小娟发来一条信息:“你在哪里?我在你画室门口。” 唐晟连忙开门,艾小娟站在门口,穿了一身小花格子的长裙,宛如一个小家碧 玉。 “不吃饭了?”艾小娟问。 “我忘了。”唐晟说完,把艾小娟让进画室。 “我敲了半天门没有反应,是不是被玻璃砸傻了?”艾小娟走进画室后笑着说 道。 “有可能,我这几天经常丢三落四的,包括没有去你那里。” “那还是傻了的好,傻了还这么可爱。”艾小娟笑着说。 “看看我的成果。”唐晟指着满屋子的照片说。 “哇!这么多!”艾小娟这才注意到照片,看了后惊讶得叫了起来。 “仔细看看,很感人的。” “太多了,现在不看。”艾小娟果然调头看着唐晟。 “为什么?”唐晟不解。 “我现在有责任监督你吃饭去。”艾小娟盯着唐晟的眼睛说道。 唐晟看到艾小娟的目光里面含着无限的疼爱,他明白现在必须吃饭:“我听你 的,去哪里吃?” “南城区新开了一家川菜馆,叫老四川火锅城,秦瑜和乔治去过一次,说味道 很好,我们去那里怎么样?” “现在过去?” “打的二十分钟就到;我这里有电话。” “我听你的。” “那我就先问一下,有没有座。”艾小娟说完就开始打电话。 唐晟简单收拾了一下画室,艾小娟电话打完了,说道;“有座,我们现在就去。” 两人走到学校门口,正好遇到查莉从一辆黑色的丰田车上下来,艾小娟想起一 件事情,等她走近了,就叫住了她。 “下午我打你手机,你一直没开,又找不到你人。” “手机没电了。”查莉回答得轻描淡写。 “是这样,下周一晚上学校审查节目,你准备得怎么样了?”艾小娟问道。 “我知道了。”查莉说。 “这次的要求比较高,还有服装节组委会的人来看。”艾小娟提醒道。 查莉没有正面回答,看了看唐晟,说道:“你们现在还出去啊!” “错过了食堂开饭的时间,只能出去吃晚饭了。要不,你也和我们一起出去吃 一点?” “谢谢,我已经吃过了。”查莉听出来,艾小娟说的是客套话,而且自己已经 吃饱了,再去吃也吃不下什么,还多了个人情,于是就回绝了。 查莉一扭一扭地进了校门,还回头看了唐晟和艾小娟一眼。 “我不喜欢查莉这样的人。”唐晟说道。 “你要喜欢上她,就有问题了。”艾小娟笑着说。 这时,过来了一辆出租车,两人坐了进去。 似乎和艾小娟在一起,唐晟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二十分钟眨眼就到了。 老四川火锅城的生意很红火,艾小娟对迎宾知客低声说了几句,就被带到二楼 一个靠窗的座位上来,座位用屏风隔着,里面点了两支红蜡烛;唐晟奇怪还有这么 好的一个空位留着,旁边还有很多等待空座的顾客。 服务员上了茶,递上菜单和一张折页后,就退在一旁。 “好像你是这里的老顾客,定到这么好的位置。”唐晟的话一半是实话,一半 是夸奖。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开始说没座,接着我让他们再找找,说是华星学校 的老师,这里就说有座了。”艾小娟很得意。 “老师的身份有这么大的威力?那我下次也试试看,趁客满的时候打电话。” 唐晟说。 “你损不损啊?” “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两人坐下来,开始点菜。 艾小娟正在翻看菜单,手机响了,一看,是一条广告。 “我们现在要做一件事情。”艾小娟看着唐晟说。 “把手机关上。”唐晟接着说道。 “不要被打扰。”艾小娟笑了。两个人同时关上手机。 唐晟拿起折页,看了一眼,连忙递给艾小娟看:“你看这个火锅城的老板真有 创意,竟然从网上下载了这么多的笑话和小幽默,顾客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就不那 么枯燥了。” 艾小娟接过一看,折页上果然印了几十条半荤半素的笑话,她说道:“是不错, 我们先点菜,然后再慢慢的看。” 艾小娟翻到老四川系列,里面全是出了名的辣菜,征求唐晟的意见,唐晟翻到 了保健系列,说道:“你一个多月没有吃太辣的东西,胃就好多了,我希望你能坚 持下去;你看,这个保健系列就不错,还带了一点辣,适合我们两个吃。” 艾小娟叹了一口气:“就听你的吧!我要是你老婆啊,非得‘夫管严’不可。” 说完笑了起来,接着满脸通红。 唐晟的手招了一下,退在一旁的服务员来到桌旁。 “来个羊肉鸳鸯火锅,少放一点辣椒就可以;再上一支红酒。”唐晟说道。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应声而去。 “这里的生意真好,我要是不当教师了,也开个餐馆。”唐晟说。 “得了,你不是做这种生意的人。”艾小娟回道。 “不一定。我在江西的时候,就给一同去的两个家长建议开餐馆,结果,两个 家长还真的感兴趣,给我打过几次电话了,现正在筹备之中。”唐晟得意地说道。 “有这回事情?是不是那里有什么特别好吃的菜?” “我在那里吃过一道老鹅煨冬瓜,特别好吃,完全可以作为招牌菜招徕客人。” “你是不是也想给我露一手?”艾小娟调皮地说。 “当然,等我琢磨得有把握了,一定会做给你吃的。” “你说的,以后可不许耍赖。” 火锅上来了,满桌子的香气,服务员熟练地配着菜,还一边介绍菜的原产地、 营养和吃法。 红酒的色泽醇厚浓郁,飘着一丝幽幽的芳香。 “昨天几号?”艾小娟的眼睛扑朔迷离。 “十二号。”唐晟脱口而出。 “今天呢?” “十三号……星期五。” “你真聪明!”艾小娟一字一句地说。 “瞧我这个笨蛋!真被玻璃砸糊涂了!”唐晟恨自己没有早点反应过来。 “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了?” “你打算怎么大操大办?”唐晟笑着问。 “我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一个人过。”艾小娟说。 “一个人怎么过?” “如果可以的话,再找个笨蛋来陪着。” 蜡烛的火苗在闪动,描绘着艾小娟脸上和胸脯上起伏不定的轮廓,而那深情的 眼睛闪烁着醉人的光芒。 两人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进了校门,艾小娟打开手机,马上就来了一条信息,是褚琳琳来的。 “你先回去,我要到褚琳琳那里去一趟。”艾小娟对唐晟说。 “这么晚了,还有事情?” “为节目的事情,已经发来好几条信息了。”艾小娟说。 “那我就先回去,我等你电话。” 目送艾小娟走远了,唐晟才向教师公寓走去。走到公寓下面,想了想,又回头 走向画室,他还有一些照片没有最后整理出来。 在画室里面一边忙着,一边注意手机的动静。整理完所有的照片,艾小娟还没 有来电话。唐晟心神不宁地打开电脑,才想起好几天没有上网。 刚刚打开聊天工具,图标就闪动起来,唐晟一看,里面有个留言,是小悦几天 前留的。他查了一下,小悦在线,于是就发了一个笑容过去。 好长时间没有反应,唐晟就问:“有空吗?我们好长时间没聊天了。” 这次小悦说话了:“是啊,大家都挺忙的。” 唐晟问:“最近有什么新作?” 小悦说:“没有什么新作。我最近什么都不想写。” “怎么了?”唐晟关心地问。 “躺在床上养伤。”小悦说。 奇了!又是一个受伤的。唐晟想着,于是说道:“我前些时候也受伤了,我们 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你怎么受伤的?伤在哪里?” 小悦听了心里一热,但还是说:“爬山摔了一跤,伤在腿上;不过你受伤有人 怜,我只能自己怜自己了。” 唐晟于是想象一个楚楚动人的才女受伤躺在床上的样子。他虽然没有见过小悦, 但心里却愿意小悦长得很漂亮,漂亮的女孩受伤或者生病躺在床上也是一道美丽的 风景,是特别让人心疼的。于是,唐晟说道:“要不是你远在西藏,我一定会来看 你。” “听了你这句话就知道你是个十足的伪君子。”小悦说。 “我怎么伪君子了?”唐晟不解地问。 “如果我是你的恋人,你会不会来看我?” “会的。” “会不会嫌远?” “不会。”唐晟不“伪”了,他知道刚才那句话不该说,尽管那是一句实话。 “看来男女之间是不存在真正纯洁的友情。好在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你来看我, 你要真的来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向爸妈解释呢!” “别怀疑男女之间真正纯洁的友情;放寒假后我真的打算去西藏一趟,看看西 藏美丽的风光,见见你这个才女。”唐晟安慰道。 “算了,你别来,你来了我也不接待,现在正有人给我介绍男朋友呢!” 唐晟不好说什么了,有点后悔今晚的谈话,闹得两个人都有点别别扭扭的;他 连忙把话题岔开:“上次你给我发了《菊》,作为四君子,应该还有梅、兰、竹, 我很想拜读。” “现在没有心情写,等我写好了我们再联系吧!拜拜。”小悦说。 下了线,唐晟松了一口气。正巧,艾小娟来电话了。 “你睡了吗?”艾小娟问。 “没有,我在想着给你准备一件礼物。” “你在画室,是吧!我马上就到房间了,你过来一下好吗?”艾小娟正走在小 球场上,她习惯性地看了一下艺术楼,发现画室的灯亮着。 “我在画室,马上过来。”唐晟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画室。 “十分钟后你过来。”艾小娟说。 艾小娟走到公寓下面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画室,画室里的灯灭了。 艾小娟用最快的速度换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服,把头发全部解放开来,然后打 了一盆热水,脱掉球鞋,把脚伸了进去,马上感到一股热流传遍全身,非常惬意。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有远而近,接着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唐晟走了进来。 “十分钟还不到,你怎么就过来了?”艾小娟的脚还泡在热水里。 唐晟看着艾小娟的脚,微笑着不说话。 “我的脚好不好看?”艾小娟把脚微微抬了一下。 唐晟一动不动的看着,好像进入沉思状态。 “你怎么了?没受什么刺激吧!”艾小娟说。 “我如果十分钟后才来,肯定会后悔的。”唐晟说道。 “奇怪了,你又不是第一次来;发现什么秘密了?”艾小娟好奇地问。 “我第一次在明亮的灯光下看到了你的双脚。”唐晟说。 “嘘,小声点,把门关上,我好像听到外面有声音。”艾小娟轻声说道。 唐晟走过去把头微微探出门,外面什么也没有。于是就轻轻关上门,走过来对 艾小娟说:“你可能听错了,外面什么也没有。” “你刚才说我的脚,我的脚怎么了?是不是想为我洗脚?” “我可不会洗你的脚。” “我就知道你是假惺惺的。也不指望你洗;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想起了一个哈尼族的女孩。”唐晟说了一句,然后坐到艾小娟对面的椅子 上继续看着她的脚。 “继续说。” “和你长得有点像,是跳民族舞蹈的。” “干吗不快点说,吊我的胃口啊!再这样我就睡觉了,你就自言自语吧!”艾 小娟显然受不了唐晟故意慢吞吞的说话,抗议地把脚对着空中甩了几下,然后放到 被窝里。 “不过,皮肤没有你的好,也没有你这么调皮。她有一双非常漂亮的脚,从来 不轻易给人看……” “那就是给你看了?”这回是艾小娟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唐晟的话。 “你听我说下去。有一次我陪她去公园,走到一个小溪旁,她把鞋子和袜子脱 了下来,坐在石头上面,把脚伸到水里轻轻的划着;我在旁边看风景,她叫我过去, 问她的脚好不好看。” “你倒挺浪漫的;继续说!”艾小娟依到了墙角,双手抓起一个大布熊娃娃抱 在怀里。 唐晟看了一眼艾小娟,继续说道:“我看到一双非常漂亮的脚。” “脚有什么好看,她难道会多长出一个脚趾来?”艾小娟插了一句。 “她的脚光洁而优雅、玲珑而舒展,每一条曲线的起伏都恰到好处,连每一片 脚趾甲都闪着健康、迷人的光泽。” “切!于是你就屁颠屁颠的过去帮她洗脚了!”艾小娟索性躺了下来。 “我就对她实话实说了。她接着对我说,在她们民族,少女是从来不轻易给男 人看脚的;如果主动给一个男人看了,就说明她爱上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应该娶 她。” “我发现你很可爱耶!哎,你知道什么叫可爱吗?”艾小娟忽然坐了起来,笑 容很夸张地说道。 “什么叫可爱?”唐晟不明白艾小娟忽然问这个问题。 “可爱就是‘可怜没人爱’的意思,我同情你,编了这么一个故事来安慰自己 ;你继续说。”艾小娟显得很高兴。 “我咬着嘴唇一句话不说。她也没有说话。我们默默地走了一段,她对我说: 你能做我的哥哥吗?我说,我愿意像亲哥哥一样关心你,决不伤害你。我说完,就 看到她的眼睛红了。” “那后来呢?” “后来她就离开了珠江,去了澳大利亚;一直就没有她的消息了。” “一段浪漫的故事,一场无言的结局。我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艾小娟问。 在她心里,哪怕唐晟说的这个哈尼族女孩是个影子,她也会有浓浓的醋意。 “她叫‘格格’,看到了你的脚,我才想起这件事情。” “是什么格格?不会是‘还珠格格’吧!”艾小娟咯咯地笑了起来。 “不要笑,我是看到你的脚才想起了她。” “是不是没有她的脚好看?”艾小娟说完把脚从被窝里伸出来,看了一下。 “那时,我一直认为她的脚是我看到的最好看的脚。” “现在呢?”艾小娟猜到唐晟要说什么了,特意把脚翘到墙上,还打了几个节 拍。 “你的脚和她的脚一样好看;简直就是一件精妙绝伦的艺术品。好像每一个脚 趾都会唱歌、跳舞。” “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艾小娟问。 “问我这个干什么?” “如果有马屁大学,你一定是里面的博士后。”艾小娟得意的笑了。 “褚琳琳这么晚了还找你,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吧!”唐晟知道艾小娟叫他过来 肯定不是看她洗脚。 “明天不能休息了,我要把《远山的呼唤》和《少儿时装表演》再排练一下, 学校很看重这两个节目,我感到压力很大。” “明天我正好没有事情,陪你。” “嗯,褚琳琳也去看的。” 艾小娟又重新躺在床上,打了一个哈欠,问唐晟:“现在几点了?” 闹钟就在写字台上面,唐晟看了一眼,说道:“快十二点了。” “我很困了。”艾小娟用被子盖住了一半脸,眼睛看着唐晟说。 唐晟无法判断艾小娟话里的意思,就坐在椅子上看着艾小娟,没有说话。 “你过来一下。”艾小娟说。 唐晟于是坐到床沿上,低下头,轻轻地去吻艾小娟的额头。 艾小娟把头往旁边一闪,就躲了过去。 “你上去睡觉吧!”艾小娟说。 “我的脚不听使唤,走不动。”唐晟说。 “我问你,刚才你说的故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要不是看到你的脚,我还想不起来。”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帮我提行李的。” “记得。我那时觉得你有点面熟,但想到只是一种巧合而已。” “是不是你爱那个女孩,当时不觉得,或者不敢去爱;那个女孩走了以后,你 很想她,于是就很后悔?” “不是。” “你生活在思恋中,后来碰巧我来了,于是,你把对她的思恋寄托在我的身上?” 艾小娟想说自己是替身,却说不出口。 “更不是了。不要乱猜了,好吗?”唐晟说。 “我怕……”艾小娟欲言又止,目光中掠过一丝担忧的神色。 唐晟轻轻的抚着艾小娟的秀发:“真正的爱上一个人,是在第一眼看到对方的 时候,就产生一种归宿感,是两个飘泊的灵魂走到了一起,并且不再孤独。”唐晟 把艾小娟的手握在手心里,感到艾小娟的手也紧紧地抓住了自己。 “爱一个人,可以保守自己内心的秘密,但永远对她真诚。”唐晟轻轻吻了一 下艾小娟的眼睛,艾小娟静静地接受着。 “你上去睡觉吧!我没事。” “我的身体走了,我把心留下来陪你。”唐晟说完,把艾小娟的手放进被子里, 又整理了一下,才悄悄地离开。 艾小娟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但是做不到,满脑子都在回放着唐晟 刚才的话;有一万个理由不能去爱他,但是偏偏爱上了,而且爱得很艰难、痛苦, 就像两个飘泊的灵魂纠缠在一起,分开的时候,袭来的是孤独;相逢的时候,带来 的是狂喜。 她当然相信唐晟和那个哈尼族女孩是一种兄妹般的友情,否则也不会这么坦然 的叙说。如果这是一场梦该多好,在梦中爱得死去活来,爱得痴狂、陶醉,爱得难 舍难分,梦醒的时候,就一切都不在,爱的一缕暗香仅仅残留在记忆的最深处,深 到遥不可及的距离。 但这不是梦。 她有时甚至希望唐晟是个骗子、伪君子;如果是那样,她会伤心的大哭一场, 然后把一切都交给过去,唐晟仅仅是自己漫长的人生旅途中一个小小驿站,往前走 一段,驿站就看不见了。而自己会收拾起眼泪,继续寻找爱情的归宿。 剪不断,理还乱。艾小娟越想越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打开写字台的抽屉, 拿出唐晟送的那本《陆小曼诗文选》翻了起来。 这本书已经看了几遍,里面的内容差不多都记得了。她看着书里徐志摩和陆小 曼的合影,那是张黑白照片,有点模糊,还有点遥远感,遥远的两个人带着微笑, 带着一种冲破重重阻力而走到一起的喜悦,仿佛也在看着她,好像在说:艾小娟, 你有我们的勇气吗? 艾小娟无法回答,就合上书,徐志摩和陆小曼就不再问了。 她躺了下来,关上灯还是睡不着。唐晟的影子晃来晃去,徐志摩和陆小曼又在 自己的脑海里出现了,而且是相拥着,朝一片绚烂的云彩升腾而去。 她又打开台灯,房间里面空荡荡的,脑海里的人也不见了。 艾小娟重新打开抽屉,拿出了那本一直没有看完的《呼啸山庄》。这本书,以 前一直看得云里雾里的,而且看一段就要瞌睡,现在拿来试试,要能看一小段就不 知不觉地睡着就好了,她想。 但这次偏偏看进去了,而且大脑异常兴奋,甚至有一种顿悟的感觉,她仿佛和 那个进入山庄的路人洛克乌德一起,推开呼啸山庄的大门,里面的人物顿时鲜活起 来。 艾小娟以前无法理解小说的开头为什么在那个时间;现在跟着洛克乌德一起, 或者说,她已经变成洛克乌德,无意中闯进一场爱情的悲剧故事,她发现自己进入 故事恰到好处,在所有的爱和恨都处于冰点的时候。 痛苦、迷恋、残酷、执著,这是希刺克厉夫和凯瑟琳的灵魂纠缠,隐约中艾小 娟看到了自己的爱情。 当她看到“在这平静的土地下面的长眠者,会有怎样不平静的睡眠呢?”这句 话时,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同时也欣喜的笑了。 艾小娟把《呼啸山庄》抱在胸前,带着含泪的微笑进入梦乡。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