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二天早上,送走了丘红,唐晟回到学校,打电话给艾小娟,艾小娟不接。唐 晟来到艾小娟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过了好久,艾小娟才把门开了一条缝: “你还来干什么?” “来看你。”唐晟说。 “你走吧,我不想再和你有什么关系了。”艾小娟说道。 “我进来好吗?站在这里别人会看到的。”唐晟说完就推门,艾小娟拦了一下, 还是让唐晟进来了。 “我过几天就回去离婚。” “不要告诉我这些,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你离了婚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真的,我决定了就不会改变。”艾小娟淡淡的说道。 “我说的是实话。” “你走吧!你不走,我就走了,告诉你,我准备离开这里。” “你不要走!” “我不想和你再在一起!” “那我走,我走好吗?我马上就去辞职。”唐晟哀求道。 “其实,我有男朋友了,我去他那里。” “你骗人!你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男朋友?” “我干吗骗你?你没有发觉我经常去深圳吗?国庆节期间在深圳认识的,他一 直在追我!”艾小娟大声说道。 唐晟愣住了。好久不说话。 “你死心吧,我永远不会和你走到一起的。”艾小娟脸上的表情很漠然。 “好,我走,我走。”唐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掉头看 了艾小娟一眼。 “你以后真的不要再来了,你走吧。”艾小娟见唐晟停了下来,又补充了一句。 唐晟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立即写好了辞职报告,他决定以最快的时间离开华星 学校。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自己不走是不行了。留在华星,背后那只黑手还会伸向艾 小娟和他。唐晟怀疑的第一个人就是查莉,因为只有她做这种事情的可能性最大, 而且她经常去艾小娟的房间,肯定发现了什么;即使没有发现什么,查莉这样的人 也捕风捉影、添油加醋的。但这只是猜测;就是知道是查莉告密的又能怎样?这样 的女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只能认倒霉吧。 唐晟到校长室找周阳,周阳不在。唐晟拍了一下脑袋:昏头了,今天还在放假, 自己怎么到校长室来找了?于是打周阳的电话,周阳让唐晟到他的公寓去。 周阳的公寓里面布置的很别致,大概是沈芸梅劳动的结果。以前唐晟也来过, 那时是空空荡荡的,现在客厅里面布置了鲜花盆景和各种精致的工艺品,地板上也 光亮照人。周阳很热情的招呼唐晟坐下,沈芸梅从厨房里出来和唐晟打了个招呼, 沏上了一杯茶,然后就自然的回到厨房里去了。 唐晟递上辞职报告,坐在沙发上喝茶。 周阳很快就看完了,然后看着唐晟笑了起来:“真打算走了?”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唐晟苦笑着。 “你老婆怎么会突然赶过来的?”周阳问了一句。他从昨天一听到事情的发生 就联想到了自己,学校里面没有熟悉内情的人背后告密,事情是不会发生的;自己 和褚琳琳的事情肯定也是有人告诉了沈芸梅,不然,沈芸梅绝对不会打电话到董事 会去,更不会带着女儿突然来学校,说不定两次告密的背后是同一个人。 唐晟明白周阳问话的意思,是问背后告密的人;他想说出最大的嫌疑是查莉, 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于是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也许是别有用心的人在背 后告密了吧。” 周阳笑了笑,没有继续问下去。唐晟接着说:“不过我猜想应该是和艾小娟非 常熟的人,而且是女人,昨天上午应该在学校里面。” “我有数了。你打算去哪里?”周阳问。 “没有想好。不想再去学校了。” “冒昧问一句,你和你老婆的关系今后打算怎么办?” “分手是唯一的选择。” “我理解。” “每个人选择的路都不同吧,对错也许都是相对的,或者本来就没有什么对与 错。”唐晟说。 “我也不说客气话了,你的选择也许是对的。”周阳说道,然后就在唐晟的辞 职报告上面签了字,唐晟的选择使他心乱了一下。 唐晟离开周阳的公寓就给韩老板打电话,大致说了一下事情,并为没有能去江 西而抱歉。韩老板听了安慰几句,希望唐晟休息几天后就过去上班,他在江西明天 就回来。 唐晟觉得自己简直有个猫儿在抓心。他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发 觉没有事情可做了,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却不知道该给谁打才合适;于是打开电脑, 看艾小娟的照片,照片里面的艾小娟依然是一片灿烂的笑容。唐晟一边点击着鼠标, 一边回忆着和艾小娟在一起的一幕幕,他感到艾小娟时远时近,有时真切的就在眼 前,但就是抓不住。 唐晟不相信艾小娟说的那个深圳男友是真的;就是有这个人,也顶多算个追求 者,他不相信艾小娟是个喜欢脚踏两只船的女孩,打死也不相信。至于以后如何, 也只有听天有命了。还是让时间来洗涤一切吧!唐晟想道。 唐晟的思绪还是被电话打断了。唐晟一听,是刘老板来的电话。刘老板在电话 里面说,韩老板已经把事情告诉他了,现在请唐晟出去喝酒,散散心,刘老板说他 亲自开车来接。 唐晟一口答应。唐晟还问刘老板,山庄那边有没有可以住的地方,如果有,他 想立即搬过去。刘老板说有,他让下面的人去安排一下就行。 唐晟又打电话给艾小娟,艾小娟不接,唐晟无奈,就发短信,说自己立即就要 离开华星学校了,希望能再好好说几句。过了一会儿,艾小娟回消息说,没有必要, 你多保重吧! 唐晟再发过去,就一直没有了回音。 刘老板把唐晟接到了原始森林,在山庄里面安排了一室一厅的小套,家具和电 器一应俱全,唐晟感觉不错,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外面的人工湖。 刘老板安排的晚餐很丰盛,还找了一些部门经理来陪酒,酒是喝的小糊涂仙, 五十二度的那种。唐晟没有喝多少就喝得醉醺醺的,回到房间马马虎虎的冲完凉, 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夜里,唐晟一直在做梦,总是梦见艾小娟披着婚纱嫁给了一个陌生人,唐晟叫 喊着,却叫不出声来,一急,就醒了过来,惊魂未定的满头大汗。 再睡,就睡不着,酒的后劲大,脑袋发涨,想什么事情都理不清头绪,就这样 昏昏噩噩的一直到天亮。 艾小娟在这个晚上同样没有睡好觉。从被唐晟的老婆袭击后,她就开始流泪, 现在心里的泪已经流干了,她只觉得心头茫然一片。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时候,她就 开始冷静的思考,这一切本来就不该发生的,不该和唐晟这样有妇之夫发生任何关 系。她开始恨自己的不理智,恨自己管不住感情,也恨老天在作弄人,她甚至觉得 自己是自作自受,结果才弄得伤痕累累。 从医院回来,艾小娟就在镜子里看到脸上那块伤疤,这块伤疤不知到什么时候 才能好,也许以后永远留在脸上,也留在心里。看着看着,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她不敢看了,呆坐在床上。 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唐晟离婚,自己的心里也不会接受一个结过婚的男人, 是的,自己绝对不会嫁给唐晟的,为何偏偏的喜欢上他,和他在一起?她恨自己。 唐晟不是很帅,也不是有钱人,自己到底看上他什么了?艾小娟想到了前任男 友,很帅,但在一起就是没有感觉;遇到唐晟后,自己的心里也曾经不断的提醒过 自己,保持理智,但总是一不小心就和他接近了,而且在一起快乐充满激情。艾小 娟想不明白,每次两人的关系又更进一步后,自己却因为自责而深深的后悔,甚至 在心里发誓再也不和他来往。但是只要唐晟一出现,一伸出那有力的胳膊,自己心 里构筑的整个防线就不堪一击,而且崩溃得很彻底。 真的嫁给唐晟,自己会得到幸福吗? 艾小娟不止一次的想过这个问题,每次想得胆战心惊,心力交瘁,却想不出结 果来。最后的假设是,如果没有遇到唐晟该多好!自己无忧无虑着,爱嫁谁就嫁谁, 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但事情已经发生了,烦恼已经如影随形了,自己听天由命吧! 不能,绝不能再和唐晟好下去,只有和他分开,也许慢慢的两个人的来往少了, 感情也就淡了,甚至很快两人都会找到各自的所爱。只有时间能说明一切,考验出 一切来。脸上的伤告诉艾小娟,必须下定决心,不能再和唐晟有任何形式的接触, 甚至电话;必要时,自己离开华星,到另外一个城市去,切断和唐晟所有的联系… … 艾小娟就这样一直想到天亮,看到窗外亮光的时候,才知道已经度过了一个不 眠之夜。她感到脑袋很沉,再也思考不进任何感情上的事情,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唐晟第二天早上醒来,首先想到的就是给艾小娟打电话。打了几遍,系统都提 示对方关机。唐晟于是发了个信息告诉艾小娟,自己回家办理离婚手续,一个星期 左右就回来。 唐晟到华星学校办完了所有的手续,然后立即乘飞机赶回去离婚。回到了江苏 老家,丘红也准备好了一切。到了最后这一步,唐晟和丘红都出奇的平静,有说有 笑的拟好了离婚协议书,到民政局当初登记的地方,也算故地重游。手续办得很顺 利,和结婚登记不同的是,两个人拿到的是紫红色的离婚证,紫色代表的意思大概 就是红到头了吧,唐晟想。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两人一时无从说起,默默的走了一段路,唐晟的心里忽然 觉得有点不舍,就建议找个地方坐坐,丘红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上了一辆出租车去 咖啡馆。 咖啡馆里总是弥漫着一股萎靡、暧昧的气息,两人对望了一眼,却都觉得有点 别扭,这一刻,两人应该算是互不相干的人了?也许剩下的关系就是前夫和前妻。 “对不起,这么几年来,我没有给你带来幸福,但愿你以后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有个好的归宿,我从心里祝福你。”唐晟的语气带着一丝歉意。 “我也祝福你。” “以后有什么事情,我还会关心你的,毕竟夫妻一场。” “有必要吗?都忘了吧!忘了轻松,我们还要寻找各自的幸福,这样太累了, 不是吗?” “你说的对,我们都应该活得轻松一点。” 如释重负后是一种深深的空虚,就像咖啡的味道,浓浓的苦涩和余味残留在记 忆里。 那天唐晟找周阳办辞职手续的时候,周阳马上就联想到了自己和褚琳琳的事情, 唐晟一走,周阳就和沈芸梅说,自己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沈芸梅小声问:回来吃 饭吗?周阳停顿了一下说,你等我回来吃饭吧。 周阳开车出了校门,他想了想,还是想去海边。帕萨特快开到海滨大道的时候, 他忽然觉得没意思,甚至想到总是到海边来有点无聊。他现在觉得大海有点像巫婆, 设了个圈套,引诱着那些心情不好、无聊透顶的男人来海边思考无聊的问题。 想到这里,周阳的车缓缓慢了下来,终于嘎然而止停下了。停了不到几秒,又 发动起来,踩上离合猛地向前冲去,车很快离开了海滨。 周阳又走上了回头的路,不过是从另外一个路线回去的;经过学校大门的时候 并没有进去,而是绕了过去,很快就到了九莲山下。 周阳停好了车,开始爬山。 珠三角无高山。九莲山当然也不高,比起周阳家乡山区的山来简直是不值得一 比;周阳想着自己会在多长时间里爬上去,十分钟?二十分钟?顶多二十分钟,他 有信心。 周阳大体看了一下山势,根据以前爬山的经验,他看到了一条捷径,估计难爬 一些,不过应该是最短的路线。他看了一下时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埋头开始爬 山。 中途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跟不上了,他想休息,但想归想,脚步并没有停下来, 他咬牙坚持下去,有的地方甚至是手脚并用,终于在自己感到身体快要虚脱的时候, 他爬到了山顶。 周阳看了一下时间,从山脚到山顶用了半个小时。 他的全身已经湿透,脸上的汗快蒙住了眼睛,没有带纸巾,就用衣袖整个的揩 了一把,凉风一吹,他觉得非常舒服,但加速跳动的心并没有缓下来,而且小腿肚 子发胀,于是就自然的坐在一块石头上开始减缓急促的呼吸。 从学校出来一直就没有想什么问题,现在坐下来后,大脑就无法抗拒的开始想 问题了,而且想的第一个事情就是关于褚琳琳。 褚琳琳很快就要离开华星学校了,她去新加坡;而自己也会接着离开华星,去 国外考察进修。 也去新加坡吧!周阳的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新加坡;但随即就立即 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甚至觉得这种想法有点荒唐:去新加坡会褚琳琳?像纯情少男 少女一般再去追求所谓的爱情?算了吧,别自寻烦恼了,那样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还是学会放手吧。 褚琳琳离开的时候,自己该不该、要不要、能不能去送一送?周阳的大脑里又 缠上了这个恼人的问题,不过这个问题还没有来得及想下去,就被手机的铃声打断 了。 沈芸梅来电话说,午饭已经做好了,有红烧肉。 周阳中断了所有的思绪,立即下山,回家吃饭。 晚上,沈芸梅和周阳躺在床上说话,话题就在褚琳琳身上。 “褚琳琳昨天就告诉我,她明天要走,我想,你应该送送她。”沈芸梅说道。 周阳听了把头转了过来,他要确定老婆说话的意思。 “你送送她去吧!”沈芸梅见周阳看着自己,又说了一遍。 “你们背后经常见面吗?”周阳问。 “是啊,我们遇到了说说话的。”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去送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在背后对褚琳琳说什么了吗?”沈芸梅的语气有 点激动。 周阳的声音也激动起来:“我没有什么意思,我送什么送?” “你怎么了?你以为我会像那个唐晟的老婆一样吗?”沈芸梅急了。 “我说过这句话了吗?”周阳反问道。 “我看你不开心,为你着想,才好心对你这么说,你却……”沈芸梅忽然哭了 起来。 “好了,是我误会你了,我是觉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有点别扭。”周阳安慰 道。 “我是将心比心才这么说的。”沈芸梅委屈地说。 “你不怕我和她会……”周阳没有说下去。 “不怕。” “过去了就算了吧。” 沈芸梅不再劝了。 沈芸梅的心里其实有个疙瘩。 沈芸梅来到学校后,在阅览室工作还算轻松,一有空就是看书。她是高中毕业, 在华星学校这样的环境里,她心底里有点自卑,有点害怕,她不是害怕周阳会抛弃 她,而是害怕和周阳的文化差距越来越大,共同语言越来越少。 她和周阳都是六十年代出生的人,这一代人讲究实际,但骨子里面爱幻想;不 安于现状,同时道德压力又很大;所以是最为苦闷的一代。这是她从书上看到的。 书上还说,七十年代出生的人是浪漫的一代,八十年代出生的是颓废的一代。这些 观念都让沈芸梅感到新鲜,所以她现在爱上看书了。 褚琳琳属于浪漫的一代。沈芸梅冷静的想过,周阳这样的男人靠盯是盯不住的, 自己必须去适应,努力缩小思想上的差距,否则,自己还是栓不住周阳的心,她想 到的是,即使没有褚琳琳的出现,那也会有“王琳琳、刘琳琳”的,甚至出现个颓 废一代的什么“琳琳”缠上周阳,自己又能如何呢? 必须让周阳和褚琳琳见上一面,也显出自己的大度来;最好是让周阳送褚琳琳 走,让他们告别一下,免得周阳的心里总是遗憾着,在心里遗憾的结果就是思恋, 思恋的结果就是给这个家里笼罩着阴云。沈芸梅不想这样。 工作上的便利使得沈芸梅在图书馆看到各种书,她专门挑各种有关婚姻家庭爱 情方面的书看,尽管有点生吞活剥,但还是像洗了脑一样,明白了对待周阳这样的 婚外情只能疏导不能围堵。 自从那晚周阳无法进入自己以后,沈芸梅的心就像秋霜后的落叶,凄沉沉的。 后面几天也是如此,没有一点起来的征兆。周阳总是在努力无效后愧疚地对沈芸梅 说对不起,沈芸梅安慰着他,但心里却如针扎一般刺痛,她知道周阳是由于心病才 会那样,而能够治疗他心病的是褚琳琳,明白这一点对沈芸梅来说是多么痛苦。 她从知道事情的开始起就决定不和周阳闹,她知道如果像大多数女人一样大吵 大闹,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等于把周阳推给了褚琳琳;相反,她要给周阳足够多 的宽容,更多的温柔和体贴,才能拴住他的心。 沈芸梅知道这是一场豪赌,自己的筹码是家庭、女儿,还有夫妻恩情。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