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周阳从广州回到珠江后,又去了九莲山。不过没有像上次那样一鼓作气的爬上 山顶,上次仿佛在自虐,这次感到全身都空了,失魂落魄的,爬山的时候觉得很累, 爬爬歇歇的,歇了好几次才到山顶。在山顶找了一处僻静的旮旯一直坐到天黑,当 珠江市灯火辉煌的时候,他才想起了还要回去,而且必须回去,没有其他的选择。 周阳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秒钟才敲门。敲了两下,门就开了,是女儿周旻开的门。 周阳进门后,往沙发上面懒洋洋的一歪,闭着眼睛不说话。 沈芸梅已经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周阳,心里松了一口气,就返身又 进了厨房,很快打好了一盆洗脸水端了过来,见周阳斜躺着,就轻轻的推了推,把 毛巾递了过去。周阳接过毛巾,看到沈芸梅和周旻齐齐的站在自己的身边,他淡淡 的笑了一下,然后用毛巾在脸上揩了起来。 “你们,吃饭了吗?”洗完脸,周阳问了一句。 “我们等你回来吃,爸爸;妈妈说再晚也要等你回来一起吃。”周旻抢着说道。 “那我们吃晚饭吧!”周阳快速的站了起来,仿佛一下子有了精神。这是个温 馨的家,有懂事的女儿,体贴贤惠的妻子,自己又在干什么呢?周阳的心情很复杂, 他不想让女儿看到这个家庭的任何危机。 沈芸梅的烹饪手艺越来越精了,饭菜很可口,周阳吃了很多,他的胃必须要沈 芸梅做的饭菜来慰抚。 周阳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一直到了深夜,沈芸梅没有问一句关于送褚琳琳的 事情。就在沈芸梅紧挨着周阳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周阳还是把她给推醒了,沈芸 梅笑了笑:“早点睡吧,你也累了。” “你干吗不问我为什么很晚才回来?”周阳说道。 “我放心你。”沈芸梅把身子往周阳身上又靠了靠说。 “如果我今天做了你不放心的事情呢?”周阳说道,说完了又有点后悔,这简 直是无理取闹的在作践自己。 “说这样的话就说明你没有做什么;你就是做了我也不怪你。”沈芸梅说完把 上半身支撑起来,温柔的看着周阳,手在周阳的鬓角处轻轻的抚摸着。 “你干吗这样对我?你干吗不大吵大闹?”周阳有点激动,他倒真的希望沈芸 梅淋漓尽致地撒泼一次,让他的心里好受些。 “我爱你,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一样的爱你,包括将来;这个家是我们共同 的家,我不想拆散它……” “你别说了,我知道了……”周阳也把身子支撑着半坐起来,双手有点颤抖的 捧起妻子的脸,他看着,他看到妻子清秀的脸庞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和十几年前那晚 他发烧时看到的一样,他不忍心再看下去,就俯下来吻着,结果吻到的是满脸的泪 水。 元旦结束后的第一天上班,赖健就向周阳递上了辞职报告。周阳背地里听说了 赖健要去海泰投靠李峻,所以只是礼节性的挽留了几句就签了字。看着赖健走后, 周阳忽然感到一阵无名的空虚,在收费转制的大风大浪里,大家齐心协力,同舟共 济,而现在一个个却选择了离开,仿佛在逃离华星,他的心里挺不是滋味;不过他 又想到自己也会离开这里的,大家都是在走向最终归宿的匆匆过客。 赖健并没有去海泰。 赖健选择了回家乡那个城市。秦瑜走后,赖健一度很伤心,毕竟他的心里一直 爱着秦瑜,何况秦瑜还怀着他的孩子;秦瑜走的悄无声息,不知道去了哪里,一个 电话也没有留下,赖健打她的电话,已经打不通,显然秦瑜换了号码。 他无法知道秦瑜会不会生下孩子,当然也就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他的心里 一直在隐隐作痛,但也只能痛在心里,伤在心里,无法为外人道。 赖健一想到唐晟老婆大打出手的事情就不寒而栗,他不敢想象这样的事情如果 落在他的头上会怎么样,幸好,秦瑜走了,而陈芳一直蒙在鼓里。 当陈芳建议他回去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是不能放弃陈芳的,作为一个男人,他 觉得必须有自己的事业;反观现在官场上面春风得意的男人,很多不都是靠着老婆 娘家的权势爬上去的么?丑妻有福,何况陈芳算不上丑;男人很少有在事业和爱情 上面双丰收的。赖健在心里劝着自己。 在这个时候能冲淡赖健烦恼并促使他改变去海泰的决定而下决心回去工作的人, 正是陈芳。 前天晚上,赖健从卫生间冲凉出来,就见陈芳一脸的兴奋,赖健故意装着没有 看见,往床上一躺就摁着遥控器换频道看球赛。陈芳急了,一把抢了过来,把声音 放小了,对他说:“我刚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哦,爸妈和冬冬都好吧!”赖健一边说一边看电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今天是怎么了?你要是不想听我就不说,你可别后悔。”陈芳提高了嗓门。 “好,你说,我认真听行了吧!”赖健不得不附和上来。 陈芳把身子朝赖健身边靠了靠说道:“我刚才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叔叔正和 爸爸一起吃饭,说起市内正在筹办一所民办学校,父亲立即就推荐了你。” “学校的档次怎么样?”赖健问。 “应该还可以吧!主要是政府投资的,说是要搞教育改革试点。”陈芳说。 “那我回去能做什么?”赖健随口就问,问完心里一激灵,开始往深处想了。 “就要看你在叔叔面前的表现了。”陈芳回了他一句。 “回去也是教书,在这里也是教书,这里的收入和机遇还大些。”赖健说道。 “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陈芳激动起来,她没有想到赖健竟然无动于衷。 “我看电视没有转过弯来,你详细的说一说。”赖健抓过遥控器关上电视,开 始装着认真的样子在听。 陈芳耐心地分析道:“你想想,只要你好好表现,有叔叔这样的后台,加上你 的学历、能力和在民办学校工作的经验,要不了一年半载,你就会往上升的,将来 去政府部门当官也说不定。”说着嗔了赖健一眼又补充道:“现在哪个当官的不在 用自己的人?叔叔还不会帮你?” 赖健的心里已经完全明白怎么回事了,其实他想的比陈芳还要深还要远。现在 地方政府官员哪个不在各部门安插亲信培植自己的势力?说到底是相互利用;这一 点他很佩服陈芳的果断,说不定回去迟了,反倒不好安排。不过他不能显出自己急 欲攀附的心理,以免今后陈芳有恃无恐。 于是他伸手搂着陈芳安慰道:“你是为我好,我怎么会怪你?不过我已经答应 李峻去海泰学校了,在海泰也会有发展的。”接着他一口气举了很多前几年到南方 来发展的人现在成了富翁的实例。 陈芳有点不高兴,把赖健的手拿开:“来广东的人多如牛毛,真正发大财的有 几个?你真的认为自己一定会发大财?” “你别生气嘛,我说说而已。” “那你究竟打算回不回去?” “我回去的话,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吗?你叔叔真会提拔我吗?”赖健故意带 着疑问的样子看着陈芳。 “当然会了,尽快回去,趁学校领导班子没有定下来之前,只要叔叔和教育局 打个招呼,说不定还有你当干部的机会;别忘了,叔叔的副市长前面是有常务两个 字的。”陈芳真不愧出身在干部家庭,说起官场上面的事情头头是道。 赖健决定见好就收:“那我就听老婆一次,尽快回去。” 陈芳听了高兴得蹦了起来,然后把整个身体压在赖健上面。 李峻接到赖健的电话后并没有劝说赖健,显得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他最近这段 时间过得也不开心,甚至感到孤独和迷茫一起侵袭了他。他接完赖健的电话后,就 感到自己整个的需要发泄,当然不是要去找“小姐”,而是想一个人出去喝酒,喝 醉了为止。 李峻在海泰大力推行分层教学的改革并没有得到相关教师的积极响应,当然也 没有遇到公开反对意见,大部分教师表现出冷淡的态度,这使得李峻很苦恼,他苦 思冥想了很久后才想通:海泰学校教师的工作量和工作压力已经够大的了,实施分 层教学无异于让每个教师像机器一般在超负荷运转,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谁甘心 透支自己的身体和精力?但是覆水难收,他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他必须要做大 量的思想工作。 尽管赵校长对他一直都不错,但他依然感到自己和赵校长之间的共同语言越来 越少,他甚至觉得当初踌躇满志来海泰是不是有点头脑发热,最起码是自己考虑不 周。 李峻在公办学校当校长的时候,正是因为看不惯体制下的种种弊端,感到自己 的才华无法施展才选择民办学校的;到华星以后,一阵子看到了盼头,觉得华星学 校从董事会到学校的各个方面都不错,但周阳在华星的光芒使他不久后就有了“既 生瑜何生亮”的感叹,所以再一次选择了离开。 他现在隐隐觉得自己在海泰的日子不会很长。海泰老板在把办教育当生意做, 而且表现得急功近利;而赵校长和自己从根本上面来说也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他现 在觉得赵校长有点浅薄,老奸巨猾的性格他不喜欢,但是他也恨自己有时说话欠考 虑,卖弄聪明,结果是作茧自缚。 他想到了王丽。他不但是在苦闷的时候才想到王丽,其实他在高兴的时候,在 孤独寂寞的时候都会想起王丽。 他沮丧的感到,不论是事业还是感情,每次都是让他看到了希望,让他努力付 出后,希望一下子就黯淡了,他没有一次是完整得到的。从三十岁不到就当上公办 重点中学校长,然后到华星,现在在海泰,在别人的眼里他是春风得意,只有自己 才清楚走的都是弯路;从前妻带给他短暂的婚姻到王丽的出现和快速隐去,他都觉 得像是命运在和他开着亦喜亦悲的玩笑。所以他要找个地方把自己喝醉,作践自己 一回。 李峻开着奥迪在珠江市内兜了半圈后哑然失笑,自己就这样漫不经心的开着车 没有目标的转着?他在遇到一个红灯的时候想。漫无目标的时候往往走的是熟悉的 路,他现在经过的路正是上次和赵校长一起去“原始森林”的繁华地段。红灯过后 他随着车流漫了过去,但很快又堵车了。就在李峻不经意的抬头间,他看到了右边 一个显眼的招牌:老四川火锅城。 他没有多想,也许他想了,不管有没有想,李峻把方向盘一打,顺势拐到了老 四川火锅城门口停了下来。 由于是一个人出来喝闷酒,李峻就挑了二楼一个旮旯的席位坐了下来。他要了 一个麻辣羊肉火锅,一瓶小糊涂仙,开始了闷酒之旅。 但李峻的闷酒之旅并没有进行到底,被旁边席位上一个同样在喝闷酒的人打破 了,而且打破李峻喝闷酒的是个女人。 开始的时候,李峻只顾一个人埋头喝酒,喝了差不多半瓶后,瞥见旁边席位上 一个女人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就像那个女人对李峻一个人喝闷酒好奇一样,他也用 好奇的眼光看着这个女人,模模糊糊的想: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从气质风度上看 不像做“小姐”的,那是做什么的?寂寞富婆?不像;美女作家?也不像。李峻又 想:她为何独自喝酒?而且喝的是白酒? 结果,两个人带着同样的疑问和半醉的酒意开始说话了。 女子先开口:“先生好酒量啊!” “彼此、彼此。”李峻端起酒杯微笑着答道。 “我们喝几杯如何?”女子也带着微笑,这一笑,李峻发现女子的笑容特别诱 惑。 “恭敬不如从命。”李峻说。 “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女子依然微笑着。 “都行;女士享有优先选择权。”李峻一动不动的说。 女子似乎想了一下,就来到了李峻的桌子上:“看样子是我该过来了。” 两个人先干了一杯后李峻问:“我们要不要先认识一下再接着喝?” “我们现在不认识吗?”女子扬起眉毛问。 “你说得对,已经认识了,何必再多此一问?”李峻哈哈大笑,女子也会意的 笑了起来。两个人几乎同时想到,知道了姓名、单位、电话等等有意义吗?没有什 么意义。 结果是,桌子上多了两个空空的酒瓶后,李峻趴在了桌子上,而女子却没有醉, 女子站起来看了李峻一眼,走了几步又折回来,眼里露出异样的目光,就像聊斋里 面的婴宁第一次看见书生,很复杂。她掏出一张名片塞进李峻的手里,接着就出门 钻进停在门口的一辆银色大奔离开了。 服务员打烊的时候,看到旮旯里还有最后一个客人醉倒在那里,遇到这种情况, 服务员先是小心的推醒,但推了几下,李峻就是不醒,服务员每推一下,李峻就嘟 哝一句:“喝酒”。搞得服务员实在没有办法;正在这个时候,王丽和小静从外面 进来了。 王丽现在已经有了三家分店,她把分店的具体管理交给新聘分店经理负责,而 自己任总经理,每天都到三家分店转一遍,对每个分店持续火爆的生意感到高兴, 同时在心底里又渴望有个帮手,一个风雨同舟的人。 对待三个分店的管理,王丽显得游刃有余,甚至她还有更大的野心。这种野心 和急剧增长的财富使得她内心狂喜,但却不能为外人道;她有时想到自己是个单身 女人,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男人在身边,终究像个飘然无根的飞絮。她感叹道,这也 许就是女人的宿命。 李峻是拥有她身体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她在灵魂深处呼唤的男人,那种刻骨铭 心的感受是时间所无法冲淡的,梦中多少次枕着李峻那强有力的肩膀,但醒来床头 空空;她有好几次都想去华星学校打听一下李峻,甚至有一次开着捷达车到了华星 学校门口,但纷乱的思绪使得她临时退却了,她在想一个严肃的问题:李峻爱我吗? 唯一让她感到安慰的是,父亲的伤病有了足够的钱治疗,已经好转,医生说一 年半载后就能下床走路了;她用一个川妹子的果断和坚强在这个有钱人的天堂了里 顽强生存了下来,一点点地找回做人的尊严。 第三分店的生意并不比第一、第二分店差,王丽再一次为自己果断的决定而庆 幸,她还发现原始森林美食山庄的生意同样火爆,丝毫没有受到第三分店的影响; 她开始有点纳闷,细细一想就明白了,两家的市场定位和服务特色不同,自己的老 四川火锅城提供单一的大众餐饮消费,而超大规模的原始森林美食山庄是以美食休 闲为特色,定位在中档消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珠江市区的餐饮业远远没 有达到饱和状态。 王丽的胃口越来越大,并有了开第四家分店的想法,她像以前一样,在慎重选 择地点和要承租的店面。现在她的三家火锅城已经形成三角形嵌在珠江市内,她的 想法是让各个分店最终形成五角星闪耀着。不过,她也意识到自己的步子迈得太快 了,在资金周转上有点吃力。好在这里顾客的消费大都是现金,不像内地公款吃喝 产生赊欠,所以,只要缓上两个月,资金就充裕了,她的火锅城就会像个雪球滚得 更大。 她清醒的意识到风险的存在,那就是三家分店的管理不能有丝毫的闪失,因为 她输不起。所以她几乎是每天都在三家分店转着,她要让所有的员工都感觉到老板 随时会来,这样,服务质量就会好很多。她清楚这种管理方式不是上策,但在起步 阶段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这样做,尽管自己很累。 王丽带着小静走进三分店的时候,大堂经理迎了过来,低声说了几句,王丽点 了点头,就来到二楼。 李峻伏在桌子上,侧着半边脸醉在那里。王丽快走近李峻的时候,她忽然感到 一丝不安,当她看到那熟悉的轮廓,她的心开始颤抖起来,不过她还不敢完全肯定 就是他,于是王丽上前轻轻的搡了搡,李峻抬了一下头换了一个姿势又睡着了。 李峻抬头的瞬间王丽已经完全看清楚了,这不是她朝思暮想的李峻还会是谁? 她想哭,她想不顾一切的叫醒他然后向他倾诉,但她都没有做。她需要有个时间来 考虑怎样和李峻见面,怎样对旁边的人解释。 “打盆热水来。”王丽吩咐旁边的服务员,服务员应声而去。 王丽来不及猜想李峻为什么会一个人喝醉在这里,她的大脑飞快的想着,她首 先要把李峻安排在店里的客房住下,然后告诉身边的员工,李峻是她的救命恩人; 这样能减少背后很多的闲言碎语,而且自己能和李峻顺理成章的走到一起。 热水打来了,王丽让服务员把李峻扶坐起来,李峻的头一仰,王丽就装着大吃 一惊:“李先生,怎么是你啊!” 周围的人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王丽连忙对大家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这 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快帮我扶到客房里去。” 两个男服务员把李峻搀扶起来,向里面走去,小静看到桌子上面还有一张名片, 拿起来看了看,想了一下就揣进了口袋。 李峻躺在客房的床上,王丽在小静的耳边说了几句,小静就走了出来,兴奋的 对大家说,总经理可找到自己恩人了;大家纷纷聚拢过来,问怎么回事? “知道吗,上半年的时候,总经理一个人在街上遇到几个流氓打劫,就是这个 李先生见义勇为救了总经理,为此还受了伤;这个李先生只说了自己姓李,连一张 名片都没有留下就带着伤走了,这件事情总经理和我说过好几次,总想着报答人家。” 小静认真的解释道。 大家正要展开议论,王丽走了出来,大家又肃立不说话了。 大家看到王丽一脸的兴奋,当班的服务员就大着胆子详细的说了事情的经过: 李峻先是一个人喝酒,接着和旁边席位上的一个女人说话,然后在一起喝,喝了很 多,女的没醉走了,李峻喝醉了就一直趴在桌子上。 王丽高兴的对大家说,恩人出现是个好兆头,今天大家都忙到这么晚了,每个 人多算上半天的加班工资。说完看了小静一眼,小静会意,说总经理,我记下了。 王丽示意大家早点休息,她和小静留下来照顾李峻;然后就和小静回到了客房。 王丽小心的用热毛巾为李峻擦着脸,她的泪水开始流了下来。短短的几个月的 时间,对王丽来说是多么的漫长啊!她恍惚置身梦中,但朝思暮想的人分明就在身 边;她希望李峻能立即醒来,两人好彻夜长谈;但又害怕他现在就醒来,两人以怎 样的话题开始呢? 或许是热毛巾的作用,或许是王丽身体的芳香和手指的轻抚,李峻睁开了眼睛, 看到眼前王丽朦朦胧胧的脸庞,他有点吃惊,连忙坐了起来,王丽一把扶住:“你 喝醉了。” “我喝醉了?你真的是王丽吗?我不是在做梦?”李峻感到头昏昏沉沉的,像 是在自言自语。 王丽把手轻轻的放在李峻宽大的手掌里:“不是在做梦,我真的是王丽。” 李峻盯着王丽看着,忽然使劲一捏,疼得王丽忍不住叫了起来,李峻连忙松开 手说对不起,王丽轻声的问怎么了? “我怀疑自己在做梦。”李峻说完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小静见两人在说话,很知趣的退出房间,顺手把门带上,她没有想到表姐还有 这段浪漫的经历,想到刚才拿起的名片,就掏了出来看了一会儿,又放进口袋里。 房间里现在只有王丽和李峻两个人,他们很平静的相互凝视着,一时不知道说 什么才好。没有见面的日子里心里都有千言万语,真的等到相对而坐的时候,却不 知如何说起。 还是王丽先开口:“好一点了吗?” “没事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李峻一脑子的疑问。 “这是我的店。”王丽调皮的笑了一下,笑容很温馨、柔媚。 李峻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来,这短短的一瞬却没有逃过王丽的眼睛: “你怎么了?见到我不高兴吗?” “不是,我只是一时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来得这么快,我们真的还能见面。” 李峻低声说道。 王丽的眼泪又出来了:“我一直想去找你的,可我没有勇气。” 李峻真的想说以后我们在一起不分开了,但他无法说出口,说出口的却是: “我该走了。” “去我那里好吗?你这个样子是不能开车的。”王丽说。 李峻点了点头,他一是头晕没劲,二是根本就没有想到拒绝。王丽开门叫了一 下小静,三人走出店门,李峻摸索了半天才摸到了车钥匙打开车门。王丽把捷达车 的钥匙给了小静,然后对李峻说我来开你的车吧!李峻顺从的把钥匙交给了王丽。 “你换车了?”王丽问,她一直都以为李峻开着捷达。 “是啊,换了学校当然换了车,你也有车了。”李峻说。短短的几个月时间, 他也想不到一切变化得这么快。 他们就这样说着话,王丽开车带着醉后初醒的李峻在阑珊的夜色中向前开去。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