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人受不了北方的冻 “那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呢?”“我的本行是装修,打算开个装修公司,正在筹 备。”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静静地听着。我对他的提防和不信任他是在意的,却仍 然包容了我,这使我很感动。 吃完饭他开车送我回去,我本想说不用了,一会儿他还得回到店里工作到半夜, 但想起曾经死活不肯坐他的车,我就把话吞了回去,这也是件让他耿耿于怀的事, 总得消除他的心结,免得他以为我还是不信任他。 上了他的车,我不禁微笑。真的很奇妙,网络又一次把一个陌生人变成了现实 中的朋友。 第二天海水仍然一早就来陪我去很远的地方采访,在车上他关掉手机,对我说 :“现在谁也找不到我了,你不用不安了吧!”想不到他把什么都看在眼里,为了 让我安心拒绝了外界的一切打扰。 天气比昨天阴冷,周围的山都积着雪,很美,这才是我想象中北方的情景。这 几天气温零下十几度,屋子里却有零上二十多度,我不习惯几十度的温差,身体调 节不过来,开始感到头晕、恶心。 工作完四点过了,天又要黑下来,我抓紧时间去室外给艺人拍了些照片,我被 摄影师折腾够了,决心要自己拍。屋外是一大片收割过的田野,光秃秃的白杨树守 卫着暂时荒芜的田野,白雪覆盖着枯黄的稻草,夕阳正在落下,温暖的橘红将雪原 染得温情脉脉,我突然理解了所采访的手工艺人为什么会从事艺术,因为艺术本来 就是从自然中生出来的,如果我在这里生活恐怕也会自然而然拿起画笔吧! 海水教我在田坎上用脚踩出轮胎印,他横着脚左右开弓地在田坎软的积雪上踩, 踩出的脚印真的就像汽车开过的轮胎印。他还是坚持不肯戴帽子和手套,冻得缩着 头把手捂到口袋里。我取下帽子拍照,就那么一会儿整个头都凉了,好像搁冰箱里 放太久。拍完他赶紧把帽子给我戴上,眼里有着浓浓的疼爱。 雪原因着夕阳的晕红更加美丽,我看着夕阳一点点从白杨树林间沉下去,一点 点收起它赋予田野的橘红色,它的光芒是那么柔和,好像一只巨大的眼睛温柔地、 眷恋地注视着这片大地。这一刻我又生出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快乐与幸福,它是生 命最本源的真正的快乐与幸福,它是如此的珍贵,如此的可遇不可求。我深深吸进 冰凉的空气,吸进白雪上镀着的那层淡淡的红,感受着快乐与幸福在心间回旋。 打车到公路上拦车,海水没有开自己的车来,说乡间路况不好,他道路不熟, 还是坐公车安全一些。我已经冻得不行,不能再在野外呆着,他就跟出租车司机说 好话,说我是南方人受不了北方的冻,让我在车里呆着,他去公路上拦车。 天色越来越黑,公路上经过的车很少,有些又不顺路,他在寒风中站了很久。 我又想起昨天早上他等摄影师的情景,心里越来越不安。看着暮色中海水越来越模 糊的背影,我想,要是没有他,恐怕还真不能完成工作…… 车来了,是一辆挤满了人的中巴车,差点没把我挤爆,暖气加上这么多人又让 我热得要晕过去。我想脱掉羽绒服,却没有一点空间可以让我这么做。这件又长又 厚又黑乎乎的羽绒服让我像一只笨重的狗熊,滚也滚不动,爬也爬不了。 终于有了个座位,是个加在过道的小板凳,海水执意要让我坐下,自己站在我 身边,替我挡着拥挤的人们…… 晚上落落约一起吃饭,虽然经过长途奔波累得半死,还是撑着去了。我们在宽 敞的大厅坐下来,厅前有一个台子,放置卡拉OK,海水上去高歌一曲,声音非常洪 亮,响彻云霄。也许平时大家有着各种各样的压力,只有在面对没有利害关系的网 友时才得以放松吧。难怪都放下严肃的面孔,高兴得像孩子。 我给南风打电话,告之和落落等一起吃饭。这次出来又是天天从早忙到晚,也 没怎么和他联系。他倒是天天给我发短信,告诉我每天的天气,如果在零下十度以 上,他就说:今天很暖和,冻不死了。如果在零下十度以下,他就提醒我注意保暖, 以防冻掉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