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林毅夫访谈(3) 林毅夫:对。因为我们原来的城乡矛盾不那么突出的时候……我们的领导人 对不同发展阶段的问题主要是什么,把握得还是准的。当城乡矛盾不是很大的时 候,干嘛去强调城乡矛盾呢?现在城乡矛盾很大了,就不能回避。 杨林林:对。有人说,现在高层领导请专家一起开座谈会,请专家到中南海 去讲课,其中所涉及到专家的专业领域已经大大扩展了。(林:对)不仅有经济 学家,还有法律专家、社会科学家等等。所以有人曾经放言,“经济学家一花独 放的时代过去了”,您觉得呢? 林毅夫:我觉得,我们从来都做本分的工作,不能一花独放。本来就不应该 一花独放,就应该监听各方面的意见。而且实际上我也觉得,高层领导并不见得 只听经济学家的话。我倒没有这种感觉。 杨林林:您没有这种感觉?但是很多人都觉得,怎么一来就是经济学家? 林毅夫:这应该是媒体的问题吧(跟杨一起笑了)? 杨林林:是媒体的问题(笑)?好。现在来谈,您为了您钟爱的“经济学家” 称号啊——其实您……我觉得刚才我有一点不同的感受要说啊(林:对),您如 果不是经济学家的话,您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是”,您太过谦虚了(笑)。 林毅夫:我认为经济学跟传统知识分子的道德责任和社会定位是最合适的。 就是我刚才讲的,从传统上来说,中国知识分子一向追求“经世济民”,我觉得 当经济学家最能达到这个目标。 杨林林:好,这么说吧,您很喜欢您现在的这份事业?(林:对)所以您白 天奔忙、奔波于各项繁多的事务性工作和活动中去,晚上还要写论文,而且写得 特别多。您的论文可能是最多的?(林:也谈不上)但是您仍然能保持旺盛的精 力和健壮的体格,这有点令人不可思议,您能不能披露一下,其中有什么秘诀? 林毅夫:这个我觉得,如果一切事情对我来讲都是统一的,那就没有矛盾, 就不会感到累。比如说,去年有人问我你怎么不累的时候,我就说,对我来讲, 劳就是逸,逸就是劳。劳逸是结合的(和杨一起笑了)。工作就是休闲。(杨: 是嘛?!)我在工作的时候就得到了很大的内心满足啊。还有什么需要休闲的? 休闲的时候不工作,反而更累呀。如果把休闲跟工作当成两回事,认为它们是矛 盾的,那就会觉得累。如果是统一的,就不觉得累。而是乐在其中。 杨林林:啊。那,除了事业,您就没有其他生活爱好了? 林毅夫:这就是我的生活爱好。 杨林林:唯一的?(林:那还有什么?)我还以为您会喜欢看“世界杯”呢。 林毅夫:我不看。 杨林林:真的?(林笑:对)您任何其他的业余爱好都没有了? 林毅夫:我没有想到还有其他的什么爱好。 杨林林:游泳呢,应该是您已经“游了”,那是很早的事情了? 林毅夫:游泳和体育锻炼对我来讲并不是享受,我是为了享受工作才去锻炼 身体的。时代在变,所以我们解释时代和现象的理论必须不断推陈出新杨林林: 好。下一个问题——您有些事情往往是“一步到位”的。比如说您有关“北大国 际MBA 项目”的看法,我就特别感兴趣!(林:对)其中我看了您发表的一篇专 门论述北大国际MBA 的文章,水准实在是高。尤其是其中谈到,中国的MBA 教育 必须充分注意到一个在发达国家是基本上不存在的问题——中国的“制度环境”, 变化又多又快。(林:对)但发达国家呢,相对来说,制度环境就很少有变化。 (林:对)我听到其他教授像您这样强调这件事情的,真的不多。另外您说到,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对国外的MBA 教材不能照搬。(林:对)我想请您先谈谈, 您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看法的? 林毅夫:这个,我一直都是这个看法。我对经济学也是这样——照搬西方经 济学是不对的,照搬西方理论是不对的,照搬任何理论包括中国自己的理论,也 是不对的。(杨:嗯?)因为时代是在不断进步的,理论是要解释现象的(杨: 对),而且理论都是在一定的假设、一定的条件之下成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