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骨(18) 也是为了工作。妈来不及把饭咽下去就坐在" 凯歌" 牌缝纫机前了。晚上我 们铺床的时候,她还在做衣服。发红的灯光把衣服的针脚照得模糊不清。街上的 嘈杂声早已消失,而她的机器声还一直不断。而清晨我们还没醒来的时候,妈就 已 经在工作了。 利昂工作也非常卖力气。在大海里的远洋轮上他把每间工作室都干遍了:发 动机室、甲板、导航室。他一边开间食品店,一边晚上兼职在伯利恒钢铁厂当焊 接工。他常说起要开一间中餐外卖店,一个面条加工厂,还有许多其他的想法。 和鲁西阿诺合作以来,翁家算是第一个有希望的合作伙伴,但不久事情就朝着危 险的地步发展下去了。 我们还记得妈对他有多好。不然的话,他这么多年整天在船上工作,我们怎 么能了解他呢?妈每次都像欢迎国王似的迎接他回家。是她那溢于言表的激动使 我们记住了他。 我了解利昂,知道他的话可以变得多难听。我也听到过他说些什么。我留意 地听过。每次我都希望街上的噪音更大一些,好像我能逃到那噪音里去似的。我 熟悉他那冷冷的眼神和紧绷的下巴。每当他摆出这副表情的时候,我好像都能听 到他咬牙的声音。许多年了,总是这样。 他们的生活很不容易,所以他们的不满就是合理的吗? 那么第一个孩子呢?你连医院都没想来。那可是第一胎啊!不管是儿子还是 女儿,是死还是活,你连来都不来! 生和死又怎么样?我当时背上的矫正器还没摘下来,你就催着我去上班,那 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钱!钱!钱!吃饭要钱,买衣服要钱,过日子要钱! 别再提这些了!我在那个鬼地方挣的每一分钱都交给…… 那又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所以呢…… 有多少次尼娜、安娜和我把他们拉开,那菜刀的刀刃扎在油毡地面上发出" 叮" 的一声,随后就见那木制刀柄甩到了墙角。我们中间是谁尖叫了起来,重复 着他们骂的那些脏话?是谁使劲摇晃他们?又是谁让他们停下来的? 很明显,这些故事本身没有什么意义,但他们争吵时的那种脸红脖子粗的样 子让我们难以忘记。 这种情形还能有尽头吗?是什么使得他们那种丑陋那么真切,那么厚重,那 么挥之不去? 我们很幸运,不像女佣那样生来就得干粗活,也不像那些家境贫寒的女孩儿, 生下来嘴里就被塞满了烟灰。那些长不出胡子来、双肩软绵绵的太监,还有裹着 三寸金莲小脚的宫女们,被吓得战战兢兢的童养媳 -这些都是我们常听的故事。 尼娜、安娜,还有我,我们是幸运的一代。妈和利昂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