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骨(26) 我喝了一小口汤,感到双肩紧张,肌肉绷得紧紧的。我想放松一下,但转过 头时却感到像是有人用刀从后边朝我戳了过来似的。这并不是什么新感觉。这几 个月来我一直有这种疼痛感。第一次这样疼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自己在学校举什 么东西时或值班追孩子们时把背部肌肉拉伤了。 但事情并不是那样。这种疼痛更像是脑子里的。是在妈和梅森之间被拉来拉 去造成的。是为利昂担心造成的:担心他的灯泡、他一个人在三藩公寓过的日子。 我担心自己的新工作,担心在停车场收到罚单,担心斯托克顿大街上熙熙攘攘的 人流和在纽约见到尼娜。可在那一刻,我最担心的却是妈孤零零一个人待在这里, 而梅森还在那里苦等着我。 我又喝了口汤:这汤的味道苦涩而绵长。这就是安娜的感觉,这就是我脑子 里一直想着的事情。每件事都会回到安娜身上,而安娜的背后是利昂一直在念叨 的坏运气。是什么让安娜做出了这种事,就好像没有其他选择似的。 利昂一直埋怨他自己。他脑子里的想法很奇怪:他认为我 们家的坏运气是他没有兑现对梁爷爷的许诺带来的。梁爷爷只是利昂契纸上 的父亲,他用承认利昂为自己儿子的方式帮助他进入了美国。但这是要付钱的。 每次利昂说到这件事时,他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就好像他是第一次听到那个数 字:" 五千美元啊。 "当然,这样做的结果是他得答应最后将梁爷爷的遗骨送回 中国。梁爷爷死的时候利昂不在家。此后的很多年里,利昂一直担心那些遗骨, 担心会发生什么事情 -比如失业、失去外卖店的竞标、失去翁梁两家合开的洗衣 店。利昂甚至怨恨那些遗骨,但最终它们还是留在了这里。 后来安娜就跳了楼,想收尸骨也太晚了。遗骨没能找回来,就像安娜再也找 不回来了一样。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利昂又随船出海了。好望角是船能够行驶到的 最远的地方,四十天里能开到整个世界的最底端。 妈觉得这是她选择的错误。我的父亲傅里满,还有她和汤米·洪之间的事。 她认为所有的厄运都是从她开始的。 尼娜埋怨我们,埋怨这个家,埋怨每个人、每样东西、鲑鱼巷、这整个地方。 这就是她现在去了纽约的缘故。怀孕并不是问题 -我告诉她,让她别说堕胎的事。 那是她自己的事,没有人非要知道。但她喜欢凡事都告诉别人。很长时间里她不 给我打电话,就连现在她都是半遮半掩地告诉我她做了什么,看见了谁。我都是 从别人那里听说一些事情。这是我自己的妹妹。我想她是怕让我们知道得太多。 我以前甚至认为她是嫌我们给她丢脸:利昂成了一个老流浪汉,妈又是整天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