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放过我吧! 少华察觉到他内心的矛盾,就冷冷地说:“彬卿叔,俺是没瞒您的了,要杀要 剐由您!”李琼和云肩也期盼地望着他,希望他能痛痛快快地与他们站在一起。 王彬卿翻来覆去地琢磨,少华为什么费这么大周折寻找梁羲山?莫非梁羲山是 他们队伍上的叛徒? 他终于吐出了心里话说道:“梁羲山是不是在冀南犯了事?” 少华侃侃而谈,从冀南武林诸高手排列情况讲起,从太行真武梁羲山、南极老 人李凌云,河北泰山毕乐兴、山林隐士苗冰川、一直讲到端容道人和神手金刚花逢 春,然后又把金学蕙、金香蕙兄弟如何盗取国宝,端容如何被三痞打死,梁羲山如 何与马达维勾结获得“紫定水波双鱼洗”,山林隐士苗冰川如何害死缉私队长赵二 勇,梁羲山如何越狱和司琴逃到兰州,一五一十地向他说了个明明白白。 王彬卿听了少华此番细说,感慨万分地说:“这‘紫定水波双鱼洗’的事,俺 听说过,没想到竟落在梁羲山手里。唉!这武林中人原本不应当把物质财宝视为摄 取目标,更不应以儿女情长为牵挂害人性命。看来,这价值连城、财可富国的‘紫 定’倒是件晦气毁人之物啦?” 少华见王彬卿甚为伤感,以至混淆了是非,便认真地说:“彬卿叔,您说的只 有一点不对,宝物还是宝物,‘紫定’无罪!关键是占有‘紫定’的人。梁羲山身 为德高望众的冀南第一高手,沦为杀人凶手,固然可惜,但是他的罪恶更加可恨! 这当别论。可‘紫定’却属于国家、属于人民,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解放区政府 派我们来,就是为了夺回这件宝物,使宝物安全回归人民!” 王彬卿更加感动,少华一席话深深地触动了他。少华等人深入国统区,犹如深 入虎穴,他们冒着生死危险,几经拼搏就是为了把一件小小的“紫定”取回冀南, 交给人民当家做主的民主政府,丝毫不图谋个人利益,这种精神值得赞赏。 王彬卿彻底醒悟,决心助少华一臂之力。 呼达庙坐落在乌鞘岭下。从远望去,这庙在深山密林之中,细雨潇潇、风铃回 响、白烟如云,有如在人间亦不是人间。 走近庙宇,只见周围都是大山,崖石青黑、槎桠嵯峨、泉水淙淙、寒气逼人。 这是一所藏传佛教大庙,山峰之间层楼叠榭、高耸云霄,烟火袅袅、笼罩四方。 庙的主要建筑物高大壮丽,整整一挂珠帘绣幕、鲜艳绚丽。庙深宇广,高墙赭 红、雕梁画栋,璀璨夺目。群峰间长号轰鸣喑哑、霁乐升平、诵经之声飘忽百里, 自是西天仙国。 庙里供奉的圣物对世人来说永远是神秘的。主大殿里,有座高大的佛龛,被一 块橙黄的缎子幕布掩盖着,喇嘛们终日祈颂的就是里面奇妙的内容。是他们的佛圣 还是他们的祖先?随着岁月推移,人们渐渐对这里的秘密失去了兴趣,甚至没人知 道这里还隐藏着一个千古绝响的秘密,一个诱人动听的故事。 王彬卿、少华和两姊妹都扮成上香的客人,走进庙门。他们很奇怪,这楼阁金 碧辉煌恰似玉皇寝宫,为什么这地上并无一块青砖,到处坑坑洼洼、碎石瓦砾?那 山上绿树成荫、郁郁葱葱,可是这院外却无一树且不生一棵茅草?那乐起何处?诵 经者居何?惟闻其声,独不见人,难道是一个鬼魅之地? 他们在主大殿进过香,抬头一看,所供者竟是一块巨大的石碑,那上面刻着满 蒙文字,像蚯蚓一样。他们看不明白,就在殿前殿后寻找,看见石碑后面,有一个 人躺在佛龛上睡觉,身上铺盖着乱草。这个人身躯庞大,像一座卧佛。 云肩不禁叫道:“梁羲山!” 果真如此,梁羲山猛然惊醒,翻身站了起来,他穿了件满身污垢的破棉袄,披 头散发、形容憔悴。众目相对,除了王彬卿以外,大家都是互相认识的。 “你们放过我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梁羲山见冤家路窄,已是无可奈何, 只好哀求。 李琼和云肩一同上前给师父行礼。“师父!好不容易见到您了,您为什么不听 小徒好好说几句呢?难道师徒之间非要拳脚相见不可吗?就让俺和小妹给您磕个头 吧!”李琼低低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她拉着云肩真的跪下。 梁羲山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师父陷进万丈泥潭,已经拔不出来了!” 云肩的双眼也是红红的,她凄楚地说道:“师父!您不是给俺讲过一个故事嘛! 古时候有个勇士叫周处,他曾经放浪祸害而被百姓所不耻,后来不也是改过自新? 他在大河里杀了蛟龙,为百姓除了大害,立了大功,百姓照样拥戴他。师父,您也 可以这样做呀!” 说着,云肩忍不住哭出声来,李琼也哭,王彬卿和少华的心里也很难受。 少华走前一步,真情恳切地说:“记得吗?梁师,咱们在一块儿议论过《易经 》哩!您说过,龙有三栖,潜于深渊、行于陆地、飞于天空,龙有了巨能就可以变 化很大、很大。又说大易者乃大禹、扁鹊。您难道就不能发挥您的能量,施展您的 才华吗?”说得梁羲山哀声不断。 忽然,庙里的号角声停,颂经声也嘎然而止。 梁羲山立刻像变了一个人,脸上的神经不停地抽搐,双目冒出了凶光,他不顾 李琼姊妹的哀求,转身就走。他的思想早已扭曲,他的人性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