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拥上枪声像爆炒豆子 特别是李琼,这姑娘参加革命以后,接触最多的人就是少华。这个像领导又像 哥哥一样的人,处处都在真诚地关心爱护她和小妹,姑娘暗暗记在心里。他的每一 句话,每一个行动都给姑娘带来深深的影响。每当少华瘦削的身影从眼前闪过,姑 娘都会产生一丝心慌意乱的感觉,然而更多的是亲切,总是希望这身影在眼前多停 留一会儿。然而,李琼是个内向的女子,她有女人的矜持,还有更多的思考。在梦 中,她曾有过五光十色的幻想,也盼望有幸福的爱,但总不敢把这方面的事与某个 具体的人联系在一起。平时,她只是随便想想,顾上的时候就想,顾不上的时候就 不想,更没有勇气朝深处想。她的心里有顽强探求的一面,也有懦弱的一面,这跟 她的经历分不开。可是在这黑洞洞的晚上,她的心里却突然冒起一阵异常强烈的企 盼,企盼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莫名的躁动,让她暗暗地颤抖。这种感觉是过去 从未有过的。 李云肩推推她,她才从思忖中解脱出来。 妹妹有些不解地问少华:“华哥,你的枪法咋那准哩?” 少华眼角一瞥,神秘地说:“小时候练的呗!” 小妹又追问:“小时候咋练的?” 少华见小妹有点穷追不舍的意思,不但不讨厌,反而觉得她挺天真可爱的,在 这种小妹妹面前,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于是就痛快地说道:“俺家里是没落地主, 小时候家里有护院的,也有几条枪,没事的时候随便玩玩,玩着玩着也就会啦!” 小妹还想接下去问,李琼嫌小妹不懂事,使劲朝她摆手,又暗地里掐了她一下, 小妹便知趣地不再说了。少华泰然处之,也没什么顾忌,接着主动说:“地主是地 主,早年就没落了。俺也早就和家里划清界限啦。一九三三年以后,俺就没回去过。” 武部长说:“王少华同志还是革命家庭呢,他哥哥王振华是威县的县大队长, 立有大功,是敌伪闻之丧胆的名人!”付丛婶子也说:“少华同志也是敌人害怕的 人物,刚才你们没看见?抗战那几年,边区领导,包括一些中央领导同志过路,都 靠他兄弟俩保驾,多少次啦,知道不?” 李琼见领导夸奖少华,心里就觉得小妹的话太多,实在对不起人家,就满脸歉 意地对少华说:“王局长,小妹净瞎说话,别理她!”又转身跟小妹说:“你又不 是领导,刨根问底做啥?” 小妹不服气,努着嘴说:“有啥?随便问问。”少华见她认真的样子,心里很 平静,自己的这点事,在经济部机关里谁人不知,说说无妨。他带着安慰的口吻说 :“我的事呀,不是秘密。知道的人多啦,不稀奇哩!” “部长,咱动身吧!天亮前还要赶好些路呢!”少华说完,决定不和姑娘磨牙 了,于是就向武部长请示。武部长二话没说,拉起爱人就说:“走!”少华也微笑 着,对姊妹俩命令道:“走!”随即,一行人匆匆出发,在黑暗恐怖的墓地里渐渐 远去。野兔子蹦来蹦去,鸟儿扇着翅膀,像精灵一样冲上夜空。 靠近山西,有一个小村子叫洛关驿。这里盛产柿子,每到秋天,柿子树上果实 累累、沉甸甸、黄澄澄的。如今这个季节,满树的枝子光秃秃的。老乡家的窗台上, 房顶上都还有不少的冻过的柿子和干柿饼。第二天正午时分,少华等人赶到这里。 几个人的肚子饿得前心贴后背,实在是走不动了。武部长和少华商量了一下,就交 给通信员一些冀南钞票,让他俩去找老乡买些柿子。 通信员还没回来,少华就看见村东边走来大约一个连的兵,他想遭遇敌人流窜 部队了。“不好,是国民党军!”他沉下脸色,对大家说。这时,武部长和他的爱 人都下意识地把勃朗宁手枪掏了出来,“哗啦啦”打开保险,少华的那两把德国造 镜面驳壳枪也张开了大机头。见附近就是一间牲口棚,里边有五六条黄牛,于是他 们就乘机躲了进去。蒋匪军稀稀拉拉走过来,越走越近。少华心里很惦记那两个买 柿子的通信员,越想心里越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恰恰两个通信员一前一后,捧着两包柿子,向牲口棚 这边走过来,东张西望地寻找少华他们,一点儿也没有想到会遭遇敌兵。少华很着 急,向两人不停地摆手,可是两个通信员却没有看见。 敌兵发现了这两个通信员,端着枪包围过来。两个通信员也丢了柿子取出枪牌 橹子准备战斗。 少华和武部长他们一琢磨,形势对我方相当不利。双方力量太悬殊,敌人上百 人,我方只有几条短枪,硬拼根本不行。再说,棚里有老百姓的牲口,后边又是一 堵高大的土墙,打起来之后,不要说自己跑不掉,老乡的损失可大了。 那两个通信员打算先发制人,同时为了吸引敌人注意力保护首长,两支枪一起 射击,把最前边的匪兵打倒。他们哪里想到,首长也没走远,就在附近。敌人纷纷 拥了上来,枪声像爆炒豆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