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玲娟就是一位如夫人 他喝了一口茶水,给少华递过一支雪茄烟,少华赶紧摆手拒绝:“俺不会!” 王彬卿不经意地笑笑,随手把烟放到嘴里,然后擦着火柴,把烟燃着,深深地抽了 一口,稍停了一会儿,吐出一连串烟圈儿来。他瞧着少华,接下去慢慢说道: “至于说到丝绸生意,俺看还可以,为啥这么说?八年抗战,兰州没有沦陷, 可是从内地却来了不少有钱人,什么达官家眷、前清遗少,还有诗人、艺术家,再 加上这狗日的中央军,各路人等,哪个不是穿金戴银的贵人?日本投降以后,蒋马 两家一鼻孔出气,变本加厉,再三盘剥,你想这种东西富人还能少得了?哪个不穿 件绸缎衣裳?” 少华听王彬卿说话的口气,明显流露出对时政的不满,觉得此人和一般的商人、 旧军官不同,过去接受的那些进步思想,并没有随着岁月而流逝。关于这些方面, 以后还可以再找他深入谈谈,也许能找到更多的共同点。 少华接过他刚才说的话题问道:“兰州做绸缎生意的商人多不?” 王彬卿说:“有几家,可是真正有点实力的只有咱一家哩!” 少华没有再追问已经碰到的实质问题,绕了个弯子又说:“那当然,那当然, 不知货路是否通畅呢?” 王彬卿觉得少华真的要做生意,他也想拉上这个侄子,以壮大自己的生意,便 实话直说:“少华呀!俺也不瞒你,你还不明白?咱这些行伍出身的人不吃队伍吃 啥?不走军路走啥路?”说完就哈哈大笑。不用多说少华也懂得,丝绸产地主要在 长江以南,距离兰州何止千里,又在兵荒马乱的岁月里,不与军队勾结,恐怕很难 做这种生意,仅仅就运输一项而言,就已经是难上加难的事。 “彬卿叔,一定与其他做生意的同行相熟悉了!”少华十分谨慎地,试探性地 问。 王彬卿得意地说:“不是俺与他们熟不熟悉,而是他们能不能与咱挂上钩的问 题!” 秦玲娟站起身来,依旧笑盈盈地说道:“彬卿是兰州的商会会长,能耐大着呢! 你们接着听他吹,我去准备一下,中午有黄河大鲤鱼,大家好好吃顿饭,等一下, 就好!” 少华和李琼起身,想说声不便麻烦了,王彬卿一把拽住少华说:“客气啥!自 家人多少年才见上一面,吃顿团圆饭算啥,快坐下!” 少华心想这样也好,便对李琼说:“去帮帮婶子,去!” 王彬卿又哈哈大笑一阵说:“不用,不用,她手下人多哩,光厨子就两个!” 尽管王彬卿这么说,李琼还是出去找秦玲娟,心想帮不上忙,打个下手也行。 少华只好说:“让她去吧!” 王彬卿手里拿着雪茄烟,望着李琼的背影,赞叹地对少华说:“哦,少华,俺 看你这个媳妇很不错!” 少华坐下,拿起茶壶来,替王彬卿倒满茶水,谦虚地说:“哪里,俺是乡下小 地方的人,婶子才是大家闺秀哩!” 王彬卿说起秦玲娟,一篓子话说也说不完,他很爱自己的妻子。他和秦玲娟结 婚的时候,原配妻子仍然健在,而且同他一起在队伍上生活。那时秦玲娟正在兰州 大学读历史系二年级,是个才貌出众的大学高材生,父亲秦筠籁有钱、有地位,追 求她的人不在少数。 有一次,兰州大学进步组织搞纪念“九一八”事变两周年集会活动。当时的甘 肃省主席邵力子派兵“保护”、维持秩序。陕军孙蔚如也派人参加,带队的长官正 是参谋处长王彬卿。秦玲娟那时也就二十出头,人很聪明精干,长得恬美俊俏、风 度清新可人,气质更是出众。那天,秦玲娟参加一个小活报剧的演出,戏演得很精 彩,下边的观众不断喊口号,拍巴掌。当时人很多,你拥我挤,居然把木板子搭成 的小舞台挤垮了,秦玲娟也被摔了下来,正巧落在王彬卿怀里。 混乱中,四目相对,一个是花容月貌、气质高雅的女学生,一个是一身戎装, 气宇轩昂、风流倜傥的青年上校军官,两个人不由得一见钟情。从那天起,王彬卿 上校就成了兰州首富、大绸缎商秦筠籁家里的常客。 秦筠籁对王彬卿很看重,每逢他来家里做客的时候,都会热情招待,可是随着 两个年轻人关系的深入发展,秦筠籁对自己这个宝贝独生女儿的婚姻大事越来越伤 脑筋。这王彬卿虽然年轻有为,长得又非常体面,可毕竟是有妻子的人。秦玲娟不 管这一套,非要嫁给王彬卿不可,当父亲的犹犹豫豫,最后只得当了女儿的“顺民”。 王彬卿和秦玲娟定了婚,才将此事告诉了原配妻子胡氏。说来,他与原配妻子胡氏, 原本也是在家乡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结发夫妻,胡氏这个人生性柔弱,见丈夫执 意再娶一房,也不敢多说半句。 王彬卿娶秦玲娟的时候,搞得热闹非凡,场面很大,八抬大轿、军乐、仪仗自 不用说,光是祝贺的花篮就摆了两里地。当天晚上,王彬卿包下了“裕和”大酒楼, 宴请嘉宾,除了省主席以外,胡宗南的中央军、孙蔚如的陕军、旧西北军、保安司 令部都派了高官参加,地方士绅、遗老遗少、社会名流等前来道贺的不下百人。兰 州城里的老百姓只知道年轻英俊,前途无量的王上校娶亲,谁还知道有个胡氏的存 在?秦玲娟过门之后,也没有明确区分谁为太太,谁为侧室,可是在知内情者看来, 秦玲娟不过就是一位如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