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第十七章提醒(2) 曼芝不好意思道:" 您不用这么客气的,我们……也没打算办酒,只是领个 证而已。" 申玉芳拉起她的手,疼惜道:" 那怎么行,你是我们邵家第一个儿媳,怎么 能随随便便了事。" 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声,说," 等等吧,等他们父子两个和 好了,我来好好地操办。" 然而,她心里却隐隐怅然,邵俊康如果得知,未见得 会认可这门亲事。 曼芝不忍打击她,含混地糊弄了过去。 等所有资料都收集齐了,两人找了个日子,一起去民政局。 快到门口,邵云猛地收住脚步,回头瞅瞅走得极慢,且心事重重的曼芝," 你真的想好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曼芝愣了愣,继而倔犟地说:" 谁说我想反悔。" 心里却抑制不住彷徨。 邵云仔细盯着她的脸审视,目光中逐渐泛起一丝柔和,两手往裤袋里一插, 低头笑笑,然后对她一扬头," 进去吧。" 曼芝闷头跟在他身后往里走,觉得自己简直不是进婚姻登记所,而是去赌场。 非年非节,人不多,手续很快办好,红艳艳的小册子拿在手里几乎没什么分 量。 走出登记处,邵云随手翻开结婚证,端详了一会儿,嗤笑道:" 你怎么这么 老土?" 曼芝也在看,听他又在讥笑自己,正想反驳几句,然而见到照片上自己呆头 呆脑的样子,确实有点木讷。大凡证件照,似乎很难拍得随人心意。再看看旁边 的邵云,却是眉目清俊,且眉宇间有股说不出的逼人气质,的确比她像样多了。 她习惯性地对邵云一伸手," 给我吧,我来保管。" 对于保管证件,她已经 是一种本能反应了,总觉得放在别人那里不安全。 邵云却扬了扬眉,根本不听她的,把册子往上衣口袋里一塞,道:" 这本是 我的。" 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前面。 曼芝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才又跟了上去。 领完了证,日子过得和从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曼芝不用整 日提心吊胆地提防邵云的脸色了。她对萌萌的爱也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从今往 后,这就是她名正言顺的女儿了。 曼芝一直在考虑要怎样选个合适的时机,跟父亲和哥哥挑明自己结婚的事。 她没有事先跟两人说起,因为一早就猜出他们会如何激烈地反对。 她还在斟酌得肝肠寸断的时候,他们却已经知道了。街道办给曼芝开未婚证 明的大妈偶遇金宝时向他道喜,终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曼芝面对家人怨愤的质问,感到无言以对。 海峰始终以为曼芝对萌萌的执著只是恢复疼痛的一个缓冲,万没料到她竟然 当了真,要将这件事长久地执行下去,甚至为此不惜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怎能 不痛心疾首! " 曼芝,你怎么跟曼绮一样糊涂,你这样做等于毁了自己!" 曼芝低着头不吭声,说什么都是徒劳,任何理由在父兄面前都是不被理解和 接纳的,不如沉默是金。 海峰是真的急了,话也越说越重,劈头盖脸地砸向曼芝,令她的头垂得更低。 金宝终于沙哑着嗓子在一旁开了口,并不像海峰那样急怒交加,而是有些倦 怠," 曼芝,你忘了从前说过的话了吧?" 曼芝怔住,有些不解地抬起头来,望向苍老的父亲。 " 你说过,等大学毕了业,要挣好多的钱,让家里每个人都过上好日子。" 金宝幽幽地说。他黝黑又满是褶皱的脸已然成了辛劳的象征,令曼芝从心里痛起 来。可是更让她心痛的是父亲说的这番话,每个字都像尖利的针一样扎上她的心。 " 爸,我没忘,你们……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一定能……" 曼芝只觉得 心里堵得慌。 金宝叹息一声,打断了她," 你以为,我们真的都在指望你不成?傻孩子, 爸不过是希望你不要再跟从前一样辛苦,可以过上好日子……如果——你真觉得 嫁给他能好过一点儿,我也没啥好说的。" 曼芝几乎就要落下泪来,可她竭力忍着,不能让爸爸和哥哥为自己伤心。她 微笑着说:" 爸,我觉得挺好,真的,邵云他……也不是像你们想象的那么坏… …至少,因为姐姐的事,他肯和家里断了一切关系……而且,他对孩子,对我… …都很好。" 金宝重重地咳起来,一张脸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变得酱紫。海峰给他轻轻地捶 着背,面色有些悲哀,为曼芝,也为这个家。可是他终于也不再说什么了,事已 至此,多说无益。 曼芝逐渐地把自己的一些随身物品从家里挪了过来,有时太晚了,她也会留 下来过夜。邵云把大房间让给她和孩子,自己乐得去隔壁睡个圆润觉。 起初的一两次,曼芝还有些忐忑不安,毕竟对邵云那日的粗暴反应耿耿于怀, 但时间稍长,见他并无异样,两下里都相安无事,曼芝才逐渐放下心来。 不久,曼芝买了些糖给大院周围的邻居发了,也算一个简单的召告仪式。那 一声声真切的道喜比薄薄的结婚证更让曼芝有真实的感觉。 一个寂静的下午,萌萌睡着了,呼吸均匀。曼芝蹲在阳台上,看着远处高楼 的顶层,突然心生凄楚,她竟然就这样把自己给嫁了。 时间向来是最微妙的东西,当你嫌它多时,简直每分每秒都凝滞了似的。一 旦忘记了它,忽然一夜醒来,发现已经时过境迁。 三个月一下子就过去了,曼芝所有的心思都在萌萌身上,夜以继日地悉心照 料着这个孩子。她还买了一堆育儿书籍,没事就看,似乎想以一种极为科学的方 法来抚育孩子,邵云对此很不以为然。 " 她将来能成什么样,多半是命运在安排,你费尽心思,只怕到头来竹篮打 水一场空。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他斜倚在沙发上,不屑地打击曼芝。 曼芝对他的论调早就习以为常,并不以为忤,依旧我行我素。 她渐渐悟出了一些和邵云相处的门道来,凡事不必跟他较真,真要恼他,就 干脆不理不睬,他也无可奈何。如此一来,即使同在一个屋檐下,也能各行其是, 互不干扰。况且,他多数时候都不在家,白天要做生意,晚上要应酬,曼芝从不 过问他的行踪。相反,他偶尔无所事事待在家里的时候,她反而会觉得莫名地局 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