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没同男人上过床的女人多半是纯为爱情而活着的,以为幻想着情人的脸便可以 过一世;同男人上过床之后,女人的眼前便豁然开朗,原来爱情的乐趣不仅存在于 爱情之中啊。便懂得了情到浓时归于性,更懂得了男人想女人的原动力在下面而不 在上面。 对男人来说,他若得不到最想得到的女人他就有了玩弄其他女人的勇气。左搂 右抱后也不忘故作悲痛地感叹命运不公;对女人来说,她若无法伴在最爱的男人身 边她就会逃离其他骚扰她的男人,顾影自怜后弄出个痨病,一命呜呼。当然这说的 是还没活明白的保守的中国女人。在这一领域,外国女性堪为表率,代表首推十八 世纪德国的布伏莱候爵夫人。自己生的快感生怕别人不知道,死后也要刻在墓碑上 普天同乐: 在这深深地沉寂之下安息着, 这个虔心追求快感和欲望的女人, 为了使自己更加安全, 她把这个世界作为自己的天堂。 布伏莱候爵夫人是否如处天堂不得而知,倒勾得有心没胆的女人艳羡不已。 汤芙还没资格算成女人,充其量是个知道想男人的女孩儿,而且想得片面,根 本猜不到男女关系包括精神和肉体二种,固执地认为白冰峰与白彦只是有机会多聊 聊天罢了。而如今自己同他同桌而坐,不是比白彦更走运么! 她乐得心花怒放,眼见着自己的耳环够俏皮的了,只差衣装。穿什么才能俏上 加俏呢?一低头见日历牌上的名言警句,念道: “女要俏,一身孝;男要俏,一身 皂。”这“女要俏,一身孝”大概是说女的最俏丽的装扮莫过于一袭白衣;可下半 句着实令人费解,只有洗澡后的男人才算俏,难道男人都脏到这个地步了么?汤芙 摇头不解,乖乖地找出白裤,白毛衫。她是打定主意要俏上一俏。 来到教室,汤芙羞羞搭搭地挪到座位,见白冰峰端坐在身旁,正想甜甜一笑, 李小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地“喵”地一声叫开去: “我的天啊!都什么时代了还 戴成这样!你也太老土了吧!” 汤芙的脑袋“嗡”地一热,手下意识地去捂耳朵,可张亦观的声音到底还是传 了进来: “现在流行耳钉,偏你买个这么大的耳坠,I 服了U 了!” “不过,”代西慈悲为怀道: “这也就是汤芙吧,换个人准得别扭死!” 汤芙被吓破了胆,把代西这句中性话也听成了贬义,恨不能把头埋进书堂里, 两只手哆哆嗦嗦地去摘耳环,一种轻柔地好似天簌般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挺好 看的。” 汤芙梦也似地扭过头去,是他么?是他在赞我么?挺好看的,是在说耳环,还 是在说我?亦或两者都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巴巴地瞅着白冰峰的嘴唇, 祈祷着仙乐再奏。白冰峰好似心灵解码器,轻轻地又道: “挺好看的,不用听她们 的。” 汤芙嘴上淑女般地一笑,心里却仿佛开了个篝火晚会,一片通亮。恨不能说我 谁的话也不听,就听你的。 代西为白彦呜不平: “你这么说话也不怕某个人心里犯酸!” 还没等白冰峰回嘴,犯酸的嫌疑犯白彦不打自招: “你别胡说八道,我哪有!” “咦?”代西奇道, “我也没说你啊,某个人就是爱多想。”然后笑容可掬地 欣赏白彦的脸由白萝卜转型为红萝卜。 白彦乖乖地闭了嘴,这么打嘴仗一点便宜也占不到,求救似地看着白冰峰。白 冰峰硬着头皮上阵道;“少说两句行不行?谁也不会把你当哑巴。” “哟!”李小丰奸笑道: “夫妻上阵啊,代西你还是聪明点儿吧,你有本事以 一敌二么?” 这回轮到汤芙心里犯酸了。忿忿地想这不是胡诌么!哪里就成夫妻了!这比赵 高指鹿为马还可恨。她突然厌烦了这的一切,觉得女人的嘴真是世间的一大祸害, 一切的女人包括自己都是心口不一,使出百般手段掩饰自己的真心意。唱反串是女 人天生的本领,哭着爱,笑着恨,仿佛只有这样生活才有滋味。友谊这东西别想从 女人中找到,就像别指望从公牛身上挤出奶一样。其实,汤芙的觉悟晚了四百多年, 早在十六世纪法国的思想家蒙田就已经悟出了这个道理,断言女人的灵魂不够笃定, 不足以承载像友谊这样耐久的关系。 事实也确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