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李小丰因为发展党员的任务与凌空搞得火热,充分尽到了一个共产党员的职责。 两人成双成对的出没于校园,谣言四起,好奇者不好意思问当事人,只好从寝友们 打探虚实。从此众姐妹又多了个任务———辟谣。逢人便解释传言皆是春梦秋屁岂 可当真。但是李小丰并不珍惜室友的努力,一棒子打醒天下人,宣布他俩儿人已经 由革命友情和平过渡到革命伴侣阶段,友情在共同的追求中升华,爱情在革命烈火 中永生。唬得室友私下里感叹乱世艰难,可叹的是谣言居然也有正确的时候。 别人叹完也就罢了,张亦观却是欲罢不能。恋爱这事讲究登对,如果二人或周 郎乔女或王八绿豆,他人都不会有非分之想。历史上最不般配的要数昂藏八尺羽扇 纶巾的诸葛亮与丑女黄阿丑的结合,估计他俩的新婚之日得有不少女子吐血而亡。 凌空与李小丰二人好比人与猿之不同———至少在长相上,而物不平则鸣,张亦观 心忿不可抑制,我哪里就不如她呢?凌空与李小丰的结合竟成为烛影斧声,千古之 谜。 汤芙心里颇爽,原本这个寝室中只有自己在失意与嫉妒的烈火中锤炼,如今来 了个做伴的,好比地牢里唐泰斯与法里亚神甫的相逢,汤芙恨不能开Party 为张亦 观接风洗尘。 女人一旦有个男人来爱她,她便爱做戏给情侣看。生的美的,知道眼波流动, 腰姿摇曳;生的丑的,也学着轻语俏声,碎步浅笑。而女人味便在此时熏得旁人摇 摇欲醉。李小丰一改往日的泼辣,也晓得长发披肩了,也知道长裙拽地了,也注意 在笑时用手捂住那颗四环素牙了。如此一来,乍一看也唬得人眼热心跳。 汤芙与张亦观失意人逢失意人,饱受着情魔的摧残,见自己心上人与旁人双宿 双飞,晃得眼睛睁不开。这一天,二人垂头丧气地撞到一块,虽然心有二颗,可情 伤一处,相约着出去走走。 走不多时,二人同时叹了口气,相视一笑,却怎么也不肯点破。张亦观故做伶 俐道: “咱们去喝酒怎样?” “也好,只是上哪呢?”汤芙是好孩子,对声色场所一概不知。 张亦观也是没药性的炮仗,只会纸上谈兵,含糊道: “地方还怕没有!电视里 不是都边听歌边喝酒么!我们找个酒吧就好了。” 汤芙点头称是,心中自叹弗如。功夫不负有心人,二人还真找了个酒吧。点了 最便宜的酒,等着乐队献歌。老板八成为了省钱,雇的这个四人乐组个个长得颓废, 而伴奏的乐器比人还颓废。再听歌,翻唱的是零点乐队的《承受》,唱歌人发出的 仿佛是世界末日的声音,曲调有催人老的本领,而歌词竟像专门为她二人而写的: 在风里,在雨里,悠悠荡荡的我该到哪里 任凭风吹,任凭雨淋,踯踯躅躅的我心在哭泣 在心里,在梦里,曾经爱过的你在哪里 心里想你,梦里念你,梦醒之后却找不到你——— 汤芙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偷偷在一旁摸泪。张亦观推她道: “你还有钱没?” 汤芙道: “就只这十块钱了,你呢?” “我也是。这酒是再也买不起了。”张亦观晃了晃酒杯叹了口气。 原来没有钱的人连颓废的资格都没有。 二人又都恢复了原状。这气氛不适于谈天,适于想心思,想心底中无法见天日 的心思。汤芙感慨万千,想自己小心翼翼地生活无非是想讨他人的欢心,而这一点 竟不能。喜欢是讨不来的,人可以讨饭,讨衣,甚至讨命,却讨不来喜欢。仔细揣 磨这“讨”字,竟是言伴着寸,言外之意就是说短。剖开血淋淋的伤口给人看,以 求换得相应的感情。不管成败如何,讨来的东西终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代价又非 一个“血”字了得!一年三百六十日,人们哪一天不是在乞讨中生活,纵是不向同 类讨亦向天讨。生的丑的讨美丽;生的贫的讨富贵;生的贱的讨尊荣。纵然是姿色 艳丽,富比陶朱也敌不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正想到高潮处,被二位男士的话语打断: “二位妹妹,一起坐坐怎么样?” 汤芙与张亦观同时打量眼前的二位,长得还像个人样,肚子里装的什么就不知 道了。没敢接茬。 这二位早就注意到她俩了,见一个柔柔弱弱的好似,好似林妹妹———这是他 一生中运用恰当的第一个比方;另一个嘛,总之也很馋人,八成是寂寞难耐来找刺 激的,所以试探地想约二位共度良宵。 其中一男士风度翩翩地斟满酒杯: “我请二位喝酒,不要钱的。” 汤芙与张亦观虽然天真却不幼稚,不要钱的酒谁敢喝?把头摇得跟拔浪鼓似的, 逃也似地奔出酒吧。 二人来到街上齐呼好险。还是回学校的好,虽说在学校内伤心,可身体毕竟是 安全的。风已把酒意吹散,她们握了手一同向校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