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花出尘埃(15) 这句话,将原本已经对抗到筋疲力尽的我彻底激怒了。我松开马丹的手,冲 到蒋茜面前抢过她手中的啤酒瓶,也在电视机柜上重重一甩,甩得比马丹还利落, 活像我平时没事光碎酒瓶玩似的熟练。 " 要我见血是吧?好!让你如愿,我自己来!反正我被你们逼得早就不想活! 一会你不管我叫妈,你他妈就是我孙子!" 我举起半截啤酒瓶冲着马丹她们喊着, 稚嫩的声音却跟着学会说出如此江湖的话。气得全身发抖,难过得无以复加。 即使之前风雨再大,我也没有嚷嚷着要死要活的话,今天我是豁出去了。说 完,地上捡起一块玻璃片,冲进洗手间,将门反锁。 坐在浴缸里,真把碎片往手腕上割了下去。这块碎片有点厚,并不锋利,割 下去虽不深,仍旧可以看见血液慢慢往外渗出。感觉不到痛,更痛的是自己的心。 更为沸腾的,是脸上抑制不住的热泪。 偷窃事件的伤痛还没有完全恢复,大脑里被撞的淤血还没有消散。马丹、蒋 茜一行人依旧天天早三顿晚三顿无缘无故地找茬,没完没了的过不去,早已让我 忍无可忍。再这样下去,哪一天是个头啊?我还能坚持到考学的那一天吗?心里 的遍体鳞伤,我至少可以伪装。如果身体也被她们折腾到满是伤痕,电影学院的 老师还能要我吗? 死,早在我经历完被诬陷软禁之后再无此打算。那一次,我或许没有学会强 势,但我学会了更大坚强。 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不能永远都懦弱到就差在自己脑门上写着" 谁都可 以欺负" 的字样!就当是泄愤也好,吓唬她们也好。我真不知道这算是无声的反 抗,还是只会更为伤害我自己。 莫婷婷在外面焦急哀求着:" 叶子姐姐,求你别做傻事呀!" 真好笑!刚刚我和马丹抢碎酒瓶的时候,你干嘛呢?一旁呆着看大戏呀?以 为我们在练习小品,即兴表演是怎么着?担心我死了,下次屋里谁要再丢东西, 你就再也没人好诬陷了,找不到垫背的是吧?所以你那么紧张我?谢谢啊! " 你发什么神经啊?你不开门,我去叫王阿姨啦" ,马丹和蒋茜透过洗手间 木门底下的通风口看见坐在浴缸里使劲割腕的我,急得直敲门。见里面的我毫不 理会,她们搬出宿管王阿姨的名号,以为我会因此惧怕而开门。 别说王阿姨来,就是王熙凤来了,我也不开。我今天就跟这卯上了,割死我 自己,做鬼我也不放过你们几个! 一下一下将血痕化得更深。门外渐渐安静下来,貌似她们真的去叫王阿姨了。 叫吧,叫吧,王阿姨来了,就能看到你们把我逼成什么样了。 突然,门被一脚从外面猛烈地踢开。我正摆着一付最惨烈的委屈表情,就听 见来人一声五雷轰顶般地怒喝:" 你他妈羊癫疯啊!有你这么迫害自己的吗?! " 楚安琪,我熟悉的声音。一着急,词不达意的连" 迫害" 这样的彪语都用上 了。 我泪如雨下,仿佛第一次有亲人来北京看我一样,感到前所未有的亲切。连 日来,我所有的委屈与伤心在见到楚安琪的这一刻爆发出来。我那会儿大半夜用 凉水洗脚,我都没有哭得像现在这么伤心。 楚安琪一把抢过我手中的玻璃碎片,像是扔地雷一样地使劲扔进马桶。抓住 我的手,对着身后的莫婷婷大喊:" 还不去拿纱布!" 莫婷婷应了一声赶紧去找。 " 你怎么回来了?" " 临时回来拿衣服,顺便看看你好不好。妈的!再不回来,你怎么死的我都 不知道!" 没有纱布,莫婷婷只找来几块创可贴。楚安琪撕开一块贴在伤口上,无济于 事。不断往外渗出的丝丝血迹,如同她此刻眼中的泪水一样不可抑制。她的泪滴 落在我手上,像沸腾的血液一般温热,让我倍受欺凌而失望冰冷的心在这个冬日 里第一次感觉到一丝异常的温暖。 回来就好,有你在就好。安琪,你真好。心中反复说着。 两个十几岁的小孩,笨得连处理伤口的基本常识都没有,一看都是在家被爸 妈疼得过了头的结果。当五块创可贴将我的伤口基本护住,不再止不住流血时, 我的手腕被贴得很抽象画。 突然,楚安琪起身就要往洗手间门外冲。我一把拽住她的衣服:" 去哪呀! " " 我他妈要马丹她们哭得比死还难看!" " 你怎么知道的?" 楚安琪看着莫婷婷,她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生怕我怪她,慌忙从洗 手间门口退回房间里。估计刚刚她下楼时遇见楚安琪,将之前的事大致告诉了她。 我哀求道:" 求你,别去啊!" " 为什么呀!" 她非常不解。 " 你打她们,她们更迁怒到我头上。你一回剧组,她们随时还会来第三次第 四次。安琪,我现在在班里和宿舍的日子已经够难过了,不能再有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