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雨水滚动最激烈的时候,他朦胧的目光里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 影。那身影在散发着霉味的雨水中,凸现出女人的曲线,咖啡色的上衣紧 紧裹住勃发的青春胴体,更显得婀娜动人,令人不愿旁视。 王雅丽穿着白大褂的样子十分迷人。她把白色工作帽压得很低,将一头秀发全 堆在头上,让它躲进白帽子里去。一双大眼睛在帽沿下眨巴着不停,显得既沉稳又 充满活力,欧正才老远看见,就打心眼里喜欢。对于这个不曾到手的女人,他可没 少操心。他甚至麻起胆子多次借机到过王家,和王市长及雅丽母亲混得够热了,并 且已深得两位老人的喜爱,二老已有几分心思把他当女婿看待。 他在王家的时候,简直操起了唐姨当保姆的一切家务,扫地,做饭,擦地;他 最拿手的还是他做菜的手艺。王母曾夸他说:“欧主任样样能干,雅丽若选了他当 丈夫,那算是选正了。” 欧正才想,如今第一关已基本上越过了,这第二关又得怎样过呢?第二关就是 要获得王雅丽的芳心,这也是最重要的一关,欧正才真没有把握过这关。他总觉得 自己一看到王雅丽那精亮的眼睛,自己整个人好像就矮了几分一样。 今天,住院部来了个危重病人,欧正才要组织主治医师以上的医务人员参加会 诊。他知道,他讨好王雅丽的机会又来了。 他很早就到了医院,他把所有关于这个重病号的病历资料整理了一次,在上班 铃声响过之后,就到院长办公室门前等候院长的到来。 没过多久,院长来了。他迎上去说了几句讨好的话,待院长进入办公室坐在办 公桌前时,他不失时机地谈起了今天上午的住院部会诊。汇报完之后接着又谈起了 王雅丽,他说王雅丽虽然还不具备主治医师资格,但若论起理论水平来,他是医院 里数一数二的尖子,决不比那些晋了“主”或晋了“高”和“副高”的人逊色。 院长是个胖老头,在医院里工作了近三十年,对于医院里的情况他自然了如指 掌。他完全没有必要来听别人分析医院里的人才状况。所以他这时听了欧正才的话, 心里始终想着一个问题:“欧正才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和王雅丽之间有什么关 系不成?” 他知道欧正才很有野心坐他这把交椅,但如果欧正才做了市长大人的乘龙快婿, 那他要提升院长的可能性不仅大大增加,而且欧正才势必要更加嚣张,说不定到时 候根本没把他这个院长放在眼里。 他想到这里,脸上掠过一丝阴沉的笑意,暗地里对自己说:“我不能让这小子 得逞,我既使要退休让贤,也要让个心术正常的人。” 于是他说:“不行哟,院里已明文规定,王雅丽再行也不是主治医师嘛。” 欧正才仍痴痴地说:“说起会诊,我们如果不把有真才实学的年轻人才网入进 来,这会诊还有什么意义?”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尖锐,好像不让王雅丽参加今天的会诊他就不会罢休。 胖院长十分恼怒他的说话,他一边倒开水一边沉着脸说:“对于王雅丽,我们 只能说她理论学得还比较扎实,可实践呢?你不能说她实践经验也丰富到哪里吧?” 欧正才争辩说:“她实践虽少,但有理论指导的实践虽少却是有用,有些人实 践虽多,但没有理论的实践再多也是枉然,那只是为盲目乱干找了个合乎情理的代 名词而己。” 胖院长气愤地放下茶杯,说:“你……你放肆!” 谈话自然就这样不欢而散了。他气冲冲地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刚走到住院部, 就遇着了王雅丽。 欧正才很快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对王雅丽说:“雅丽,今晚上有没有空?我 约你看电影好不好?” 王雅丽不好过于得罪他,说:“今天我……我有点不舒服,我不想去看电影。” 欧正才说:“不舒服就吃点药嘛,或者在家里休息休息,你的病人就交给我处 理嘛。” 王雅丽说:“谢谢你的关心,我……我挺得过。” 两个人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正碰到肖红霞在里面做交接班纪录,她一脸的轻蔑 和歧视常常地刺痛着王雅丽的心。王雅丽很早就知道,肖红霞追欧正才追得很紧。 她之所以这样恨着自己,完全是出于女人强烈的妒忌心。 王雅丽没有在乎这些。肖红霞却越来越气。她把纪录本往办公桌上一放,就气 冲冲地进了注射室。 欧正才看情形不好,赶紧跟了进去,见旁边没人,两只手捧着她的乳房说: “乖乖生气啦?” 肖红霞没有挣扎,她才不怕人看见呢。欧正才捏着她的乳房,吻了一下,说: “过两天我去找你,你好生跟我养足精神,更不要让这对‘大苹果’歇了气儿,到 时候啃着没滋味。” 肖红霞充满欲望地笑了笑,说:“我可等着你呀,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诺 哟。” 欧正才嘻皮笑脸地说:“一定,一定。” 他再次走进医师办公室的时候,王雅丽已不在里面了。他问坐在那里的一个年 轻医生,那医生告诉他,王雅玉拿了两本书到值班室去了,说是有事就去喊她。 欧正才要忙会诊的事,这会儿没空去找王雅丽,可心里痒痒的难受。他对肖红 霞没有爱情,只有肉欲,可对王雅丽却爱得极深,他自己也把握不住,若不能把王 雅丽弄到手,今后说不定会出什么事。 王雅丽回家后,进门第一个看见的就是母亲,老人那张阴沉沉的脸让她感到失 望,唐姨从里房出来,说:“小姐,今天上午……” 话没说完,就被王母截住:“唐姨,饭做好了没有?” 唐姨立即醒悟,说:“还没……呢。”转身就进了厨室。 王雅丽知道唐姨有话没说完,心里狂跳了一阵,但表面上不动声色,把挎包放 到自己房里,在客厅里看了一会儿书,又到凉台上去浇了花草的水,再慢悠悠若无 其事地转到厨室里。 一进屋,她就抱到唐姨身边,附在她耳边小声问:“什么事?是不是汉林有消 息了?”“ 唐姨连忙点头说:“是啊。小秦上午给你来了电话呢。” 王雅丽突然想到今天是星期天,自己本应呆在家里休息的,就是因为在家里心 烦,才到单位上去上班的,这下可误了大事,没有接到秦汉林的电话。她眼睛里的 泪水突然滚落下来,说:“汉林……他怎么说?” 唐姨说:“是你妈妈接的电话,我不知道啊。” 王雅丽问:“我妈都说了些什么?” 唐姨说:“她狠狠地骂了小秦一顿就挂了电话。还说要他再不要打这个电话了。” 王雅丽忍不住的泪水就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滚落下来,她一下冲到客厅,指着王 母厉声泣道:“你……你干嘛这么狠心?人家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亏你还工作了几 十年……” 王母本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时站了起来,面罩严霜地说:“你这样跟我说 话吗?没有教养的东西!” 王雅丽哭着说:“你……你太狠心……汉林一定好痛苦……” 王母说:“痛苦关我屁事,他是自讨的,又没人强迫他接受这种痛苦。” 王雅丽越哭越伤心,后来竟说不出话来。王母见她哭成这样,毕竟母女连心, 这时也缓和着声调说:“好了,别哭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只有你一个女儿, 我们怎能因为这些事而伤了和气呢?” 王雅丽抹了一把眼泪,说:“你根本没把我当女儿嘛……” 王母说:“你要怎样才满意呢?” 王雅丽说:“我什么都好说,只要能和汉林哥在一起。” 王母又有些火了,沉声说:“只这一件不行,为了你的将来,这个关我说什么 也得把住。” 王雅丽不再说下去,捂着鼻子就向外跑,王母没有拦住,让她冲走了。唐姨流 着泪从厨室追出来喊:“雅丽,你不要走,你不能走啊!” 可是,任凭唐姨怎么呼喊,王雅丽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王母一下子像散了骨 架一般瘫在沙发上,眼泪在眼角边打转儿。唐姨忙倒了杯开水递给她,又给她捶背, 说:“太太,对不起啊。” 王母摇摇头,表示没有怪她的意思。 王雅丽冲出家门,在街上走了一阵,却没有好的地方可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 么要这样做,她更不知道如今快二十一世纪了,妈妈为什么还要像过去的老人们一 样操这份闲心。她收起泪,用一种屈强的口气对自己说:“我虽然能走出这个家, 却不能走出世欲的牢笼,走不出母亲为我编织的网。我若真想和汉林好,就只有离 开这个地方,到汉林栖身的南方城市去。在那里,我们再重建本该属于自己的精神 和爱情的家园!” 她有了这个主意,就不再哭泣。她沿着街道向南走,不停地走。直到阳光被乌 云遮住,整个大地变得昏暗…… 欧正才刚从新华书店出来,就遇着了一阵狂风大雨。他把刚买的《实用内科学》 藏在怀里,冒着大雨跑了一段路。可终究风雨太大他雄壮的体魄也有些抵挡不过, 只好在一个公用电话亭旁躲而避风。 眼看着风雨迅猛,一阵盖过一阵,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歇,欧正才些着急了。上 午会过诊的病人还等着他回去用药呢。 眼望着低沉的天空,眨巳着让雨水蒙得发慌的眼睛,他终于怜奢的掏出钱,买 了把雨伞,让自己壮硕的肌体栖身在小伞支撑的天地里,像一具铁壳虫一般艰难地 向前踩着雨水前进。 在雨水滚动最激烈的时候,他朦胧的目光里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 影在散发着霉味的雨水中,凸现出女人的曲线,咖啡色的上衣紧紧裹住勃发的青春 胴体,更显得婀娜动人,令人不愿旁视。 啊!王雅丽!她怎么会在这里呢? 欧正才跑了过去,挪出一角挡雨的伞,罩在女人的头上。他惊讶的嘴唇抖动了 好久才说:“雅丽。你在做什么?” 王雅丽没做声。也没看他。滚动地雨水渗过湿漉漉的头发,滑向丰满的脸庞, 然后又钻入带着咖啡色彩的衣领。像是一注痛苦的液汁灌进了女人胸膛。也许还带 着咖啡的苦涩? 欧正才面对心爱的女人,已没有了往日对待病人时的那份运筹韩幄的豪爽,剩 下的只有惊慌和无奈。 王雅丽站了很久。欧正才也为她撑了好久的伞。 雨水不再那么肆虐的时候,王雅丽突然说“欧主任,你,你回医院吧。我没事, 真的没事。”王雅丽的声音已带些沙哑,说完话的时候还咳嗽了一阵。 欧正才吃惊地说:“雅丽,别跟自己过不去了,啊?” 王雅丽说:“让雨水冲冲也好,我这副身子骨还没有淋过雨呢!”他说这话的 时候,脸上居然浮现出一种淡淡的笑意。 欧正才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次表现的机会,又怎会任其消失呢。他扶着王雅丽的 肩膀,十分小心而温柔地扶着,生怕王雅丽投过来那双聂人心魂的目光。。欧正才 充满爱意地说:“你是医生,难道不晓得淋了雨会生病吗?” 王雅丽的身子摆动了一下,欧正才骇得松开了手。见王雅丽没有说话的样子, 又说:“老天爷真会捉弄人,专跟些善良的人作对哟。雅丽,我知道你心里苦,可 是我……我又没能力帮你。你的痛苦还得你自己面对啊。” 王雅丽看了欧正才一眼,说:“谢谢你的关心,我不会被痛苦吞噬的。” 欧正才和连忙说:“这就好,这就好。”向街道两头看了看,接着说:“我喊 台的土,我把你送回家好吗?” 王雅丽摇头说:“我不想回家,你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欧正才说:“这怎么行呢,我这样走了,心里会安宁吗?你……你不走,我也 不走。” 王雅丽说:“随你便吧。” 两个人就这样站了很久,直到大雨停歇,王雅丽昏沉沉地闭上眼睛…… 住院部特护室里,王雅丽苍白的面容直叫医生护士们焦急不安。大家为她忙着 打吊针,护土小青给她换去了湿衣裳,欧正才则搓手握脚地坐在床沿上叹气。肖红 霞看不惯他对王雅丽的那股子亲热,在一旁不时地蹬着眼睛瞅他。欧正才没注意这 些,整个心思都放在王雅丽身上。 护士小青说:“欧主任,要不要打电话通知王医生家里?” 欧正才看着王雅丽昏睡人的面容,突然警觉地说:“对呀,快去打电话啊!” 小青说:“我……我不晓得电话号码。” 欧正才说:“你打5831188就是了。” 小青说:“好。”就风风火火地跑去打电话。 肖红霞待大家都走了,就对欧正才说:“你倒是连人家的电话号码都记得清清 楚楚的呀?” 欧正才白了他一眼,说:“这时候了,你还有心事说这个?” 肖红霞说:“什么时候了?你说呀?不就是一个极普通的同事淋了雨么?你说, 你是和他关系特殊还是看她是副市长的女儿?” 欧正才放低嗓子说:“姑奶奶别嚷好吗?雅丽她……她未必不会听见。” 肖红霞轻蔑地说:“你怕了吗?那会儿和我上床时我不怕?” 欧正才瞪着眼说:“你再说……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肖红霞眼里闪着泪光,说:“算你狠。”一个急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没过多久,王市长和王母以及唐姨都来了。 三个人看见王雅丽这个样子,心里却很难过。王母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她看着 欧正才说:“欧主任,小丽她……” 欧主任这时立在一旁,手里捏着听诊器,听见王母问话,立即说:“雅丽只是 受了点风寒,没有什么大碍。这会儿高烧,有些昏迷,待烧退了,她就没事了。” 胖院长知道王市长来看女儿,也从办公室赶过来,和王市长握手。并向欧正才 交待,要全力医治王雅丽的感冒。欧正才自然点头答应,满口承诺。 等胖院长走后,欧正才对王母说:“这里有我照料她,市长和伯母尽管放心回 去。待会儿我叫护士给她弄吃的。” 王母听了这话,自然心里搁下一块石头。她对欧正才特别信任,更何况他是医 生,还有这份便利呢。王市长忙了公务,虽心疼女儿,却不得不赶回市政府去。 临走时,王市长说:“小丽脾气不好,凡事要将就些,更要讲究些方法。对于 小秦,我主张任她自由选择,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是颇值得珍惜的嘛。”他这话一半 是说给王母听的,另一半却是说给欧正才听的。 王母摇头说:“不行。我们王家不能找这个没用的女婿。除非他带着自己的公 司回来。” 王市长难得一笑地笑着说:“这可说不定哟,兴许他真在深圳办起了公司呢?” 王母狠狠地说:“他哪是这个料。” 欧正才把王市长一家人送出医院,又疾忙回到王雅丽身边。在路过护士办公室 的时候,肖红霞喊他,他也没听到。直把肖红霞气得只差七窍生烟。她那始终带着 一股骚情的眼睛里忽儿有了一种带着温柔的凶狠目光。世界上也只有这种目光才更 叫人害怕呢。 夜幕降临的时候,肖红霞就一直呆在自己房里没有出去过。她换了身白色丝质 睡袍。一对颤动的大乳和圆实得两人的两条修长的腿全在薄料子下影影约约地散发 着撩人的风骚。她是个很懂得买弄风流的女人,她全部的心事都放在取悦于欧正才 上。因为今天是欧正才和她约会的日子,所以她才刻意打扮自己,竟连长长的眼睛 周围也给擦上了一层蓝蓝的迷人色彩。她的目的只有一个,给欧正才一份惊喜,一 个新鲜。 这两天来,欧正才不分白日黑夜地一直守在王雅丽身边,这使她妒火中烧。但 又不好发作,她怕追得其反。搞不好连这难得一次的幽会都没有了,她真不敢想那 会是个什么样子。 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室内红色的灯光不耐烦的跳动着。肖红霞的情欲一次 次高涨。可是,心中盼望的男人始终没有出现。她在高涨的欲海中一边煎熬着自己, 一边带着干裂的心田还再渴望心中的圣使来抚平她僵硬的裂口。但是,她在一遍遍 自慰中获得的是一分一秒的失望。 她的手握着自己发胀的乳房,换掉那身充满春情的睡袍,连鞋子都未来得及穿 好就跑下楼去。 她很快来到住院部特护室。推看房门一看,那个该死的欧正才正两眼闪着多情 的目光痴痴地望着王雅丽;王雅丽这会儿身体已复原了,正带着一种迷惘的眼神看 着欧正才呢。 肖红霞看到这个场面,一股带醋的怒火迅速高涨,她几乎连身子都在发抖。她 指着这对男女破口倒骂:“好吧,你们这对狗男女,哪里是在医院里治病哟,明明 是在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欧正才被这声骂吓了一跳,忙起身走到肖红霞身边,沉着脸说:“肖护士长, 你,你在发么了疯呀!” 王雅丽被骂声惊得红着脸,吃吃地说:“这……这……你在说什么?” 肖红霞指着欧正才说:“我是在发疯怎么样,总比你们疯得好些吧!我疯只在 房子里,只疯在床上呀,可你呢!你穿着医生的工作服和她疯到病房来了。你…… 你们不认为疯得有些过火了吗9” 王雅丽已搞清了是怎么回事,只是不相信她会这么没门没脑的大发醋劲。这时 寒着脸说:“肖红霞,你嘴巴放干净些。谁在病房里疯了?告诉你吧,是属于你的 就没有人抢得走,人家也无心和你争,不属于你的呢,你再怎么着也是枉然,你又 何必自寻烦恼呢?” 肖红霞啧啧连声地说:“还是我们的王大学说得好听,这分明不是承认自己要 和我争么?本来属于我的,如果你不争他也不争,他……他会飞到哪里去?这个世 界呀,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人在,所以大家才不得安宁!” 欧正才狠狠地说:“肖红霞,你识相点走好吗?” 肖红霞吃了一惊,忙说:“怎么?你叫我识相点是吗?我碍了你的事是吧?好, 我走,我走,我到胖院长那儿去!” 欧正才骇得扯住她的胳膊说:“你再胡闹……再胡闹我就不理你了。” 肖红霞要吵的目的无非是想制止他们继续往来,若欧正才因此真的不再理她了, 她做的这一切不是起了相反的作用么?她看着王雅丽,看到王雅丽那幅目中无人的 傲漫神情,她心里又像是打翻了醋坛子般难受。 王雅丽呢,她本来心情不好,这时根本没有心事和这种女人作无味之争。只是 一个劲地想:我要尽快离开这里,尽快离开这一对活冤家,特别是那个无耻的女人。 她穿好衣服,把牙膏牙刷之类的东西放进包里,连水果罐头等东西也懒得拿, 就气冲冲地走了。欧正才踢于肖红霞在场,不便伸手去拉她,只是一个劲地喊: “雅丽,这么晚了你上哪去呀!快些回来,快些回来!” 王雅丽直奔下楼,耳朵里还听到欧正才的声音。她闷烦极了。在走出医院大门 的时候,她打了一个趔趄,只觉眼前一阵星光直射,差点儿倒了下去。 王雅丽磕磕伴伴地跑回家,就一头扎进自己卧房。王市长和王母都没睡,看见 她这个样子,还以为出了事,可是又喊不开门,只好果有客厅里干着急。唐姨烧好 了一杯姜茶,还加了些红糖,端到王雅丽门口就喊:“小丽,你开开门,让唐姨看 看你。” 王雅丽听到唐姨的声音,起身开了门,待唐姨走进去,又把房门关了。 唐姨递过姜茶说:“小丽,你要振作一些,不要把身体搞坏了,啊?” 王雅丽说:“阿姨,只有你待我最好。我,我真想把你当妈看呢。” 唐姨笑着说:“别说小孩子话了。来,喝点姜茶,去点邪气,你感冒这么重, 身体一定很虚弱,所以,我放了点红糖,它比白糖补身子些。” 王雅丽点着头,像个小孩子一样端起姜茶一匙一匙地喝。 唐姨又道:“我们小丽长得多好看,什么男人都好找,就是找个电影明星也不 稀罕呢!” 王雅丽忧伤着说:“我……我谁也不找,就找秦汉林。” 唐姨小心说:“小秦是不错,可也要看缘份。如果你和他有缘哪,那就一碰就 着,简直一点不费力气;如果没有缘份呢,那就是打着灯笼寻风,哪里碰着哪里错 过。” 王雅丽发现唐姨今晚上说话的意思跟往常有些不同,警觉地问:“阿姨,你该 不是奉了我妈的命令来劝我的吧?唐姨吃了一惊”,暗忖:“好乖巧的女孩哟。” 嘴里却连忙说:“说哪里话呢。我会是那种人吗?小丽呀,你是不是认为姨的话哪 里有错?” 王雅丽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跟你说,我爱汉林是铁了心的。姨想 一想,我和汉林相识有八年了。若没有他,我也许上不了大学,更不会从初中起就 一直跳学啊!人家从小学到大学,一共要读十六七年,而我呢,只读了十四年,唐 姨你想,我,我为什么学习成绩那么好!”唐姨差点被她说的掉了眼泪。 是的,雅丽和秦汉林之间的故事她不是没听过,她也曾为其感动过呢。今日怎 么忽儿为王母做起了说客啊。 她红着脸,伸出右手抚摸着王雅丽的头说:“姨赞成你的主张呢。” 王雅丽笑了,“谢谢,谢谢阿姨能站在我这边。” 唐阿姨没有在王雅丽卧室过多停留,抱着一抱要清洗的衣服走了出来。在经过 客厅的时候,两双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她。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经直到浴室洗衣 服去了。 王市长木柱子一般地立在哪里,脸上的表情显得无奈而失望。他看着与自己一 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女人的脸,忽儿觉得她是那么的陌生了。 很久,他压低声调说:“小丽都大学毕业了,由她自己闯吧。” 王母摇摇头,表示不同意。叹了口气才说:“与其痛苦终身,不如让她现在先 痛苦一阵,时间长了,她就没事了,以后说不定还要感谢我呢。”。 王市长虽然管着一个市的工业,却在家里没有说话的权力。他只能遗憾地摇摇 头。和女人吵架。不是他的一贯作风。 王雅丽关在自己的天地里,身子很自在地斜卧在床上。她打开自己的小像册。 一遍一遍地看着自己的照片;又找了几张和秦汉林的合影痴痴地瞧着。客厅里父母 说话的声音她没有细听,也懒得去听这些。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待身体再好 一些后去深圳找秦汉林。不管多困难为也要和他在一起。 欧正才提着满满的一大包水果,还有王雅丽忘记在病房里的两本书,来王家看 望王雅丽。 王市长夫妇对他自然异常亲热,店姨却是不冷不热,王雅丽为了顾全同事关系, 只好打开卧室房门,让他进去,但态度却是冷冰冰的,说话时也显得过份礼貌。这 些,欧正才全看在眼里,表面上吁寒问暖,暗地里却在算计:要怎样才能得到她的 芳心呢。他突然想起了肖红霞,他觉得她是个可恶的女人,往日那些时候和她欲火 模流的勾当,这时想起来他心里就想吐。“ 但他立即意识到自己决不能得罪这个女人,他怕她变着花样发疯狂,如果这女 人不顾一切的大吵大闹,或者到院长那里去告状,他欧正才就只有吃不完兜着走了。 别说升不了院长,和王雅丽亲近的可能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他还是很快地离开了王家,怀着一种疯狂的恼恨与报复走上了去医院的 路。他很快来到家属区,看见了那个透着红色灯光的窗光,还似乎闻到了那个女人 特有的波士顿香水味。 肖红霞看见这个自己渴望的男人,身子就像水蛇一样一阵扭动。她没有发现男 人的脸色,只管尽情享受这即将到来的一刻风骚。他在男人面前脱下衣服,让颤动 的胸脯肆虐地摆动着。他换上一件淡红色睡衣,坐在床沿上,红着脸直愣愣地看着 欧正才。 室内既安宁又芬芳,只有女人的喘息和颤动,男人却像一具雕塑一动没动地坐 在那里。他的眼睛看着散发红光的电灯泡,看见一只小蚊虫围着灯泡打转,一会儿 贴在滚烫的玻璃片上,从此不再动弹。欧正才盯了很久,突然问自己:那些小虫子 是不是烧死了呢? 突然,他身子里好像有股冲动,去摸那灯泡的冲动。 女人耐不住了,对他说:“木头人,你今天是怎么啦?” 男人没吭声,也没看她,仍是痴痴地望着灯泡。 外面起风了。风从打开的窗叶中吹进来,让室内一下子凉爽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