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清晨,王怡茹在一阵异样的感觉中醒来,睁开眼的瞬间她的确楞了好一会儿, 毕竟天花板的饰纸由不知哪届前辈所留下的“银河英雄传说”海报,变成一大块金 光闪闪的玫瑰花和缎带图样,这其中的落差是很大的。 待脑袋清醒了大半之后,她才慢慢的坐起身来。 枕畔的人仍在熟睡中,均匀规律的呼吸说明了他这一夜堪称好眠。 不过说真格的,连王怡茹自己都有点难相信——她竟然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床共 枕了一夜,且还熟睡到连半个梦境都没有} 几个小时以来,他唯一和她说过的话就是“我真的不能再喝了”,而她唯一认 识他的,也不过就是身分证上的那几行字。 王怡茹哑然失笑——这样的事传出去还得了? 看了盂一樊的睡颜一会儿,她忍 不住用手在他凌乱的发丝上逗弄着,见他微蹙了蹙眉又提手搔痒,才连忙缩回了柔 荑。 能睡就是福呀! 她思付着自己似乎该在他醒来前离去,反正他也不会记得她是 谁,先走也省了解释的麻烦。再说……万一他醒来时,误以为他和她昨天是“怎样 怎样又怎样”了,而想要“续摊”的话,那该怎么办? 王怡茹深深的看了孟一樊一眼,他光滑的古铜色背脊露了大半在被子外,令她 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又想太多了! 她翻身下了床,原以为自己昨夜的“借床”之举,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为一 个永恒的秘密,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乃亘古不变的道理,更何况数学不太灵光 的王怡茹小姐—— “啊! ”凄厉的尖叫声由浴室里传了出来。 王怡茹几乎不敢相信的看着手中的浴袍以及……天啦! 她完美的计划—— 她“那个”来了! 米白色绵质浴袍被她搞得活似杀戮战争片中的道具,她现在怎是一“糗”字了 得! 那,外面的那张床…- “ 王怡茹简直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当她手忙脚乱的清洁更衣踏出浴室时,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因为她看到孟一樊扶着额头坐起身来。 糟、糕、了! “唉……”宿醉头痛最难当,孟一樊数了好几圈的小星星,终于恢复清楚的视 力。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他竟看见一个全然陌生的女孩,站在距自己两公尺 外的地方,张着因讶异而形成的“0 ”型小嘴,怔怔地望着自己。 “你是谁呀? ” 他忍不住问道。而她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只见那女孩一个转身, 像逃难似地开门冲了出去。 “喂! 等一下……” 王怡茹的举动让盂一樊一头雾水,他披上一件外套欲追,无奈酒量奇差的他即 使经过一夜的时间,踏到地板仍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待他回神时,已难再追上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奇怪……他想了又想,无奈他的记忆始终停留在昏暗的 灯光、喧闹的音乐,和一张张靠化妆品堆砌出的“青春美丽”脸蛋中。 他没醉死在那间“牛棚”真是万幸! 只不过他连自己是怎么回来旅馆的都记不 得了。 那女孩到底是何许人也? 是她送自己回来的吗? 孟一樊甩了甩头,试图维持些许清醒的意识。自己的身畔显然睡过人。 想必是她吧? 孟一樊翻开被子时不由得怔住了,凌乱的被单上竞染着干掉的褐 红色血迹! 这是…… 他几乎不敢相信地抚过那遗迹,床上的混乱和这血迹的位置,在在说明了昨夜 必定有场“争战”。 不会吧?!难道我……我跟她…… 可是,为何他连一点记忆都没有呢? 人家他也是…。… 孟一樊下意识的开始检查自己的随身物品——手机、Call机、皮夹……甚至那 本“好好用之私家侦探大补帖”,一样不少,就连皮夹里面的钞票数目都相同! 这 表示她应该不是在“卖”的女孩子,可是…… 望着那斑斑殷红,盂一樊的脑海中顿时充斥着“处子”、“初夜”、“破瓜”、 “第一次”、“辣手摧花”、“蹂躏”等等相关辞汇,强大的罪恶感彻底吞没了他, 他更把王怡茹的“落跑”误解为是出自对他的恐惧。 天! 他到底做了什么? 孟一樊恨死自己了! 由于王怡茹走得匆忙,墙角的沙发上还遗留了一件她的针织小外套,孟一樊将 它抬起,粉蓝色的外套上还绣了一圈圈白色小花,忒是天真可爱,也让孟一樊感到 难过与愧疚。 “这下子麻烦大了……”他喃喃道。 台北的午后下了一场雨,气温也跟着降了几度。 虽然宿醉后的头仍有些痛,但他仍选在吸烟区最角落的一个位子。摊开满桌关 于这次调查的资料,孟一樊一件件看着、整理着,然而他总是看了两眼便停下,开 始回忆那个和自己既亲密又陌生的女孩。 短发、瘦瘦的身材和大眼睛,也许谈不上美丽,但是还满可爱的,感觉起来应 该很活泼才是,应该不超过二十岁吧? 他想。 可是,为什么她要跑得那么快呢? 孟一樊虽然知道自己没酒量,但他认为以他的酒品应该还不至于差到乱性的地 步;就算真的乱性,若把女孩子吓成那样也未免太离谱了吧? 忍不住,他噙着泪水给自己贴上了“禽兽”、千淫魔“、”采花大盗“等等的 标签。 据旅馆的服务人员表示,昨晚的确是她扛他回来的,因为当时她有他的房间钥 匙,所以柜台的人也就没有要求她作房客登记,只当他俩是对玩疯了的小情侣。 但令孟一樊纳闷的是,如果今天他的财物有任何缺少的话,那她匆忙离开的理 由就成立了;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呀! 她又没做错什么,是他对不起她啊! 真是令人猜不透! 他又想起了那件她遗忘的外套,不由得叹了口气。 只可惜外套不能和量脚订做玻璃鞋一样,一个个找来试穿。 上午孟一樊回了家——也就是“猛虎侦探社”,他洗了澡又换了套西装,昨夜 荒唐事让王汉虎和刘莺莺听得目瞪口呆。 “你怎么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来? ”王汉虎神情复杂的问道。 “当时我被灌了最少三种以上的酒,怎么可能清醒得起来? 您又不是不晓得我 不能喝! ”孟一樊好生委屈。 “那就不要喝呀! ” “汉虎叔! ”他解释得很痛苦,“在那种地方,我怎么可能不喝? 那是女人花 钱叫男人的地方耶! 就跟酒廊、舞厅没什么两样,你几时听过酒家女光卖笑不陪酒 的? ” “有呀! ”王汉虎的大手一指,“你莺莺姨就是。” “是你的大头啦! ”刘莺莺用她镶着碎钻的三寸高跟鞋狠狠一踹。 “死老虎! 要我跟你说几次? 我是”歌女“,不是”酒女“,差一个字差很多 耶! ” “是吗? ”也罢,反正对他而言都一样。 刘莺莺白了王汉虎一眼,当她视线回到一脸憔悴颓丧的孟一樊身上时,又变回 了一贯的温柔。 “唉,我可怜的一樊! ”她托着孟一樊的头往自己胸口靠,像极了一个温柔慈 爱的母亲。“这到底是什么烂case呀! 弄了半天没进展不说,还害我们一樊赔上了” 童子鸡“……” “赔给一个年轻女孩子也算便宜他了,还好不是赔在牛郎店里那群老太婆那儿 ……” “王汉虎,你闭嘴!” “……” 刘莺莺给孟一樊压惊的红包仍在他的上衣口袋里,他苦笑了一下,还是觉得很 混沌,不论是那女孩子的身分、逃跑的理由,或者他和她的第一次。 蓦地,孟一樊腰上的Call机响了起来,他一看,是侦探社打来的,因为他在整 理资料或思考调查计划时通常是不开手机的,这个时候不知会有什么大事? 他开了手机,按了上一通电话的拨号键—— “喂? ” “喂,莺莺姨吗? ” “对不起,你打错了喔! ” 呃? 孟一樊呆了呆,不由得有些疑惑,从昨个儿至今,他只有打过一通电话呀, 而那通电话就是昨晚在“富怡旅馆”订好房后打回侦探社报平安的,怎么会? 他看着自己的手机,赫然发现萤幕上那个手机号码万分陌生,怪不得他刚刚觉 得莺莺姨的声音听来乱奇怪一把的。 可是,这个号码会是谁的呢? 又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手机里? “孟一樊? ” 一声叫唤声令他分了神,抬头一看,竟是几年不见的大学同窗——纪东。 “好久不见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 “这句话该由我问你才是。”纪东和他握了握手。“最近好吗? ” 孟一樊苦笑着摇头,“算不上好。” “是吗? ”纪东看了看他满桌子的纸,和那个塞满了“大卫杜夫”的烟灰缸, 忍不住问道:“你现在在哪儿高就呀? ” “我……”孟一樊不由得犹豫起来,“我正好在待业中。你呢? ”他始终不觉 得自己所继承的“家族事业”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况且,他也不想干了。 “我要继续读书呀! ”纪东拿了一根孟一樊请的烟。“只不过我打算念别的… …” “嗯,财经金融的确比我们科系有前( 钱) 途……”孟一樊很顺口地说道。 纪东怔了怔,“你怎么知道? ” “我……猜的。”孟一樊的眼光飘向纪东顺手放在桌上的财经杂志,及印有某 大学商研所字样的牛皮纸袋。 “呵,你还真会猜……”纪东继续高谈阔论,“这年头虽说学历比不上实力, 但我还是觉得书永远不嫌念得多。再说,我们当初念的那个科系,出路实在有限… …” 喷啧,找不到工作就直说嘛,干嘛废话一堆! 孟一樊假装没看见牛皮纸袋口露出的勾了红框与叉叉的报纸。 “就是呀! ”孟一樊顺着他的话自我解嘲道:“不然,我也不会待业……” “是吗? 那你之前……”纪东的话说到一半,蓦地被一个爽朗的声音抢走发言 权—— “孟老弟,到我的地盘来怎么不打个招呼? ” 孟一樊诧异地起身,“王警官,真是意外呢,我以为你还在天母! ” 王翰齐笑笑地说:“托你的福啊,上次那case如果不是你,现在恐怕还胶着在 那呢! ” “哪有! ”孟一樊向来对因侦探事务所得到的赞美感到不自在。“只是凑巧罢 了。” 纪东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坦白讲,孟一樊以前在班上虽不失存在感,但也算 毫不起眼的人物,功课不好不坏、人缘不好不坏,大学四年也不搞花边,一下课就 乖乖搭公车回家吃晚饭。现在怎么突然和“警官”称兄道弟起来,还帮忙破案? “呃,不好意思,孟一樊,你失业前到底在做什么啊? ” 王翰齐直觉地代答道:“他? 他是个侦——” 说时迟那时快,孟一樊抖了一下膝盖,把水杯的水溅泼在王翰齐身上。 ‘唉呀呀,王大哥真是不好意思……“孟一樊抄了一条手帕从上擦到下,拼命 想扰乱王翰齐的视听。. “没关系,我……” “不,堂堂两线三星王警官怎么可以没关系……你的单位离这不远吧? 这样好 了,改天我再去找你泡茶,好好向您赔不是……”孟一樊不由分说地,半请半强迫 地把王翰齐送出了咖啡厅。 呼! 孟一樊暗自舒了口气,搞定了上半场,还有下半场—— “孟一樊,当着老同学的面你好意思要什么神秘? 到底”尘弓“什么? ” “”坐弓“……”惨了! “蒸饺啦! ”转得还真硬,不过既然转了,再硬也得撑下去。 孟一樊笑得格外灿烂,“那个……你知道我家是北方人喜欢吃面食嘛,前阵子 我莺姨想摆摊卖点家乡口味,我家就只有我称得上年轻力壮,不帮点忙怎么说得过 去呢。” 纪东仍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那帮警察破案又是怎么回事? ” “破案? 不、不……才不是什么破案,只是警察眷属联谊餐会的点心发包给我 而已……他刚说的是烧焦的”焦着“啦! ”孟一樊觉得自己不见得有当侦探的天赋, 但当政客的天分肯定是有的——这一点,可从连他自己都佩服的胡谗内容看出端倪。 话题兜了大老远,纪东这才想起了重点。“对了,一樊,你朋天会米吧? ” “上哪去? ” “同学会呀! 不过,是”英雄会“喔! ”言下之意就是只有男生的意思。“怎 么,你没收到邀请函吗? ” “没有。”他简洁地回答。随即想起又问道:“慢着,你们是寄哪个地址? ” “眷村那个。” 孟一樊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现在不住那里了。”自从他加入“猛虎侦探 社”后,为了节省开支,他们一行人早就以社为家了。 “那,可以给我你现在的地址吗? 我可不敢保证我下回也会在同学会前一天遇 见你。”纪东微笑道。 盂一樊也笑了,提笔在纪东递来的万用笔记本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E —mail, 看到“Address ”这一格时,他顿了顿,避重就轻的道: “我抄我的邮政信箱给你好了,这样子邀请函一定能收得到。”说穿了,他就 是怕那群不按牌理出牌的损友不改其性,哪天忽然心血来潮的登门造访,那他的一 世英名岂不毁于一旦? 纪东在告知了明日聚会的时问、地点之后,又与孟一樊寒喧了片刻,便以有课 要上的理由向他告辞了。 孟一樊笑笑地看着老友结帐离去,随即又把注意力放回外遇报告上,顺便揣度 着明天该如何腾出时间赴约。经过纪东的打断,他一时也忘了那个“神秘电话”的 事。 其实,这个世界本来就很小,台北就更不用说了。 孟一樊并不知道,也没料到他的隔墙,也就是非吸烟区的角落,正坐着那个令 他“魂牵梦萦”的女孩—— “什么? 你说大声一点好不好? 我听不清啦! ”王怡茹边用吸管搅着她的草莓 冰沙,边扯着嗓门问道:“这里真的很吵耶! ” “小姐,你聋了吗? ”小红已然快失去耐心了,这已经是她讲的第四遍了! “我说,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 ” “这我知道,我是问你要干嘛啦? ” “帮我代班好不好? ”小红双手合十的祈求道:“拜托拜托,我明天真的有事, 帮我代一天班嘛! 大不了薪水算你的,好不好? ” 到底是为什么大事连工都可以不打? 王怡茹狐疑的看了小红上上下下、左左右 右一圈,最后很鄙夷的吐出一句,“厚——谈恋爱! ” “哪有呀? 乱讲! ”小红忙不迭的否认。“是家族聚会啦,我不去不行啦! ” “家族聚会? 这应该算正常理由,你为什么不请事假呢? ” “因为……我跷班太多次被抓到,老板不准我的假,所以只好请你帮我代班喽 !我想我要是再不找个人代我去,以后恐怕就不用去了!”小红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原来如此! “好吧,我帮你。”唉,谁教她天生善良又可爱呢! 王怡茹朝小红伸出了手, “时问、地点、工作内容? ” 小红连忙抄给她。 “你说是要做什么的呀? 如果工作内容太复杂的话,我可能做不来喔! ” “不会啦! 就是领客人人包厢、送送餐点、收收盘子什么的,很简单啦! ” “那就好。”王怡茹把纸条随手塞进口袋。 现在外头仍下着雨,她今天稍早回宿舍时,天空还微微透着阳光呢,冬天的气 候就是这么反覆无常…… 想起了今早,王怡茹的脸蛋不由得鹏上一层红晕,那份窘到最高境界的感觉仍 盘在心头。对孟一樊,她同样有份愧疚之意。毕竟,是她弄脏了床,还在慌乱中 “挟带”浴袍出饭店,她已经白白叨扰他一晚了,还很小人的闯了祸让他去收拾, 这怎么样也说不过去呀!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八十分帅哥”呢,真丢脸! 不过,仔细想想,她还真不该笨笨的跑掉,说不定一份姻缘就这么给她跑不见 了。怎么说昨个儿也是她的二十岁生日,在这么具有意义的时候与孟一樊邂逅,或 许是一种缘分呢! 哎呀,讨厌讨厌啦! 王怡茹不知不觉又犯了她容易“想太多”的老毛病。 “喂! ”明察秋毫的小红忍不住开口了,“你在想什么啊? 干嘛一会儿脸红、 一会儿偷笑? 谈恋爱喔? ” “没有啦! 嘻嘻嘻……” “哼,少来! ”当她小红今天才认识她的吗? 瞧她那副发花痴的样子,今年的 春天也许会来得特别早唷! “到底是谁啦? 快说! ” “我、不、告、诉、你,怎样? ”王怡茹朝她扮了个鬼脸,一口气喝完了四之 一杯的冰沙。 “哎呀,别这样嘛! 他是我们学校的吗? ”小红已经快好奇死了。 “不是。”王怡茹想了想,“他可能已经脱离学生时代很久了。不,搞不好都 退伍了呢! ” “这么老?!他是做什么的? ” “不知道。”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有什么嗜好吗? ” “不知道。” “你是在哪儿遇见他的? ” “不能说。” “你跟他说过话吗? 他是个怎样的人? ” “说话……算有吧,不过我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啊、啊、啊……一只乌鸦从小红头上飞过。 “连这你也不知道? 小姐,请问你到底对他了解多少? ”小红快抓狂了。 “不多不少,恰好是一张身分证上的资料。” “那,你什么时候还会遇到他? 或者,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她一定要看看这 家伙是何方神圣! 孰料,王怡茹的答案仍是那三字箴言,“不、知、道。” “匠子也能教你爱上? ”不过这的确像是怡茹的作风。“王同学,我真是服了 你了,想和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谈恋爱,这根本就是在作梦嘛! ” “没关系啦! ”王怡茹扬着灿烂的笑容道:“难道你没听说过”有梦最美“吗 ?” 我还能再遇见她吗? 是夜,孟一樊将头枕着双臂上,那件蓝色外套被他撑在衣架上,静静挂在月光 下。 除了蓝外套之外,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通来路不明的电话也是她打的。但是, 他不知道她的一切——包括芳名,又该如何和那位唯一与她联络过的女性打探她的 下落呢? 唉! 活了二十六年,女朋友也不是没交过,但他万万也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会 是在那样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失去的。 虽然不是姑娘家,没法子验证或检查些什么,现在也不是那个非得点根烟说声 “放心,我会负责的”的时代了,可是,他的心里怎么也有个疙瘩,为她,也为自 己。 哎呀呀,真是苦恼! 孟一樊翻来覆去睡不着,决定起身喝杯不。 夜,总是宁静的,任何声音在此时听来都分外清晰。孟一樊一出房门,.就听 见了嚏嚏的键盘敲击声,他忍不住下楼一看,果然,莫言仍坐在电脑桌前,看来枯 瘦的双手正万分灵活地游走于键盘之_ 上。 “莫言叔……” 莫言回过头,面带微笑的看着他,轻轻比画着。 这么晚了,还不睡呀? 耳不能听、口不能言的莫言之所以会回头,当然不是因为孟一樊的呼唤,而是 归功于桌上的小镜子。 “您也是,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孟一樊拉了张椅子在他身旁坐下。“在忙 什么? ” ( 在看看有没有case可接,这个时候上网便宜,也不容易塞车。) 孟一樊皱起眉,“不用了吧,等我忙完了手上这一件,咱们就要收山了,不是 吗? ” ( 无妨,我只是随便看看。) 那您不如早些休息。虽然你们都说我有天分,但我真的不适合侦探这工作! 现 在时不子我,我怎么也不可能像老爸那样杰出……我比不上他! “孟一樊叹了口气。 ( 原来,这就是你不肯继续当侦探的原因?) “不完全是。我和老爸的个性不同,我并不是一个追求刺激又爱冒险的人,单 凭这一点,我就觉得我不行。”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我知道,可是……” ( 不只是当侦探,任何事情都l 样。你很想找到那个女孩予吧?) “莫言叔! ”孟一樊的脸色一变。“你也知道了? ” 莫言点点头。 ( 恭喜你长大了!) “拜托……”他的脸颊热辣辣的,好生尴尬。“可是,我真的一点记忆也没有 呀! 莺莺姨说男生的第一次也会痛,但我却完全没感觉到,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么 重要的……我就算过程感觉不出来,事后也该有所反应吧? 可我既不累也不特别舒 服,我……” ( 也许是个人体质不同吧。) “那,她呢? 她感觉起来是个满可爱的女孩子,也不像是会随便和人上床的样 子,更何况她还是……”孟一樊将脸深深埋进掌中。“我觉得我伤害她了。”他一 辈子也不会忘记她那慌乱的眼神。 莫言拍拍他的肩。 ( 那就把她找出来,向她道歉,或是对她负起责任来。) “看样子也只有这样了。一孟一樊已做好心理准备了,无论她是要他赔钱、赔 人,还是在法律上讨回公道,他都决定奉陪到底。 “但是,人海茫茫,我只见过她一面,连她姓啥、叫啥都不晓得,该怎么找呢 ?” ( 孩子,你相信缘分吧?) “相、相信。”孟一樊答得并不是很肯定。 ( 你要记得你走全台湾最优秀的侦探的儿子!) 孟一樊淡淡一笑,“当它是一个附属的case,对不? ” ( 没错。如果不是因为调查廖村宏外遇的case,你也不会遇见她。然后,最重 要的一点—— 孟一樊很有默契的接口道: “要对自己有信心! ”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