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我恨一个人,我让他冷(1) 6.我恨一个人,我让他冷 傻六儿给李灿然等人安排的住的地方,离火车站不远,是个带院的尖脊大瓦 房。 “这是我兄弟家,快一年没住过人了。这张大火炕也一年没烧过了,不过你 们好好烧烧,肯定也暖和。我先回去了,你们哥儿几个在这好好休息吧。”说完, 傻六儿走了。 “傻六儿还不错。”老五说。 “当然了,我表哥么。”房二说。 李灿然笑笑没说话。 滚烫的热炕头上并排坐着西郊四丑,炕中间儿收音机响着,老五抱着个特大 号的铁茶缸,茶缸里是刚烫完的满满一大缸原浆白酒。 在那个年代,能有口酒喝,是多么惬意的事儿。这酒,也是傻六儿给打的。 “咱们以后也跟我表哥似的,在市区混吧!”房二太羡慕傻六儿的生活了。 “就是,还是市区好!”老五也说。 “呵呵,留在市区,可能是要付出代价。”李灿然说。 得,李灿然也被老五给拐进去了。 “是吗?你觉得那姓冯的他哥会来报复。”房二说。 “肯定的。” “那你说他们会不会去找到你们家啊,李老哥。”老五说。 “不会,东霸天怎么说也是个大混子,场面上的人,不可能找到谁家里去。” “是吗?那我们就不用付代价了。”老五说。 “行了吧,别说了,喝酒!”李灿然说。 我市80年代初那原浆白酒的力气忒大,每人喝了三四两就已经头晕眼花了。 炕烧得那么热,一会儿工夫,这哥儿四个全睡着了。收音机都没关,但是根本不 影响他们四个熟睡。他们也累啊,今天光走路就走了至少20公里。 他们四个不是一齐睡着的,但是是一起醒来的。 醒来的时候,每个人的脖子上都顶着一柄明晃晃的斧头。同时,电灯也被拉 亮了,刺眼,真刺眼。 “谁叫西霸天?”斧子后面,有人发问了。这声音,文绉绉,似乎曾经听到 过。 “我!” 李灿然一下就醒酒了,他明白,这是东霸天来了。自己该付出“代价”了。 今天的李灿然实在是太累了,又喝了不少酒,否则他不可能有人进了房间他还不 知道。他的警觉是天生的、遗传的。 “哦,你?我叫东霸天。” 一个长相不逊色于当时中国最当红的唐国强的脸伸了过来。 李灿然的手慢慢摸向了小腿,这腿叉子他总是绑腿上,有时睡觉都不解下来。 一声闷哼,腿叉子掉在了炕上,李灿然额头上的汗珠渗了下来,手腕子可能 是被钢管打折了。 东霸天晃了晃手中钢管:“早就听说你腿上别着个腿叉子,是你快啊还是我 快?你别再乱动啊!那斧子就架在你那大动脉上。” 李灿然咬着牙没再哼哼,盯着东霸天使劲儿看,脸上的肌肉在胡乱地跳动, 嘴角抽搐得十分没有规律。 “弟兄们,把他们四个也绑走!” “绑哪儿去?” “当然是绑到一个中立场去啊!” “哪是中立场?” “我叫东霸天,他叫西霸天,我市区的,他是西郊的,中立场当然是在江上 啦!”东霸天是真文明,不愧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培养出来的,一个脏字都不说。 走到门口,东霸天顺手撅下了一根冰棱子,放在嘴里嘎嘣嘎嘣咬了两口: “我渴啦!” 一个小时后,二十几个人押着五个人到了被冻得鼓起了大包的江面儿上,五 个人,齐齐站一排,手绑着,脖子后面都顶着把斧子。为什么是五个人呢?还一 个是傻六儿呗!没傻六儿,谁带的道啊! 江面儿上全是残雪,月亮被云遮着,根本就没什么光亮。从热被窝里拽出来 的李灿然他们几个人冷死了,快冻僵了,老五还感冒了,不停地打喷嚏。 东霸天他们也冷,冻得直哆嗦。 望着白雪皑皑的江面儿,东霸天跺着脚说:“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 开颜。” 看来老冯家这一家子人都热爱诗歌,只不过哥哥喜欢的是毛主席诗词,而不 是朦胧诗。 “真是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他虽然一口正宗 的东北话,但是祖籍在南方,难怪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不过这零下三十来度的气温,谁有心情听他的诗朗诵啊,连他的兄弟估计也 没心情听下去。不过东霸天的兄弟们显然都怕他,在这猎猎北风中,除了东霸天 的诗朗诵,其他几十个人一声都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