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 大毒枭翻云覆雨处心积虑要打私 下午五点半,林崇善在办公室里紧急召见了娱乐城的潘经理。“小潘,你老实 跟我说,有没有邱枫的消息?”潘经理战战兢兢地回答说:“没有哇?”“我听说, 平时你和邱枫的关系很不错,现在他出逃了,不可能不给你打个电话吧?”林崇善 逼视着对方,脸上阴云密布,疑虑重重。 潘经理不敢吐露实情,敷衍道:“真没有哇,林总!我想,邱枫要打电话,也 只会给您打电话,现在也只有您才能帮得到他了。”“好吧,你给我记住,以后一 有邱枫的消息,第一时间你得向我报告!”林崇善凶狠地告诫对方。潘经理犹豫了 一下,说:“林总,有件小事我拿不准,还得向您汇报。下午两点多,公安局的刘 国亮到了我们娱乐城。”林崇善放松面上的肌肉,缓缓情绪说:“这我知道。刘国 亮找姜副总有点事儿,扫黄打非这一块不归他管,你不用紧张,娱乐城的生意照做 就是。” 潘经理又说:“姜副总没来之前,我陪他聊了一会儿,他好像对来 我们娱乐 城唱歌的那帮女大学生很感兴趣,我就说给他介绍一个做朋友,他竟答应了。” “哦?” 林崇善不自觉地轻松起来,“你看得出刘国亮真想找个女大 学生来玩玩儿吗?” 潘经理说:“我觉得他真有那意思。他还说叫我等他电话,并叮嘱我 别告诉 你和姜副总。”林崇善不禁失笑道:“哈,我这个朋友啊,从来是不近女色的,现 在他可能思想开窍了,那你就给他介绍介绍吧。不过,你不能等他给你打 电话, 你要主动点儿。他那个臭德性我知道,你不追紧点儿,说不定他 就把这事给忘了。 至于人选方面,我看那个学舞美的朱丽比较适合,人靓,够骚,也还听话,就 选她吧。”潘经理大感意外,说:“林总,给他介绍朱丽恐怕不太好吧?自从孙前 方和朱丽好过一阵之后,朱丽就已经做了出钟的小姐了。”林崇善“嘻”地一笑: “怎么?你还想给刘国亮介绍一个黄花闺女做 老婆呀?你要搞清楚,我们只是给 他介绍一个玩伴而已。这种玩伴越烂 越好!你懂不懂?如果让他们清清白白地谈 情说爱,那对我们有什么好 处?依我看,也只有像朱丽那样风骚的女人,才拿得 下刘国亮来!这人 就这么定了,等下你就找朱丽好好谈谈。你知道该怎么谈吧?” 潘经理摇头说:“不明白林总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毕竟,刘国亮是您 的好朋 友。” 林崇善道:“这样的好朋友就得盯牢他!我要的结果只有两样:一是 让朱丽 设法把刘国亮带到806 房去,拍下他们做爱的镜头;二是万不得已,带回刘国亮的 精液也行!”“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潘经理走了一会儿,林崇善暗自发狠道 :刘国亮啊刘国亮,你这就 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你已经查到了姜玲的头上,下 一个调查的目标,可能就是我了。我得阻止你,实在阻止不了,也得拖住你,对不 对? 寻思到此,他马上焦躁地打通了黄云辉的手机:“云辉,你在哪?”黄云辉正 搂着才从家里跑出来的柳如馨坐在车上亲热着,这时便拍 拍如馨的脸蛋:宝贝, 我下去接个电话,你就坐在车上等我一会儿。说 完马上下车,跑到一个柳如馨看 不到他的地方,才向林崇善报告说:“对 不起,林总,刚才说话不方便,我才把 柳如馨哄到外面来,她已经和家 里闹翻了,我正在车上安慰她。”林崇善问: “那她有没有……”黄去辉说:“还没有。她很想。不过很麻烦。她硬要我陪她一 起吸,她才肯吸,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林崇善老谋深算地说:“你千万不能 吸!你一吸上,那你就完了。这 样吧,你先稳住她,等她实在是忍不住毒瘾了, 自然会求你的。”黄云辉担心地说:“林总,如馨刚才跟我说,刘国亮才从她家走。 因为我上午在戒毒所露了面,刘国亮就吓唬她说要查我的底细,如馨只好 承 认了我是她的男朋友,并说出了我的身份。你看让如馨再次吸毒的事 是不是就算 了? 我觉得如馨也真可怜,好好的一个人,被我搞得人不人 鬼不鬼的,现在又要 我让她去做鬼,我是真正的良心上过不去呀!林总,你也是爱过如馨的,请看在我 的面子上,就放她一马吧,我真怕到时候 刘国亮会来查我啊!”林崇善沉默了片 刻,冷酷地说:“你怕他查什么?你又没干什么坏事。你是不是爱上了柳如馨,就 想背叛我了?”黄去辉马上表白:“我哪敢呀!林总,我有几个脑袋?”林崇善严 厉地交代:“云辉你听着,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只负责今 晚设法让柳如馨吸上 毒品,等到明天她毒瘾发作时再让她接一回客,往 后就没你的事了。你办得到吗?” 黄云辉道:“这没问题。可她要是缠住我怎么办?”林崇善道:“事成之后, 我会安排你去趟远差,你躲着不见她就是。到时候刘国亮自然会把她送到戒毒所去。” 黄云辉又道:“往后如馨要是告我唆使她吸毒怎么办?”林崇善非常恼火地说 :“她有证据吗?你是个猪脑壳吧?法律,是讲 究证据的!她没证据,空口无凭 怎么告你?最多是警察把你叫去问个话,到时候你只要嘴巴放硬点儿,别打你几下 就什么都招了,我会想办法救 你出来的。没证据他们搞刑讯逼供就是犯法,出来 后你还可以再告他们,你怕什么呢?”黄云辉最后说:“好、好。有你这句话,我 就什么都不怕了。”打完这个电话,林崇善越想越生气,黄云辉竟敢一而再,再而 三地为柳如馨求情,看来这个人是靠不住了。他即刻把阿龙叫进办公室,如 此这 般的面授了一番机宜,这才急急忙忙地去赶赴孙前方的约会。晚上聚会的地点没有 选在龙兴海鲜城,是因为那地方太过招摇了。孙前方这时候可不想被人认为他和龙 兴集团的老板林崇善走得太近。尤 其是在发现龙兴集团有重大的涉毒嫌疑后,他 和林崇善的交往就得特别 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了。作为一名老警察,一名卸任的 公安局长,一个 大城市的政法委书记,他其实早已经看穿了林崇善不是一个好人。 别以为林崇善平时心慈面善的,到处捐款捐物,大发慈悲,那其实都是一种沽 名钓誉、掩人耳目的政治游戏。林崇善内里的罪恶深不见底,孙前方 对此早有感 觉;只是他认为那些罪恶仅仅是与经济或社会治安有关,他 便没有引起足够的重 视。 但出乎意料的是,“8 ·15”案发伊始,林崇善 马上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似的 钻出来对他指手划脚地发出了威胁,他这才 意识到了林崇善真正的可怕!原来林 崇善并不仅仅是在经济领域里大肆 非法的聚敛财富;也不仅仅是在社会治安方面 有些磕磕绊绊、小搞小闹;他还涉嫌操纵巨大的毒品买卖!甚至还有可能参与了数 额不详的军火交 易!这个畜生!孙前方一整天都在暗暗地咒骂着把他拖下了水的 林崇善。在一个很不起眼的酒楼包房内,孙前方将手中的烟蒂狠狠地揿灭在 烟缸 里,面上的表情愤怒而不安。“孙书记,你早到了?”林崇善手里拎着一只普普通 通的旅行包,推 门而入。“今天你不找我,我还想找你呢!”孙前方开口就没有 好颜色。“那你先说说找我有什么事吧。”林崇善陪着笑脸,在对面坐下。“昨晚 那个贩毒案,已经有了眉目了!我看你怎么就一点也不着急呢?”孙前方语带暗示, 又急又气。“我着什么急呀?人家贩人家的毒,与我何干?”林崇善故作轻松地笑 了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我面前装孙子!”孙前方更来气了,说话的 嗓门 也高了,“你敢说徐佳不是你的女人吗?你敢说邱枫和耗子不是你的 手下干将吗? 你敢说老聂不是你的合作伙伴吗?你瞒得了别人,还瞒得 过我吗?”林崇善 闭口不言,心想:真是个老狐狸呀,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 睛!孙前方见他不搭 茬,继续发着牢骚:“徐佳躲起来不见人,我就不说 她了。这耗子死在案发现场, 现已查明耗子是帮你做事的,你怎么解释?这邱枫,已有证据显示,他曾到过连环 枪杀案的现场,并且涉嫌藏枪、藏毒等罪名,你又怎么解释?与案子直接有关的三 个人,都和你有着非 常紧密的联系,你还怎么解释?啊?”林崇善冷笑几声: “还用得着我作解释吗?孙书记,你现在已经和一 个大毒贩搅在一起了,你看着 办吧。” 孙前方烦躁地用手搓了搓怒形于色的脸,自降身份,恨声切切地说:“我算是 怕了你了。没想到你会参与贩毒!而且数额之大,震惊全国! 想必还不只是一次两次!你真是胆大无边,无法无天了!你是一个隐藏 得很 好的大魔头。你罪大恶极,死不足惜你知不知道?可你却害惨了我 ……你已经是 危在旦夕了,我还能拿你怎么办?我还能帮你怎么办?我 只想退出了。我只想把 你送给我的钱都退给你了,我只想要回那盘录像 带了!然后我们各走各路,好聚 好散!”“说完了?”林崇善的声音冷得像一把锋利的冰刀,“孙书记,你想 得 倒挺轻巧啊!想把钱退给我,想拿回录像带,有这么简单的事吗?你 是不是睁着 眼睛在做梦?你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林崇善说着,从裤口袋掏出一只袖珍型的 录音机,举在手中晃了晃:“要不要我把你刚才说的话放一遍给你听听?”“你… …这也太下作了吧?你如果是这样,往后谁还敢和你做朋友?”孙前方立即改 变了语气,刚见面时的盛气凌人转眼一扫而光。林崇善“嚯”地站起身,暴跳如雷 地指着对方的鼻子,大声斥责道:“这世上有你这样做朋友的吗?一有风吹草动, 你就想洗脱自己,就想溜 之大吉!当初我让你拿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要退给我? 我让你享受的 时候,你怎么不说你不需要?现在倒好,你觉悟了,你苏醒了, 你又想 做回一个好清官了,那行得通吗?现在我手里又掌握了你向一个大毒贩通 风报信的新证据,我看你怎么办!”孙前方就像被一发炮弹击中了要害的旧城堡, 彻底失去了防御能力。“坐下说,坐下说。我也是为你着急,给急的!我不是把案 子的核心机密 都告诉你了吗?你还要我怎么办?”林崇善依言坐下,趁势要胁: “我要你利用手中的权力,马上阻止刘 国亮继续查案!”孙前方道:“这不可能。 这案子市委书记都亲自过问了,我的权力能 大得过市委书记吗?再说,刘国 亮的行动也不归我直接管束,我无权干 涉他查办任何案子。”林崇善退一步说: “那你也要想办法设置点障碍!这案子不是你在亲 自督办吗?你在公安局内部总 有点影响力吧?要知道我哪天倒了霉,你 也没有好日子过!”孙前方未置可否。 他总惦记着一件事:“那盘录像带,你究竟打算怎 么办?”林崇善“嘿嘿” 笑道:“我说老孙哪,你那么担心那盘录像带干什么?不就是几年前的一出床 上戏吗? 我留着它是为了防止你动摇我们精诚团 结的信念。不过你放心,我说话算数, 等到你退休的那一天,我一定会 向你当面销毁的。现在嘛,我劝你想也别想!” “我预感到,这样下去,你会比我先出事。所以……”“所以,你要保护好我 的安全呀!” “这次不同以往。这次是贩毒!这种掉脑袋的事,谁也保不了你!”“怎么就 要掉脑袋了?耗子和邱枫的确是帮我做事的,可我没让他俩 去贩毒呀!现在警方 有证据证明我指使他俩去贩毒了吗?没有嘛。我敢 说将来警方也不可能找到这方 面的任何证据!”“可邱枫迟早会被警方抓获!那是一个活证据。”“这你也不用 担心,还不等警方找到邱枫,邱枫就已经死了!”孙前方探寻地望了望对方的眼睛, 哑默了一会,说:“那你手中的录 音机……”林崇善将小小的录音机丢过去: “你自己听听。”孙前方捡起录音机,想倒带,却倒不动,又按了下播放键,听了 一会,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你 成心吓唬我?”林崇善装着没事人似的:“我 只想试探一下你的反应。你的胆子也太 小了,亏你还是个老警察!不过刚才我也 过分了点,我道歉。”孙前方放下心来,想想又觉有气,索性将录音机揣进了自己 的口袋:“以后可不准再玩这种小儿科!”说完,顺顺气,再接着教训道,“我怎 么也搞不懂,你现在守着这么大的家业,干吗还要惘顾天良去贩毒!你 是不是活 得不耐烦了?”林崇善反唇相讥道:“你现在已经当着这么大的官了,人民政府给 你的优待还少吗?那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自己的羽毛?同样的道理,这 叫官有官 道,毒有毒道。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你也不想想,我这份家业,是从哪来的?是天 上掉下来的吗?话说回来,经过了这一次,我也算想 通了。现在我再也不想贩毒 了,我想做一点对社会有益的事;想做一些 正经八本的生意,你愿意支持我吗?” 孙前方喜出望外地说:“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干吗不支持呢?这才是 人生的 正途嘛!” “说好啦,孙书记,你可不要反悔啊!”林崇善先打了对方的埋伏,然后再说 正题,“我听说你分管的打私办最近罚没了一大批走私物资,这批物资你总要处理 掉对不对?我要你把这批物资都让给我。当然,我不会让你白帮忙。老规矩,一百 万,现金我都带来了。因为你给别人也是给,给了我,就算你对我最大的支持了。” 孙前方冷笑道:“我就知道你是在打这方面的主意。你的胃口不算小 啊!知 道这批物资的市值是多少吗?少说也有五六千万!都给你,你转个手得赚多少?一 口就想吃个大胖子啊?顶多给你千把万的货就算不错 了,多少人盯着这批货呢!” “那不行。千把万的货,只能让我打湿一下嘴巴。我现在是改邪归正了,你得 照顾照顾我的情绪!”“那你也不能狮子大开口,全部给你是不现实的。怎么说, 你都得替我想想!”说着,两人讨价还价地争论了一会,最后,孙前方在林崇善软 硬兼施、死皮赖脸地纠缠下,终于答应批给他价值约三千万元的走私货物,事情才 告一段落。“好,一半就一半。爽快!”林崇善说着,拎起地板上的旅行包往孙前 方面前一放,“我也来个爽快的,这一百万先给你了!”孙前方立即把包推回,假 惺惺地说:“明天你可以安排人去办手续;钱,我可是不敢要了。我怕烫坏了我的 手!” 林崇善重新把包拎起放到他的脚下,嗬嗬笑道:“哎呀我的孙书记,孙大人, 您那双珍贵的手能烫坏吗?您那是一双铁手、一双金刚不坏之手。都多少回了,我 也没见它烫坏过!您就别跟我客气了。您看看,今天我们俩谈得这么开心,是不是 该叫服务员给我们上菜了?”孙前方又一次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一枚重磅炸弹炸碎了 脊梁骨。吃饭时,孙前方有意提醒对方:“嗳,小林哪,你跟刘国亮的关系 不是 很要好吗?我记得,当年在同乐派出所,你俩还是一对生死拍挡呢。现在你的案子 和邱枫的案子,都是刘国亮在统一侦办,你就不能在他身 上动动脑筋吗?”林崇 善略显吃惊地说:“你说‘我的案子’,是不是刘国亮已经指定 怀疑上我了?” 孙前方嘴里嚼着东西说:“也不能说是‘指定’。名义上我虽然是在 负责督 办这两个案子,但我怀疑刘国亮和洪金阳显然对我有所隐瞒。下 午开过田道青的 追悼会后,我和洪金阳碰了下头,他居然没有提到你,这就使我有点纳闷了。如果 是我负责侦办这两个案子,我肯定会怀疑上 你。难道洪金阳和刘国亮都比我蠢吗? 我估计,他们现在还没直接来查你,那是因为暂时还不想惊动你。所以,你千 万不能掉以轻心!”林崇善道:“你是说,刘国亮已经开始在背后调查我了?”孙 前方加重语气说:“这是肯定的。还有那个咸州的老聂,你俩都是 重点目标!老 聂现在虽然没上通缉名单,但他的存在,对你是个巨大的 威胁!”林崇善经他这 么一说,更觉得四面楚歌了:“老聂是个大滑头,现在 我连他的影子也摸不着, 想必刘国亮也很难找到他,这人就不去管他了。这样吧,今晚我怎么样也得把刘国 亮约出来见个面,至于洪金阳那里,明天中午,还得要你亲自出面把他请出来一起 吃顿饭,我想正面和他接 触一下。”“想打洪金阳的主意?我看不那么容易。” 孙前方阴阳怪气地摇了摇头,“不过,这个忙,我可以帮;成不成,那就很难 说了。 总之,这次的事情闹大了,你不能什么都依靠我,该怎 么摆平的,你得自己 想办法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