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临阵对敌,巾帼不让须眉 和一名被疑为心狠手辣、绝顶狡猾的大毒枭单刀赴会是什么滋味?若楠觉得, 自己上车后除了十分紧张之外,还有几分难言的恐惧。 尽管 这次“催眠”行动并非她一人在孤身作战,但毕竟冲在最前沿的就只有 她,后方的支援和保护都是看不见的,而且是很不可靠的。因为很多意外的 变数 和突发的事端,往往连当事人都难以应付自如,那隐在幕后的保护 者就更是鞭长 莫及了。若楠心里明白,这种隐秘的保护措施,实际上只不过是聊胜于无。所以, 若楠就得万分谨慎、处处小心,时时警醒。同时还要努力做到:轻松自然、落落大 方,绝无破绽。也就是说,要把身为警察的叶若楠变身为具有较高艺术素养和独特 个性的艺校女生“崔燕”,并以“崔燕”的名义来对林崇善这个大魔头实施“催眠” 行动。“就你是个大魔头?本小姐还是个大警察呢!咱俩谁怕谁呀?”若楠用 眼角的余光瞟了瞟专心开车的林崇善,自己给自己打着气,脸上却是 有意识地保 持着一缕若无其事、似惊似喜、恰如其分的微笑。她觉得眼 下的这一缕微笑,应 该是比较符合“崔燕”的身份的,同时她的坐姿也 松而不紧,端而不庄的。最难 为的是那只装有手枪的小手包,如果这个 小手包里装的是人民币,倒也可以随便 放置,但它现在装的是自己的“半 条命”。自己的“本命”也许还不容易暴露, 这“半条命”却是很容易暴 露的。因此如何处置好这“半条命”,就成了若楠初 逢敌手的一大难题。不过她很快就解决了这个大难题:既不用背在身上,也不用拎 在手上,就把它放在自己的右手边。“哎呀,真不好意思呀,崔燕,我只能用这样 的方式来和你见面,你 该不会觉得我很唐突吧?”林崇善开口搭话。“没关系的, 林总,您需要避嫌嘛。”若楠轻启笑口,善解人意。“我一听潘经理说,你是我们 娱乐城新来的‘形象代言人’,就觉得 这事很就鲜。所以,我就想约你好好谈谈。” 要想认识一位新鲜出炉的美女,总得有个恰当的借口,林崇善以此为契机,自 然是胸有成竹。他接着说:“娱乐城嘛,难免有些杂七杂八的事,不好说,也不好 怎么处理,往后有 你崔燕出面来代表公司的形象,这在对外宣传上就很名正言顺 了。 今晚 你的到来,真是帮了我很大的一个忙啊!”“林总,您还真把这当回事 儿呀? 我只是不想像小亚她们那样放得很 开,所以不愿意进包厢去陪客人唱歌,潘 经理就临时给我竖了个挡箭牌,我哪能当真干得了这个‘形象代言人’呢!”“呃, 你可别不当真。我看呀,这事还就只有你来干才最适合,要是 换了一个放得很开 的女孩儿,那才是真正不适合呢,就算是潘经理同意 了,我也不会同意的。”林 崇善从侧面肯定了若楠,也算是巧妙地表达了 他对若楠的赞赏,而赞赏一位美人, 是最终能够将她俘获的基本功之一,“潘经理还没和你谈到报酬的事吧?回头我让 他找你谈谈。天下没有免费 的午餐嘛,怎么能让你白干呢?你有什么想法和要求, 都可以提出来。向美女许诺以金钱,这是林崇善泡妞时惯用的招数。反正,他有的 是钱,只要那美人能尽快到手,花点钱是不必心疼的。若楠又是何等的古灵精怪, 岂能看不出对方的心理?她说:“林总,我还是名学生呢,如果需要应酬的事情太 多了,我恐怕真干不了啊。”物 贵脱俗,人贵清纯。若楠就是想显示自己的清纯, 以竖立起“崔燕”一 个不俗的形象。“边干边适应嘛。到时候我跟潘经理打声招 呼,叫他少让你出面应酬不就行了?”关怀和呵护,是赢得美人心的重要法宝,林 崇善如此性急,若楠又岂能装糊涂?“那我谢谢林总了。嗳,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呀?”“小卫没跟你说吗?我们去找个地方喝杯咖啡吧,顺便请你吃点东西。华南 国际的旋转厅你去过吗?”“没去过。”“那我们就去那儿看看江中市的夜景吧。” 江中市的夜景,坐在车里就可以看到;走在马路上,也随处可见。而要特意跑 到华南国际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去看整座城市的夜景,这是 只有富人才有的心情。 八月的初秋之夜,真美呀。凉爽的气流,裹着似 有似无的夜的清香,微微的 从车窗的缝隙里拂来拂去,而路灯的朦胧,人影的飘忽,无不给人以享之不尽的梦 幻般的感觉!可就在这美丽的夜 幕下,一些罪恶的勾当正在悄悄地进行着……若 楠一时想走了神,不觉暗吃一惊,原来是林崇善的手机突然发出了尖叫声。林崇善 接电话“喂”了一声,那边的阿龙报告说:“林总,黄云辉刚 带柳如馨回家了, 两人现在卧室里正准备吸呢……他们已经开始吸了!柳如馨像饿鬼一样…”林崇善 平静地打断了对方的描述:“好了,我知道了,等会儿再联系吧。”阿龙在一间隐 蔽的办公室里操控着录像机,眼睛死死 地盯视着电视屏幕上的画面,虽然只是在 偷拍别人吸毒的场面,但终归 是在窥视一个美貌女子迷乱时的隐私。他有点兴奋 莫名。 海洛因在锡泊纸上被烧灼时发出的烟雾,并不像婴粟花盛开时那般 曼妙万方。 此刻黄云辉托着锡泊纸的左手,就好像癫痫病患者发作时的 手一样抖个不停, 内心的恐惧和厌恶,使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快点儿吸呀!你不是答应我跟我一起 吸吗? 快点儿呀,别浪费!”柳如馨拿着打火机的手也在抖,说话的声音更是抖得一 塌糊涂。黄云辉不想吸毒。他想保命,想保持头脑清醒。但他被林总逼着要诱使柳 如馨尽快复吸海洛因,他的头脑又无法像平时那样运转自如了。他知道此刻卧室的 窗外,阿龙正用一只望远镜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其 实不然)。他很无奈,于是 就只好发呆。呆呆的等。等柳如馨实在忍不住了,就来抢着吸。他知道自己很卑鄙、 很无耻,但是箭已在弦,不得不发。柳如馨果然熬不住了。当第二缕幽蓝色的烟雾 升腾起来时,她马上 就伸过鼻子去“饿鬼似的”把它吸了,接着是第二口,第三 口……直到 那一小撮白色的粉末再也散发不出丝毫烟雾。柳如馨的双手再不乱抖 了,说话的声音也立即顺畅了,“哇,真美妙!”她感到通体舒泰,懒懒地仰 倒 在席梦思床上,闭着眼睛问:“云辉,你干吗不吸呢?”黄云辉清醒过来,同时也 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在发疼了,“我还是别吸 了吧?两个人都吸,我怕到时候钱不 够用呢。你就当是我把我的那一份,省下来留给了你吧。”这时的柳如馨已无心领 会他这几句“贴己”话的真正含义。她很快 就沉入到毒品的幻想世界中去优哉游 哉地飘飘欲仙了。一朵高贵的云,瞬间坠入了魔道,从此万劫不复,永难超生。黄 云辉起身走到窗前,朝黑暗中挥了挥手,仿佛是向“监视他的阿龙”打了个招呼, 然后拉上窗帘,望一眼躺在床上像死人似的柳如馨,马上 溜进洗手间给林崇善打 电话:“林总,事情终于办成了,我差点就吸上了,幸好我没吸。”林崇善领着若 楠刚到华南国际大酒店的旋转餐厅里落坐,接电话也 不避嫌:“哦,那很好呀, 你们玩得开心吧,回头我再给你电话。”若楠相继听林崇善接了两个电话,均听不 出什么名堂,但发现他有两只一模一样的手机,一只在左边的裤口袋里,一只别在 右边的裤腰带上。 社会上凡是有点身份的人全天候使用两只手机的不在少数,若楠对此并 未细 究。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林崇善没有带枪。一个大毒枭不带枪出行,这说明他并 没有感觉到自身有什么危险。一名带枪的警探和一名不带枪 的大毒枭在一起,又 有什么好怕的呢?若楠的恐惧心理渐渐消除了。同时她还看到赵小钢的身影在餐厅 的入口处一闪而过,若楠的胆子 就更大了。看来刘国亮并未食言,对她的保护是 无处不在的,由此她才 真正体会到了来自爱人和战友的帮助与慰藉是多么的重要。 “怎么样呀,崔燕,坐在这里欣赏江中市的夜景,感觉就是不一样吧?”林崇 善的得意是发自心底的,这里面包含了他作为一名成功人士的那份 得意之外,还 包含了他可以随心所欲地享受美女作伴的另一种得意。“是很不一样。”若楠的表 情略显矜持。和一名富豪在一起,适度的 矜持是必不可少的。富豪们讲究体面和 风光,与其相伴的美女,也应该 具备一份淑女的娴静和优雅。其实若楠的本性是 活泼而热辣的,但现在 不是流露本性的时候。现在一切都发生了改变:身份改变 了,气质改变了,面对的现实也改变了。若楠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真正是在演一出戏, 这出戏的女主角就是“崔燕”,男主角当然就是坐在她对面的那位一心想打她“馊 主意” 的大富豪了。真正的危险,也许还不在于暴露自己的身份,而在于对方对自己 的美色的觊觎?若楠猛地意识到这一点,内心突然涌起了一丝羞赧和不安。“喜欢 喝咖啡吗?” 两杯浓香的咖啡,在精致的台面上冒着热气,林崇善一边搅动咖啡,一边投石 问路。“喜欢。”若楠用小勺品尝着咖啡,同时也在暗中调整自己的临战状态。她 预 感到对方接下来就要对自己展开进攻了。“如果你乐意的话,我天天都可以带 你来这儿喝咖啡。”天天都来五 星级酒店喝咖啡,真会享受呀。林崇善不愧是个 情场老手,此言一出,能否有所斩获,应该立见分晓。“那不会浪费您太多宝贵的 时间吗?”若楠虽非老手,也懂得避实就 虚的道理。“花点时间算什么?生命是 用来享受的嘛,尤其是,和你这样的女孩 儿一起享受。”林崇善的双眼精光灼灼, 心和手,都是痒痒的。 “林总真是抬举我了。”“那你告诉我,你乐意吗?”“我乐意。只是……就 怕林总哪天一不高兴,三天不到,我就没这福 份了。”若楠被迫进入了角色。 “怎么会呢。”林崇善略略起身,抬手想去摸摸若楠搁在桌面上的那只手。若 楠早有防备,不等对方摸着,就已抬起左手捋了捋头发。林崇善也很会化解 这瞬 间的尴尬,就势端起若楠的杯子说:“哦,你的咖啡不多了,要不要 再叫一杯?” 说完放下杯子,若无其事。“随便吧。”若楠扭头望向窗外的夜景,城市的万 点灯火,尽收眼底;缓缓旋转的餐厅,又将这万点灯火变着方位展示在眼前,“我 从没体会过 江中市的夜景,原来竟是这么美。”“我也从没体会过,一个女孩儿 的美,可以耀眼得这么令人心碎,就像你。”林崇善毫不气馁,再接再厉。“您还 会念诗呀?林总。”若楠回过头来,表情顽皮,暗自得意。在 这种情境下,哪怕 是来自敌人的赞美,也会令一个女孩子芳心浮动,春 意弥漫。“不是我会念诗, 而是你本身就像一首诗。一首让我无法读懂的诗。”林崇善恰当地表达了自己的迷 惑不解。 以往只要他肯出马,一些不谙世 事的美女自然会主动向他靠拢,到了他占主 动的时候,也很少有像今天 这样“失手”的。他想,看来这个崔燕还真像是一首 诗,一时半会儿还 啃不动呢 。 “没那么夸张吧?林总。”若楠浅浅一笑,立即警醒 。这时林崇善左边裤口 袋的手机响了。林崇善看了看号吗,是远在深 圳的徐佳打来的,想了想,还是把 它按了。他不想让徐佳来搅乱眼下的气氛。但徐佳马上又再打过来,林崇善想到, 徐佳现在还是警方正在全 力寻找的重要证人,不能就此冷落她,这电话非接不可。 同时他也想到 了应该避开“崔燕”去接,但一转念,“崔燕”也就是个普通 的大学生,既然自己已经对她动了心,便没必要刻意去回避。只有直面现实,才能 突显出自己没打算欺骗对方,这样才能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真诚。于是他就接了: “嗳,徐佳,我正有事呢,你怎么样啊?” 林崇善的疏忽大意,让若楠着实吃惊不小:徐佳?徐佳不就是“8 ·15”案中 那名失踪了的重要证人吗?原来林崇善真是个大魔头啊!徐佳在那边娇滴滴地放肆 发嗲:“林哥啊,你一有事,就把我忘到九宵云外了吧?我在这边好无聊嗳,我好 想你,我想明天回江中来看你好 吗?”林崇善道:“嗳,听我说,别这么任性, 啊?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要 懂点事儿!我如果有时间,自然会来看你,就这样好 吗?”打完电话,林崇善思索了片刻,然后望着若楠解释道:“一个外地的 女孩 儿,老缠着我。”“是你女朋友吧?”若楠逮住机会问。“坦白说,像我这种身份 的人,不可能只有一个女朋友,你说对吧?”林崇善的眼睛直直的,毫不避讳。他 要让“崔燕”明白,如果“崔燕”做了他的女朋友,也得接受他还有其他女朋友的 现实。“她现在哪儿呢?叫她过来一起喝咖啡嘛。”“干吗要叫她过来?”“让我 看看她长得什么样呀。”“她没你靓,还是算了吧。” “林总,我听小卫说,您公开的女朋友,是个很了不起的女强人,她 不管您 吗?”“怎么管?她要是觉得不划算,那她也可以去找第二个男朋友呀。”“你们 倒是挺想得开呀。”“那你呢?想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不好说。我想,这种 事应该随缘吧。”“那你觉得,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吗?”若楠第一次遭遇这种赤 祼祼的求爱方式,而且是一个骇人听闻的大 毒枭!一时间还真不好如何应答。她 想了想,正准备回说一声“不可以”,对方却又补充说:“也许我问得太性急了, 你不用马上回答我。我就是想 要你做我的女朋友,你可以慢慢考虑。”若楠心想 :难道对方识破了我的身份?一上来就想要我委身于他,这也太离谱了吧?要不就 是他也在想方设法地试探我?且不管那么多吧,让我再试试他的诚意如何:“我想, 您都有那么多的女朋友了,还嫌少吗?女朋友太多了,您就不怕她们互相打架吗?” 林崇善道:“怎么会呢,我这人做事,最喜欢把丑话先说到前头,大 家心里 都明白,也就相安无事了。再说,我现在的女朋友总共才两个,这你都知道,如果 你不在乎她们,我会对你特别特别的好。”“那您想和谁结婚呢?”若楠觉得,搞 清楚林崇善与姜玲、徐佳的亲 疏关系也是很有用的。“结婚?这我没想过。”林 崇善笑着摇头,不过现在认识了你,我可 以想想这个问题了,如果你能答应做我 女朋友,我也可以答应和你结婚,你能马上答应我吗?”“您不是这样骗我的吧? 林总,我还在上学呢,我得完成学业呀。”若楠被逼无奈,只好祭出自己的 “学生”大旗。 接下来的谈话,全是围绕若楠的学习和家庭背景来进行的。若楠略 通声乐, 对答起来倒也并不吃力;谈到家庭背景,若楠则临时现编了一 个悲惨的故事随便 敷衍过去。反正,所有的档案,明天一早刘国亮就会 送到艺术学院的柳教授手上 去,万一林崇善想去调查,也应该没什么问题。到了深夜将近11 点的时候,若楠 提出该回娱乐城了,林崇善说:“我 送你直接回艺校不就行了。”若楠说:“那 样不好吧,我和小亚一起来的,我得跟她一起回才好呀。”林崇善就把若楠送到了 娱乐城门口,分手时,两人在车上交换了手 机号码,并约好明天白天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