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晚饭已经做好摆在桌上,贾容和贾春坐在饭桌前等着父亲回来。贾容手里拿 着筷子“嗒、嗒、嗒”地敲着桌子边,让人心烦。 林玉站在门前朝外张望着,看到自己男人的身影,忙迎了上去。她端过一盆 水放到贾桂面前,看着他撩着水洗完脸,又递过一条毛巾。 贾桂一把夺过来,瞪了她一眼,眼睛里露出一种让她感到心悸的凶光。林玉 第一次看到这种眼神,心里一惊:莫非是在矿上碰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她也不 敢多问,站在一旁愣愣地望着他。贾桂擦完脸,把毛巾扔给她,走到饭桌前坐下 来。林玉盛了一碗饭小心地放到他面前,她刚想坐下,贾桂发话了。 “先别坐下,我问你,你昨天跟谁一起去的镇上?” “我一个人啊!”她的声音还算镇定。 “你给我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是我一个人。” 她心里虽然有点发虚,但还是坚决否认了。她本来就是一个人嘛,碰上刘海 只是偶然,又没和他一起走,更没有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贾桂腾地站起来,筷子掉在地上,林玉愣了一下,弯下腰去捡筷子。 贾桂一把揪住她的领子几乎把她拎了起来:“哼!别以为脸蛋漂亮就想着去 勾引男人……” “我没有!”林玉被他的举动激怒了,她站直身子推开他的手大声反驳着, 她不能凭白担这个罪名。 “你还敢嘴硬!”贾桂又看到林玉脸上那种厌恶的表情,他同样被激怒了, 突然扬起手朝林玉脸上甩了过来:“我最恨女人骗我!” 林玉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一步又站住了脚。 一阵雾一样的东西遮住了她的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只有贾桂那双吃 惊的混浊的眼睛在晃动。她没有感到痛,只是一阵麻木。她用舌尖舔了一下嘴角, 咸咸的。她转过脸,抬起头拿眼睛倔强地瞪着她的男人,一句话不说。 贾桂自己也愣了一下,他望着还没有放下的右手,心里有点后悔和不忍,他 低下头望了一眼一双儿女,便坐了下来,不再说话,低着头吃饭。 儿子贾容撇了撇嘴,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继续吃他的饭。 女儿贾春闭了闭眼睛,脸上有点惊恐,停住了筷子抬头望着父亲。 林玉站在那儿没动,她被这一个嘴巴打懵了,也打醒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挨 打,还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她的心颤抖了。她知道如果她忍了第一次,就会有第 二次,第三次……她不能忍。她用手抹了抹嘴角上的血,狠狠瞪了贾桂一眼,转 身快步走进了里屋,“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 贾桂被林玉的目光灼伤了,重重的关门声又让他一惊。他抬起头看到儿子正 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盯着他,嘴角边有一种不屑的冷笑。贾桂腾地站起身,朝里屋 走去。 当他推开门时,林玉已经收拾好一个小包拎在手里,转过身看也不看他一眼 便从他身边走过去。贾桂一时竟站在那里挪不动脚,等他缓过神时,林玉已经走 到外屋门口。他突然几步冲过去,一把拉住林玉的胳膊。 “反了你了,想走,老子今天就不让你走。” 林玉冷不防被拉了一个趔趄,她稳住脚转过身,双唇紧抿着,眼睛冷冷地盯 着贾桂,轻声地却有力地说:“松开手。” 贾桂没有松手,而是用另一只手顺势夺过她手里的包扔在地上。 女儿一惊,筷子掉在桌上,愣愣地望着他们。 儿子抹了抹嘴,站起来走了出去,进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贾桂望了一眼走出去的儿子伸手抬起林玉的下巴:“你太不给我面子了。” “你错了,是你不给我面子。”林玉推开他的手。 “你还嘴硬,你这个荡妇!”贾桂气恼地又举起了手。 林玉一边担心他的手会落下来,一边盯着他那张令人厌恶的嘴脸,她感到有 一种生理上的不舒服,竟然想呕吐。 “爸!”女儿大声叫道。 贾桂的手停在了半空,回头望了一眼女儿。 “好,先吃饭,这事儿回头再说。”贾桂坐下来,端起饭碗。 林玉转身走出屋子,她松了一口气,但对自己丈夫的那种可怕的粗野着实感 到伤心,竟然能当着女儿的面骂她荡妇,她的心颤抖了。 儿子的房门拉开了一条缝,她看到他幸灾乐祸的表情,“砰”的一声门又被 关上了。 林玉心里一酸,泪一下涌了出来。她竭力使自己镇静下来,她知道她不能走, 小弟的医药费还等着贾桂的恩赐,她没有选择,她必须忍。 听到男人在屋里叫她,林玉抹了一把泪,走了进去。 贾桂和女儿都已经吃完,贾春站起身,用那种女人特有的怜悯的目光望了她 一眼走出了房门。贾桂看女儿走出去,便站起身走到林玉面前,伸手想去抚摸她 的脸。林玉转身躲开他,在饭桌前坐了下来。 贾桂没说话,走到她身后把两只手放在她的肩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我这人脾气太坏,本来我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说你,可我实在忍不住。” 林玉的嘴角动了动。 “我一听别人说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这心里的火就直往上窜。” “我没有。”林玉淡淡地否认。 “你要是没有和他一起走,还那么亲热,别人干嘛要说你呀?” “那你去问别人好了。” “就算是我错怪了你,可你也得给我说清楚啊。我不想在儿女面前没面子, 更不想在众人面前没面子。你是我贾桂的女人,我不许别的男人碰你。这一次我 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不能有下一次,如果让我知道了你还和那个小白脸来往, 我可不会像今天这么好说话。我可是一个要面子的人。” 贾桂说完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拿起衣服往肩上一搭说:“我出去一下 马上就回来,在家里乖乖地等我。”说完哼着小调走了出去。 林玉心里一阵发痛。面子?我的面子呢,我的尊严呢?又有谁在乎! 林玉坐在屋里呆呆地盯着院子的门发愣。 自己的男人又去赌钱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气总是那么好,要不,她怎 么会成了他的老婆。她真希望自己的男人把钱都输光了,输得养不起她,她就可 以回家了,她就可以自由了。她天真地想着,不知不觉,天已经很晚,贾桂还没 回来,两个孩子屋里的灯都已关掉,院子里一片漆黑。 林玉掩上房门,回到里屋躺了下来。虽然几天的经历让她一看到床就心惊肉 跳,可她实在感到太累太困,没想太多就躺到了床上。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 听到自己的男人开门进来,她不想睁眼,她想就这样安安静静地一直躺到天亮。 贾桂走过来坐到床上,一把扯开她身上的被子,朝她凑过来。林玉没好气地 推开他,又拉上被子。 贾桂愣了一下便躺在一旁哄劝道:“还生气呢?好了小宝贝,算我不对,不 该打你,以后不会了,我发誓。其实我那也是为你好,你年岁还小,我是怕你吃 亏。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千万别相信他们的话。听我的没错。” 林玉想哭,但哭不出来,只是一动不动地躺着。 贾桂一翻身朝她压了过来。她感到那个男人像座山罩着她,她喘不过气,使 劲地挣扎着。她心里一阵阵委屈,她咬着牙忍受着,她除了忍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谁让自己命苦,谁让自己是个女人,谁让父亲欠他的赌债,谁让小弟得了那种病。 可这一切为什么非要让她一个弱女子来承受? 她突然感到这个世界对她太不公平。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