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逗留又惹毒 连老姜的车在内,一下子被扣掉十二辆进口轿车,光进价也要一百三四十万 了,谁不当回事那是假的,不过大家还真有修养,都争着安慰对方,说马行千里 总要失蹄,做生意的规律就是赔得起小才赚得起大。几辆车不叫啥,人没事就是 赚的。 因为是自己人领路不得力,老姜也觉得没面子,当场拍板说自己那辆车就值 当叫贼偷了,让王向东跟山猫都不用放在心上。王向东说,姜哥的意思我明白, 不过这事怪不得你,老三我也是身上不方便,没带那么多钱,你的损失我绝对会 挂在心上,咱哥们儿有情后补吧。 说到底,还是先要跟山猫、何迁分头说一下情况,两个人听了都有些诧异, 何迁叹一声道:“无所谓,人没出事就好,先回来吧。”山猫的态度就烦躁许多, 倒没有责怪自己弟兄,只骂老姜的人废物,又怀疑是被人暗算。山猫所说的那人 当然是指大脚怪韦哥,不过王向东倒不这么以为,他只觉得倒霉而已。 老姜另派了车,送王向东他们匆匆地回了广州,山猫说先休息吧,已经给你 们买了回九河的机票,后天的,这两天你们就好好玩玩,把心里的邪火败一败, 至于生意,赔就赔了,不就一家六十万嘛,就当哄孩子玩儿了吧,以后有的是机 会赚回来——不过这次的事一定要想办法查清楚,究竟是不是有人背后是坏,如 果真是谁给他们下了绊子,那就一定要有个交代! 王向东说看样子不象,可能是咱们一直以来走的也太顺了,到了该出点故障 的时候了。山猫说我他妈才不信那个邪,好事坏事全是人琢磨出来的,准是有人 算计咱。不过这事不用你费心,我的地盘我来处理,你跟小三弟只管放松地休息 两天,回去也叫何迁别上火,咱以后的机会还多哪。 当晚丰子杰带着谢美英和幺鸡过来,跟王向东、林家胜喝酒扯淡,幺鸡另带 了一个看上去蛮清纯的女子,据说是个大学生,叫王向东好生不忿:大学生啊, 咋会跟幺鸡这种狗杂碎搅到一起?莫非真的有爱孙猴的就有爱八戒的? 不过一有大学生在场,王向东就自觉的少了些流氓气,一时又绅士起来,他 觉得有知识有文化的人还是需要尊重一下的,比如他在大姐面前就比在二姐面前 规矩得多,大姐说话即使假大空了,他也能忍受着听完,二姐说的就是再有道理 他也不当回事。 不过这一绅士,他一路来压抑的情绪就很难释放,酒也喝得不爽快,早早结 束了,幺鸡提议去唱歌,他也懒得动,丰子杰知道他心烦,就撺掇谢美英拉上林 家胜跟他们一起去玩,自己陪王向东回房间聊天。 虽然大家都不在意似的,但王向东自己却无法对这趟生意的意外损失不耿耿 于怀,丰子杰安慰道:“这个不怨你,人哪能一辈子过五关斩六将?走一回两回 麦城有什么新鲜!你牢也坐了,服装店也黄鼻子了,现在这点儿破事还算啥?我 们的烟机不也是没了?没了就没了,谁能跟自己过不去?就是没个一干二净逼毛 儿不落,咱还不是能东山再起呢吗?何况这只是个小闪失?” “道理我都明白,就是心里别扭。”王向东烦躁地一挥手,说:“每次回去 老三我都是凯旋而归,这次倒好——呸!真他妈没面子。” “面子?呵呵,山猫就说过啊,在世上混就为个面子,面子是最值钱的东西, 可是该不要脸的时候,这人要是还拉不下面子来,就是没有大前程的表现了。咱 说古人,还有比韩信更不要脸的吗?连裤裆都钻了,这面子丢得比你不大?人家 还不是挺过来了,最后高头大马一骑,比谁不威风?这叫嘛?这不叫不要脸,这 叫胸怀!” “切,他那是后来成了事,大伙才那么说,要是他落魄着,你看人家咋说他?” “咳——他要不成事,钻不钻裤裆跟别人又有啥关系,历史上谁还记得这一 笔?小人物怎么活都没亮点儿,大人物怎么搞都是光彩,写历史的人就是他妈贱 逼!所以咱哥们儿不论遇到嘛沟嘛坎儿,都不能把它当回事儿,就一心地想着发 达就成啦,你要最后发达了,你这一辈子干出过啥糗事都能流传成美谈,中国人 没别的能耐,就是嘴贱!嘿嘿。” 王向东笑起来,说:“操,咱也整不出那光辉灿烂的成就来,谁爱咋说咋说 吧,不管他了,先来支烟。” 丰子杰迟疑一下,问:“来棵有料的?” “抽不顺,那玩意我上不了道,头晕。” “一回生,二回熟。”丰子杰扔过棵烟来,王向东也没多问,点上吸起来。 嘬了几口,就问:“你这‘西尔’是真的吗?怎么味儿不对?” 丰子杰笑道:“我是什么出身,能抽假烟?带料的。” “妈的,你别害我啊——我说抽着有些上头呢。” “这叫水土不服,抽几支过来你就不说闲话啦。” 这次,王向东倒没觉得很不适应,只是看着手里的烟,狐疑地问:“这么一 个小东西,愣能把人折腾得胡说八道?我还就不信我能上瘾!大老爷们儿能叫它 给拿服了?” 丰子杰笑道:“啥叫上瘾?那都是没成色的主儿给自己找辙哪。贪污犯都怨 自己让金钱腐蚀了,强奸犯都怪大脑袋没管住小脑袋,这吸毒的也总说沾了毒品 就甩不掉,归根结底都想把毛病往别处推啊,其实就是他们自己没定力,想打住 没有打不住的。我就不信把他们往大牢里一关,贪的操的吸的他还能犯瘾犯死? 一家伙全戒了——一句话,关键在自己。” “这话我信——所以我特看不起秦得利那操行的,上回你要帐那一水,我是 把他厌恶透了,不抽那两口儿就那么闹腾?”王向东跟他聊着,一支烟不知不觉 就进去了,头皮感觉有些发紧,晃一下脑袋笑道:“还是有点拿不住这玩意。” 丰子杰惬意地说:“你闭上眼歇个十来分钟,体验体验。”说着,自己先长 出一口起,仰在床上闭目养神了。 王向东也正有倦意,顺势合上眼,呼吸了几个来回,便觉得脑袋空荡荡的, 身体也轻飘起来,意识逐渐淡薄,烦恼象刚刚的烟气一般飘渺地扩散开消失掉了, 并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愉悦的解脱感。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迷糊着挣开眼,看见丰子杰正坐在旁边床上专心致志地 抠着脚丫缝儿。王向东含糊地笑道:“这一觉够美。” 丰子杰抬下头,笑道:“才十分钟,不过你进入状态倒是不慢。” “嘛状态,你说刚才我是叫毒品拿的?” “别老毒品毒品的,咱就叫‘料’。不是它拿的你,是你享受了它,这玩意 就是一分钱一分货,怎么样?一口下去,嘛叫烦恼,嘛叫苦嘛叫伤,全没啦!” “这倒是,不过一醒了,该是啥还是啥,秦得利倒是抽的猛,不也没把帐给 抽飞了?还有啊,听说这吸毒时候想啥来啥,金钱美女满天飞,我咋啥也没看见?” “那是变魔术,哪他妈那么邪乎?不过少吸一点提精爽神,多吸一点儿云山 雾罩倒是真的,总之是消除烦恼、提高战斗力、创造力的宝贝。”丰子杰细小着 往前探了下身子:“来两口这个以后,要是搞起女人来,那才叫厉害!” “操,我不用这个也比你强。” 丰子杰笑了两声,说:“我想好了,万一哪天猫哥这里不好混了,我就弄这 个了,真他妈是暴利啊。” “这缺德买卖你可不能干,五十克就凿啊。” “你听见凿了几个?还没那些吃饱了遛弯让汽车撞死的好人多哪!只要活着, 干什么都有风险,怕风险就甭活了。” “也是,死了还有叫人盗墓的呢。不过贩毒这挡子事你还是少打算吧,真不 是人干的事儿,不得好死啊。” “咳,我就是说说,我在猫哥这里还没干够呢。” 丰子杰说着,把手边的香烟盒扔过来:“这个留给你抽着玩吧,我呆不住, 得出去找他们玩儿去啦,你不去?” “懒得动弹了,我看电视吧,叫林家胜早点儿回来,别让小姐给拐跑了,回 去我可没法交差。” “嘿嘿,你还担心他?那小子现在也学得场面多了,刀不磨不快,人不学不 坏,你算带了个好徒弟。” “我可不想让他陷得太深,不然还不叫人家骂我教唆犯?” 丰子杰已经站到地毯上,一边用床单里面擦着皮鞋一边说:“这叫社会潮流, 谁跟不上谁就得被淘汰,你说现在的小青年儿多他妈幸福?在公园亲嘴也没人往 派出所里抓了,想上学也随便上了想唱歌也随便唱了,就连看黄色录象也不是高 干的专利了,我他妈要晚生十年我得幸福死。” “那你还生个什么劲儿?” 丰子杰抖抖锃亮的三接头皮鞋,笑道:“也是,好死不如赖活,何况咱还这 么滋润哪,知足吧——我走啦,你看电视吧——又是鸡巴的港台连续剧,你这档 次也太叫我伤心了。” 丰子杰蹦达着跑了,王向东换了几个频道,索然无味地关了电视,抓过一本 林家胜从路边买来的烂刊物看起来,都是凶杀跟乱伦一类的“纪实文学”,倒是 比电视上的又臭又长的缠绵好得多,不觉耐心地读起来。 翻完了一本杂志,林家胜还没回来,王向东嘟囔一声,无聊地望了一会儿杂 志封面上丰乳肥臀的美女照片,骂一声没劲,顺手扔到旁边铺上,目光往回一收, 落在丰子杰留下的“希尔顿”香烟盒上,不觉伸手捏出一支来,点上,慢慢吸了 一口,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他们那么爱,敢情这玩意真不赖。”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