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很快,高学良被“双规”了。没出半个月,就转了“刑拘”,罪名是涉嫌贪 污受贿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王向东从大姐那里得到消息,也蒙了,他说多少钱啊?能不交咱可就不交, 交得越多判得越重啊,还不如叫他一人受罪全家幸福呢。大姐哭道:你还有闲心 开玩笑? 王向东说我说的是真的,我是过来人,多少懂一些这里面的猫腻,你可千万 别把姐夫没撂的也给抖出来,花钱消不了灾啊,别信那些调查的,警察没一个实 在人。 大姐说我倒想给他抖些出来呢,可我真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了那么多坏事啊— —这个黑心的,居然贪了那么多钱,好几百万啊,还买了一处房,装修得跟皇宫 似的,比我家里还好上十倍,竟然养了个妖精,还生了个孩子!呜呜~~ 呸!王向东瞪起了眼:这孙子这么摇啊!这么说政府还真英明了一回,大姐 你也甭哭了,这德行的人你跟他伤哪家子心?离婚,马上离婚!把你知道的那小 子的坏事儿全给他谍了!咱就是要给他釜底抽薪火上加油,让他知道没良心的滋 味,一点也别可怜那孙子! 王向东的论调跟二姐慕超不谋而合,关系已经越走越远的姐弟三个,因为一 场不期而来的人祸突然紧密起来,毕竟血浓于水啊。慕清却无法做得决绝,心里 惦念的是孩子,还有十几年夫妻的情分也不是说断就断得干净的。她说不管怎样, 也得等高学良判完以后再说了。 很快,久不联络的何迁打来电话,问他:公安局的人找过你吗? 操,你给我盼点儿好事儿成不? 何迁说他们找过他了,了解他给高学良贿赂的情况,他是一推六二五了,就 是担心老三到时候瞎说。 王向东说我走江湖不比你深?刚没我脚面的水就能到你腰。别说你跟姓高的 那些勾搭我不清楚,就是件件门儿清,我也不会往里趟那个浑水啊。 何迁说这就好,王向东说好你妈的狗屁——你现在又折腾啥呢? 何迁来了兴致,说股票肯定是不摸了,现在做保险。 听说还搞了个专利? 买的。 啥玩意? 新型蓄电池。 喝,又想搞实体了?这还是个正道儿。可资金从哪来呀? 何迁笑道:“我是那么没电的人吗?有好项目还怕没人投资?老三,有时间 咱见个面儿,这个事儿得好好运做一下,我保证这回不坑你,有钱大家赚,一向 是我的原则。” 王向东说你看哪有防空洞就蹲哪呆会儿吧。 买卖不成仁义在,何迁见王向东对他的“项目”毫无兴趣,也不多谈,又说 了几句场面话,开了空头支票,说改天请大家喝酒,便挂了电话。好象有默契一 般,两人都没提米彩儿或者周胖子的话题。 除了要挂念大姐外,高学良的事情对王向东毫毛未犯,那边关着色鬼贪官, 这边王向东的生意依旧忙里忙外地红火着。有时王向东倒要庆幸自己先前没有太 依靠高学良,自力更生就是心里塌实啊。 即使这样,王向东的帐面上还是剩不下什么钱,一面是装具店里一般赊货代 销,一面是米彩儿的老娘花钱如流水,还有大罗那里没还清的七万块钱也要逐渐 地补上。米彩儿心有不忍的时候,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咱俩谁跟谁呀!或者 :人命要紧,钱算个屁? 逐渐地,米彩儿在这里呆得习惯了,想回美国的念头越来越淡。不仅因为有 王向东的情义蛊惑,而且国内的生活的确叫她感觉轻松,虽然没有那么多花花绿 绿,却也没有那么多艰难困苦。同时,王向东的身体也给了她无限青春的感受, 作为女人,她无法抗拒这种几乎已经无望体验的经历。她愿意享受她的爱,享受 她的身体,更何况是与相爱过又相爱着的人分享? 那个浸淫在美国梦里的珍尼偶尔会来这里跟彩儿小聚,她是极力反对米彩儿 要留下的幼稚想法的,她简直无法理解!甚至感觉愤怒。最要紧的,是她一直希 望能借米彩儿的关系出国,现在这个大脑断电的女人居然要为了一个臭男人放弃 自己快要到手的美国国籍,实在是叫人无法忍受的事情,太荒唐了,也太叫她失 望了。 她觉得问题不是出在单纯的米彩儿身上,问题在那个笑面虎一般的臭男人身 上,她觉得是他破坏了她的计划,是他强奸了自己的美梦。所以她绝对不想叫他 得逞。她觉得自己已经发现了王老三内心深处的诡计,并且她有义务把这个发现 尽快通告米彩儿的家人。她要拯救彩儿,也拯救自己。 俗话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这话要应在珍尼身上了。 过了几天,彩儿正跟王向东一起忙着验活,彩儿的表姐和表姐夫气势汹汹地 来了。 “好呀,我们一直以为你跟珍尼在一起,原来跑这鬼混来啦!” 彩儿的脸马上通红:“表姐,你们说话咋这么难听?” 表姐夫大声说:“不下狠药治不好你的病!” 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王向东多少有些发蒙,赶紧笑道:“姐姐姐夫,你们 咋找到这里来了?”“谁是你姐姐,嘴还挺好使,镶了金边了吧?”姐夫也说; “你小子甭瞎套磁儿,咱没那层关系,也不能有那层关系——彩儿妹子,跟我们 回家,老娘还等着哪!” 王向东说两位有啥话,咱家里说,别那么大火气啊,我这里可都是易燃品。 表姐夫伸手就把王向东从彩儿身旁推开了:“哥们儿,是萝卜是蒜赶紧找自己的 坑儿去,别缠着我表妹腻咕,咱得有点儿自知之明,人家说啥也是美国公民啊。” 王向东三十多年最不爱吃的就是这一套,这小子夹枪带棒流里流气地一片话, 当即就把他的火儿给撩起来了。王向东指着对方道:“看在彩儿的面子上,我再 叫你一声表姐夫——没有她你在我眼里还没我那俩蛋子有分量哪,我招你惹你了, 你们两口子红口白牙上来就一顿刮擦,真把我当白薯啦?!明着告诉你,三爷不 吃这一套!” 表姐夫仗着自己大小也是流氓出身,自然毫不示弱,说话也就不屑于跟王向 东拐弯了:“老三我告诉你,老子可不是打小就青光眼白内障,你这种人心里打 的是啥小算盘还能瞒过我?一张嘴我就能直接看你屁股眼儿去!你小子不就是想 糊弄我表妹跟你嘛,你不就是想将来把我老姑的财产分一半走嘛!告诉你,没门 儿!我妹子得回美国过好日子哪,你想耽误她的前程,先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米彩儿在旁抓紧表姐的胳膊急道:“你看姐夫他胡说什么哪!”表姐心明眼 亮地安慰道:“他说的没错,这小子从来就没安好心,要不他能对咱家那么好? 你在国外呆那么多年,国内的人心都坏了,你不清楚,净去那上当的。” 这下,王向东算彻底明白这二位的来意了,当时一横脖子喝道:“嘿!我咋 缺德啦,世上就你们这一对超级怪蛤蟆愣蹦我脚面上来了——操!这么小人的话 你们也说的出口?你们俩的良心都跟大便似的叫狗吃了?我王老三拍拍胸脯也是 嘭嘭响,金砖砸脑袋上要是没刻着我名字三爷也不带拾的,何况你们那点鸡巴遗 产?真你妈不知道寒碜俩字从哪下笔了吧?我老三这个姓可从来都写得横平竖直!” 表姐夫把大拇哥竖了一下,假江湖地说:“骂得好,象个爷们儿!行,老三, 你也甭跟我光说不练地卖狗皮膏药,你要真为彩儿好,就赶紧叫他回美国。” 彩儿几乎要气哭了,在旁急道:“姐夫你别瞎闹啦,寒碜不寒碜?我多晚说 不回美国啦?” “年轻,还是年轻啊!”表姐夫满眼沧桑地望了下彩儿,说,“姐夫理解你 的感情,谁没打年轻时候过过?可做人得现实,鸟拣粗枝落人往高处走,美国啊! 甭说去,光听着就舒坦!” 表姐说行啦,你也甭说啦,彩儿不是说要回去了吗?彩儿说:“我没说马上 回去,我还不放心我妈哪。”王向东说:“就是,父母在不远游,你们还不叫人 家尽孝了咋着?你们到底憋得啥心?”不等俩人搭茬儿,他就一挥手,“甭描! 刚才那一片话你们已经招了,不就是怕彩儿留下来跟你们分家产吗?” 彩儿说我一个椅子腿儿都不要——我将来就是不回美国,或者在美国活不下 去了,也不会跟你们争那些,这些年你们帮我照顾老娘,你们的恩我一辈子也不 会忘。 表姐夫说妹妹你小看我了,别看姐夫现在一脸孙子相,在家门口提起来也是 有明有号的,我能有那脏心?我跟你姐是真的关心你的前程啊。表姐说,就是就 是——妹妹你赶紧跟我们回家,老姑还等着哪,都快叫你急死啦。 “你们先回吧,我跟老三说几句话。” 表姐夫妇一走,王向东立刻骂道:小人何其多! 彩儿说我也得赶紧回趟家了,刚才我说跟你有话说,其实只是不想跟他们一 起走,他们怎么会这样粗野啊,真叫我面子没地方放啦。 王向东说:怎么?你跟我就真没话说? 彩儿笑道:有啥可说的,我又不是直接上飞机回美国了。 那你到底还回不回去? 彩儿的目光暗淡了一下,踌躇道:我也不知道。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