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翻来覆去的证言 重案组里,郑牧、鲁梅和王小刚三人正坐在办公室里研究案情。几天来的多方 调查,多少还是有了一些收获。那封神秘的揭发信的出现更使环路工程款一案走上 了正路。王小刚正对赵梦鸽炒股的事发表着他的高见:“我认为可以把彭鼓作为突 破口,他说不清楚赵梦鸽炒股本金的来源,就凭这一点,就可以向上级申请,把他 作为重点审查对象,单独构审。” 鲁梅却皱着眉说:“恐怕还不行,我们手里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拘审彭鼓这个 级别的干部,是要经过批准的。” 王小刚立刻初生牛犊不怕虎地说:“这不行那不行,一到关键时刻我们自己都 没胆了,那还怎么往下进行?” 鲁梅笑着说:“这不是有胆没胆,实际情况就是这样,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 下,就是不能妄动,不然的话,上边一旦有人说了话,让咱们找到确凿证据以后再 说,那怎么办?连现在的调查都进行不下去了。” 王小刚觉得她说得也有她的道理,抬眼看看一直在一边思索的郑牧:“队长, 你倒是说句话呀!” 郑牧思索地说:“我认为鲁梅说的有道理。如果我们掌握了确凿证据,能证明 彭鼓家炒股的本金是挪用了环路工程专款,那构审彭鼓肯定是顺理成章的事,但现 在还做不到。他就说本金是向常雨林借的,凭他们的交情用不着写借据,我们怎么 办?我们还是不能推翻他这个说法。” 鲁梅看着郑牧说:“我跟秦莹提起过这件事,她记不得彭鼓向常雨林借过钱。” “这当然可以算做一个疑点,如果秦莹能肯定的话。”郑牧问:“她能肯定吗?” 鲁梅摇摇头,不由得长叹一声,泄气地说:“那好不容易查出来的这么点线索, 不就又搁在那儿了吗?” 郑牧看鲁梅和王小刚脸上都露出失望的神色,忙笑着说:“不会的,不是有人 一直在帮助我们吗?” 这句话引起了王小刚的极大兴趣,他马上坐起来看看郑牧又看看鲁梅,惊奇地 问:“这人到底是谁呀你们说?” 郑牧忽然问:“你们看过《真实的谎言》吗?” 鲁梅说:“看过呀,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也许没关系,可他提供了一个思路。” 鲁梅和王小刚一齐看着郑牧。郑牧启发地说:“罪犯的那辆车刹在断桥的断口 上,居然没掉下去,这时候飞来一只鸟,落在车头上,就加了那么一点分量,那车 就掉下去了。我一直在想,谁是那只鸟?” “谁是那只鸟?”鲁梅和王小刚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看。 三个人正在思考,一位警官突然进来对郑牧说:“郑队,电脑室让你去一下, 有你一封邮件。” “我的邮件?”郑牧莫名其妙地站起来,自语说:“我的邮件怎么会发到刑警 队电脑室?不可能呀!”说着他快步朝电脑室走去。 郑牧走进电脑室问一位专管电脑的干警小刘:“是叫我吗?” 小刘有些不快地对郑牧说:“我这儿收到了一封邮件,是指名让交给你的。” 郑牧奇怪地说:“给我的邮件,怎么发到你这儿来了?” 小刘说:“我也在奇怪呢,咱们这个地址是保密的,外人不知道,怎么能发到 这儿来呢?你没把这个地址告诉过什么人吧?” 郑牧一挥手说:“先甭管那么多了,打开,我看看。” 干警操作着电脑,打开电子邮件附件。这时屏幕上出现了几张转账支票底单的 复印件。 郑牧的眼睛一下睁大了,忙问:“对方是什么地址?” 小刘回头对郑牧说:“对方采取了措施,地址没透露。” 郑牧立刻说:“那请你把这些东西帮我马上打印出来。” 小刘用鼠标点了一下打印,一会儿,几十页有关环路工程的合同、转账支票底 单等都被打印了出来。郑牧一页一页地看着,越看心里越激动,这些东西都是上次 在吴天利那儿没查出来的,谁寄过来的呢?他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呢?有了这些东西, 环路工程款案才算是真的打开了突破口! 郑收二话没说,立刻拿着这些东西找人着手调查那些转账支票上的收款单位。 然后他回到办公室,将打印出的东西兴奋地拿给自己的同伴看。 “这上面的日期很清楚,都是在环路工程上马之后。”郑牧拿着一张转账支票 的复印件有些激动地说。 鲁梅兴奋地问:“凭这些东西,能证明这是挪用工程款吗?” 郑牧说:“要具体查。什么背景,谁决定的,经手人是谁。” 鲁梅笑着好奇地问:“给你发邮件的这人是谁?” 郑牧遗憾地说:“对方发邮件的时候采取了一定措施,网址没透露。” 王小刚一笑:“不用说,一定是那只小鸟。” 这时帮郑牧查收款单位的那位年轻干警走进来,把一张纸交给郑牧,说:“郑 队长,收款单位都查清楚了。”说着将那张纸递到郑牧手里。 郑牧接过单子笑着拍着小干警的肩膀说:“等案子结了,再谢你。” 小警察笑着说:“前两天我去了一趟医院,无意中发现电梯边上贴着一张条子, 上边写着:”本院规定,五十岁以下的职工不得乘坐电梯。‘你可别让我等到能坐 电梯的时候。“ 郑牧哈哈大笑地说:“等你都得坐电梯了,我也早辞职了。” 小干警说:“行,我等着。”说着和郑牧击了一下掌,便笑着出了门。 王小刚迫不及待地从郑牧手中拿过那张纸,念道:“蓝星酒吧,五福汽车城, 鹭园酒楼,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鲁梅说:“这肯定是他们用环路工程款做的交易。” 王小刚忽然想起什么,忙说:“对了,常雨林出事那天,吴天利不就在这个蓝 星酒吧里闹事吗?” 郑牧也记得是有这么回事,点点头说:“看来这只小鸟一直站在树梢上,所以 看得比咱们地上的人都清楚。” 王小刚奇怪地问:“那能说明什么呢?” 郑牧若有所思地说:“现在还不能说明什么,不过,这也许是在向我们投石问 路。” “投石问路?” “对,如果我们沿着这条线索走下去,无非是两种结果,一是案子越查越明, 直到把那些蛀虫一个个挖出来,把常雨林谋杀案侦破,当然,这是最好的结果;二 是越查阻力越大,最后不得不偃旗息鼓,不了了之。” 鲁梅看着郑牧说:“就是说通过这些线索,我们能触及到更深的背景?” 郑牧微微一笑:“这只小鸟,是在给我们出题呢!” 鲁梅感叹地说:“他知道的事真是太多了,不过我不明白,他干吗非得采取这 种方式?” 王小刚凝眉苦思,但没有什么结果,郑牧却笑着有把握地说:“我想,以后这 种邮件我们会经常收到。” “那现在呢?沿着这条线索走下去?” “当然,咱们不然会让小鸟失望的。”‘郑牧觉得,这些天来自己从来没有这 么快活过。 案子有了如此大的突破,郑牧立即向冯局长汇报了案情,并向冯局长说明了下 一步的工作方向。冯局长非常高兴,郑牧临出门时冯局长突然叫住他说:“小郑, 听了你刚才的汇报,我想有件事,要个别提醒你一下。” 郑牧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局长。 冯局长看着他说:“前些天市里还一直来电话催破案进度,这两天忽然没动静 了,这里边可能会有什么变化,你要提早有个思想准备。” 郑牧心里一动,说:“明白。” 为了不让郑牧有思想负担,冯局长笑着说:“市里不催我,我可要催你,现在, 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你呢,一个杀人案悬在那儿,环路工程案线索又那么 复杂,你的压力很大,对局里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郑牧说:“局长,这话说反了呀,应该是局里对我提要求。” 冯局长摇头说:“你这个回答我不满意,没动脑子。” 郑牧不解地看着冯局长。冯局长意味深长地说:“以后情况会越来越复杂,也 许到了某一天,你对局里提出的要求,就是我向市里提出的要求。” 郑收眼睛一亮,忙啪地一个立正说:“明白!”郑牧要的,就是局领导的理解 和支持,现在这些都有了,剩下的就全看他的了。 女人之间的交流总是简单些,因为她们从来不像男人那样郑重其事,交流的话 题也随意些,什么家长里短、孩子丈夫都能说。汤显龙说的没错,彭鼓与秦莹谈崩 了的话题,赵梦鸽却谈成了。照彭鼓的嘱咐,赵梦鸽将十五万元现金用一张报纸包 好,小心地放进一个大提包里,然后与秦莹约在街角一个不起眼的餐厅见面。 角落里,赵梦鸽和秦莹面对面坐着,秦莹穿着一身黑色的薄呢套裙,显得严肃 而庄重,赵梦鸽却简单地穿着一件蓝底小碎花的真丝衬衫,底下是一条白裤子。她 将提包搁在腿上,望着秦莹理解地说:“秦莹,我知道你冲彭鼓发了一通脾气,我 们不计较,女人到那时候容易不冷静,其实我也一样。他们仨是最好的朋友,这你 总不应该怀疑吧?” 秦莹叹了一口气,看着赵梦鸽说:“梦鸽,我的确不知道你们家彭鼓向雨林借 过钱。” 赵梦鸽尴尬地一笑,说:“男人之间的事,其实我们怎么会全知道?” 秦莹看着她问:“你也不知道鼓子的事情?” 赵梦鸽马上说:“我当然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什么都知道,那多累!” 秦莹看了看赵梦鸽,垂下头固执地说:“可我知道雨林这个人,像这样的事, 他不会不跟我说的。” “你太自信了,我担保这样的事,他肯定不会跟你说。” 秦莹的眼光立刻看向赵梦鸽:“既然他肯定不会跟我说,我又为什么现在要出 面顶着?” “秦莹,我知道你和雨林关系一直不好,可他毕竟是你丈夫。夫妻关系有时候 就像卧室里的窗帘,上边破了个洞,我们就是合出自己的尊严,也得把这个洞补上。 不能让外人透过这个洞,看见里面发生的事情。” 秦莹嘲讽地问:“你是说你,还是说我?” 赵梦鸽不想再含蓄下去了,看着秦莹说:“说你也说我。到这种时候,不能再 顾及这个那个的。” “你是说,彭鼓向雨林借钱的事,我不知道也得装知道?” “你说不知道,有谁会相信?你说知道,谁又能把你怎么样?” 秦莹冷笑一声:“没想到你们两口子一起算计我和雨林!” 赵梦鸽不快地看着秦莹,耐着性子说:“你要认为这是算计,也随你好了,不 过有句话你得听进去,雨林已经不在了,你说你现在还图什么?应该图什么?” “我还能图什么?日子总得往下过呀。” 赵梦鸽把手一摊,但马上又抓住腿上的包说:“这就简单了。只要能把雨林的 死因查清楚,案子也就过去了,雨林能留下来的东西就都是你的,你就能和齐五羊 往下平平安安过你的日子。可要想达到这个目的,就得指望彭鼓,其他任何人帮不 上你的忙。” 看来赵梦鸽是豁出去了,多少年来都装不知道有齐五羊这个人,现在居然把他 也说出了口,秦莹脸一红,瞪着赵梦鸽说:“所以我就得替彭鼓顶着?” “这是你自己替自己顶着,话说回来,这笔钱既然是彭鼓向雨林借的,我现在 就可以替彭鼓把它还给你,你不吃亏。” 秦莹看了赵梦鸽一眼,沉默片刻说:“看来我和雨林都不是你们两口子的对手。” 赵梦鸽看出她动心了,便缓声说:“咱们现在是在一条船上,彭鼓不能出任何 事,否则,你什么都得不到。” 秦莹怔怔地看着赵梦鸽,默默点了点头。赵梦鸽把早就准备好的大提包放到秦 莹面前,压低声音说:“这是一半,那一半,等我看到结果了,马上给你送来。” 说罢,她起身出了餐厅。 秦莹伸手去拿那个包,却又下意识地把手缩了回来。她怔怔地看着那包钱,心 里剧烈地斗争着,拿不拿呢?拿不拿呢?最后,她向四周看了看,拿起那包钱,飞 也似地离开了。面对金钱的诱惑,非有极大克制力的人不能抵挡,要不俗话怎么说 “钱能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呢! 拿人钱财,当然就得替人消灾了。秦莹将女警官鲁梅约到离家不远的一处小吃 店里,说有话想跟她说。鲁梅很快便来了。一进小吃店,便看见秦莹从角落里站了 起来。鲁梅走过来奇怪地问:“怎么约到这儿来了?” 秦莹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只说:“这儿安静些,我一出门,就觉得总有一双眼 睛在盯着我。” 鲁梅一愣,忙关心地问:“你这种感觉从哪儿来的?有什么迹象吗?” 秦莹忙摆手说:“没有,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 “怎么了?你要和我说什么?” 秦莹抬眼看了鲁梅一下,犹豫地说:“我想跟你说明一件事。” 鲁梅敏感地看着秦莹,从她的表情里鲁梅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了,鲁梅笑了笑, 问:“是不是在这之前,已经有人向你说明过什么了?” 秦莹慌忙抬起头来说:“我现在心理压力很大,你要是这么说,我的压力就更 大了。” “那就说出来,压力就会小了。” 秦莹咬着嘴唇:“我在家仔细想了想,彭鼓向雨林借钱的事,我想起来了……” 鲁梅静静地看着她。 “雨林隐隐约约跟我提过,我对他们的事情不感兴趣,就没细问。” 鲁梅的嘴角带着一丝嘲讽:“常雨林怎么跟你提起的?” 秦莹略微有些不安地继续说:“他好像就说鼓子那儿有难处,得帮他一把。” 鲁梅看着秦莹说:“你不是说过,常雨林的财产只有二十多万吗?兜里只有二 十九,怎么可能借给别人三十块呢?” 秦莹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她套用赵梦鸽的话硬着头皮说:“男人的事,我怎 么可能全知道?” “所以,你不能把不知道的事,说成知道。” “怎么,你不相信我?” “我只相信事实。” 秦莹叹了口气,有些伤感地自语:“谁都不相信我,没人相信我。” “你自己相信自己吗?”鲁梅问。 秦莹抬起头默默地望着鲁梅,说不出话来。 鲁梅失望地说:“与这件事有关的人都清楚,只要你开了口,这件事就没有其 他结果和说法了,赵梦鸽炒股本金的来源就算定了性,不管常雨林的这笔钱是怎么 来的,彭鼓这边,麻烦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秦莹看着鲁梅,欲言又止。 鲁梅看着她继续说:“你们两家是老交情,有难处就互相伸把手,这我能理解。 可谁要是以牺牲国家利益为代价,那他将来就一定会付出更大的代价,这就是公理。” 秦莹脸上现出惶然之色,但她仍然什么都没有说。 “好吧,”鲁梅站起身看着秦莹说,“你说的情况我会马上带回重案组,彭鼓 一家也会因此过几天踏实日子,可是俗话说纸里包不住火,两米高的个子盖一米五 的被子,蒙住了头,也得露出来脚。” 秦莹紧咬住嘴唇低下了头。 鲁梅说:“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一旦又想起什么来了,可以随时跟我说。” 说罢,她大步走出小吃店。秦莹怔怔地看着鲁梅的背影,一丝痛苦的泪影蒙上了她 的双眼。 鲁梅一回到局里便生气地对郑牧说:“秦莹反悔了,她说好像记得彭鼓向常雨 林借过钱。” 郑收一愣,深思地说:“‘看来彭鼓的工作做到我们前头了。” “这里面一定有鬼。队长,适当的时候,是不是向市里申请拘审彭鼓?” 郑牧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慎重地说:“我们的意见,是局里向市里 提出请求的依据,所以我们更要重证据。” 鲁梅急道:“就这样让彭鼓溜过去?” 郑牧看着鲁梅自信地说:“不会的,事实终归是事实,有句话叫老天有眼。那 只小鸟不是给我们提供了三条线索吗?我们先让彭主任睡上两天好觉,有跟他好好 理论的时候。” 不把炒股本金的事摆平了,彭鼓怎么可能睡的着觉呢。赵梦鸽去说服秦莹了, 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屋里烟雾腾腾,彭鼓在屋里焦急地来回走着,将刚吸了半截 的烟使劲按在已经有不少烟头的烟灰缸里。 门突然开了,赵梦鸽进了门。彭鼓立即迎上去急形于色地问:“跟她谈过了?” 赵梦鸽得意地一笑:“谈过了,一切正常。” 彭鼓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又不满地问:“那你怎么才回来?” 赵梦鸽有功地瞪了彭鼓一眼:“你怎么审上我了?” 彭鼓转身坐到沙发上说:“那你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也好哇,让我多着好几个 钟头的急。” 赵梦鸽跟过来源了丈夫一眼说:“真没出息!秦莹要是没照我说的办,你还能 踏踏实实跟家里呆着?” “钱呢,给她了吗?” “还没呢!” 彭鼓一听立刻急了,一下坐了起来:“你怎么能不给她?不是说好了吗?” “我又没跟她借钱,干吗给她?” 彭鼓急得直跺脚:“我的姑奶奶!你这又是念的什么经啊!你答应她了又不给 她钱,等于你说的话什么都没算,那她答应你的也可以不算,这不跟没说一样嘛! 你是成心要把我弄垮呀!” 赵梦鸽瞪着彭鼓:“你嘴上有个把门的好不好!我成心弄垮你?我要是成心弄 垮你你早没今天了!我就是想看看你这个做男人的能撑多久!官做的倒挺大,可胆 子小得可怜!告诉你,钱我给了她一半,那一半以后再给。” 彭鼓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老婆比自己精明多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给 她那一半?” 赵梦鸽冷笑一声说:“等我想给她的时候。” 彭鼓觉得这样做不妥,但又自知无法说服赵梦鸽,只好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 站起身走进自己房间去了。赵梦鸽看着彭鼓的背影,轻蔑地笑了笑。 警察来查蓝星酒吧吴天利不怕,但是他做梦也想不到警察会为了环路工程款一 案来查他的蓝星酒吧。往常酒吧营业到凌晨两三点,他自己也常常在里面逍遥至通 宵达旦,早上八点对于习惯夜生活的人来说正是半夜,里面看门的人睡得正沉。 王小刚将警车停在酒吧门外时并不知道这个酒吧的老板是吴大少,他下了车, 打量一下环境。然后来到酒吧门口,推了推门,发现门从里面锁上了。从门缝往里 看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清。于是他沿着外墙向后面走去,墙角处有一扇小门,王 小刚确定这里是住人的地方,便拍了拍门,没人应,他再接着用力拍。 这时门里传来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喊声:“现在不营业!” 王小刚没想到门突然被自己推开了,他走进去,在昏暗的光线中仔细扫看着里 面的一切。这时,一个黑影打着哈欠晃晃悠悠地迎上来,粗声粗气地问:“谁?还 让不让人睡呀!” 王小刚站定说:“我找你们经理。” “晚上再来,现在没人!”黑影说着打了一个大哈欠又要往回走。 “你是哪位?”王小刚严肃地问。 黑影停住脚步,觉得这人的问话有些不对劲,他回过身来说:“看门的。你是 谁?” 王小刚亮出证件说:“公安局的。告诉你们老板,晚上等我。” 说罢王小刚从黑暗中退出来,出了门。王小刚刚走,屋里灯一下亮了,一间屋 里传出一句问话:“谁呀?”那位看门人来到门前说:“经理,那人说是公安局的。” 门开了,一个只穿着一条裤衩的膘肥体壮的男人睡眼惺忪地出现在门口:“公 安局的?”随即他一下醒过来,跑到电话前抓起电话。 当时吴天利睡得正香,电话铃持续不断地响着,终于吵得他无法忍受了,烦躁 地骂了一声“妈的”,翻了个身,抓起电话:“谁呀,这么没规矩!” 电话里传来蓝星酒吧值班经理的声音:“吴哥,一大早有个警察到酒吧来了!” 吴天利一愣:“警察?到酒吧干吗来了?”。 “没说,就说晚上再来找经理。” 吴天利停了停:“知道了。” 他放下电话,一点睡意也没了,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支烟点燃,吸了两口, 心里有些不安。警察白天来为什么呢?显然不是因为有人打架、闹事或者卖淫嫖娼、 吸毒,如果是那样,他们在事发当时就赶到了,不可能拖到第二天早晨。不对,一 定有别的什么事! 薄薄的烟雾掠过吴天利的脸,他不由得想起当初他是怎么得到这家酒吧的。 当初吴天利刚进常雨林公司的时候,就发现无论是常雨林还是汤显龙,都拼着 命地把工程款变着花样往自己腰包里塞,就他知道的情况,常雨林暗中用工程款在 西郊盖了好几幢私人住宅,而汤显龙则干脆挪用大量工程款倒卖起了汽车。吴天利 哪受得了这个,他们来暗的,吴天利就来明的,他拿常雨林拨给他专用的款项买下 了一个酒吧,就是现在的蓝星酒吧,还明目张胆地把买酒吧的回执夹在工程资金的 账册里。 没过一天,常雨林便怒气冲冲地走进吴天利的办公室。他还记得当时自己正在 座椅里打吨,闻声一惊,抬起头看着横眉立目地瞪着自己的常雨林问:“常总,这 是怎么了?” 常雨林把一张回执拍在他面前:“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吴天利拿起那张买酒吧的回执看了看,不屑地看着常雨林说:“这不是回执吗, 怎么了?” 常雨林气得差点跳起来:“谁让你随便动用公司的钱,啊?谁给你的这份权力?!” 吴天利才不吃他那一套,也毫不示弱地站起来看着常雨林:“干吗呀常总,我 管的不就是对外合作吗?咱公司跟人家合作一把,弄个酒吧消遣消遣,怎么了?你 发什么火呀‘!” 常雨林怒不可遏地喊:“消遣消遣?我的环路工程是让你没事消遣的吗?” 吴天利冷笑道:“哟,常总,你怎么跟我摆出一副廉洁奉公的架势来了?什么 他妈的环路工程,你们难道不是在用这个工程往自己兜里捞钱?” 常雨林的脸一下变了:“你说什么?谁往自己兜里捞钱?你拿出证据来!” 吴天利轻蔑地看着他:“你们这种人,从小就没见过钱,你们不捞钱,蒙鬼哪!” 常雨林瞪着他:“说话要有凭据,你没凭没据说这种话,我叫你今天就从公司 里滚出去!” 吴天利不服气地说:“行啊,咱俩里边可能有一个会滚出去,估计不会是我。” 常雨林气得脸都白了,怒声说:“好吧,咱们现在就试试。”说着他拿起电话 拨通吴宝明:“喂,找吴总,我是常雨林。是关于他儿子的事,你快点!” 吴天利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他还偏就有些怕他这个老爸,毕竟自己没理,他一 把按断电话瞪着常雨林:“干什么你!” “干什么?跟你爸说清楚了,你私自挪用工程款。还说消遣?你是在洗钱!这 种事,你爸不会坐视不管的,他不会因为你这个少爷儿子,连他的老总也不做了。” 终究姜还是老的辣,虽然吴天利心里很清楚,跟常雨林和汤显龙比起来自己挪 用的工程款是小巫见大巫,但是人家都是暗箱操作,他手里没人家的把柄,自己则 是明着来的,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吴天利不由得软了下来,问:“你到底想让我怎 么样?” 常雨林见他先软下来了。便不客气地教Hlrat :“你听清楚了,你虽说比我年 轻,可动这种脑子你不是我的对手,我知道你是你爸安在我身边的影子,不然你爸 不会把你这个少爷坯子塞到公司里来。你要是尽忠职守,别坏大事,我会把面子给 你吴家父子留足了,可你要是就知道拨弄自己的小九九,那出了事,第一个被扔出 去的就是你!到那时候,你爸、你舅谁也救不了你!” 除了吴宝明,谁敢这样教训吴天利!吴天利视这顿教训为奇耻大辱,他狠狠地 盯着常雨林,一时想不出用什么话回敬对方。 常雨林也不想把他退急了,见吴大利不说话,看了看桌上的那张回执,想想总 共也不过几十万块钱,便缓和了一下语气说:“行了,利害关系都说清楚,这事也 就算过去了。以后再有这种事,先得跟我商量。听清楚没有?” 吴天利抬眼问:“那这事……” 常雨林恢复了常态说:“其实这么点事,你先打个招呼,冲着你爸的面子,我 也不会过分为难你。你呀,这么点小事也办不踏实,可真是缺练。这张回执上,你 还没签字呢。” 吴天利没想到常雨林会默认了,既然默认了,他下意识地拿起笔,在回执上签 了自己的名字。刚签好名,常雨林便一把拿起那张回执说:“这东西还是我留着吧。” “你想干什么?” “将来对你爸好有个交待。” 吴天利急了:“还给我!” 常雨林伸手推开他,威胁地笑着说:“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只要你给我 留点面子,我不会随便拿出这东西。”…… 烟头已经烫手了,吴天利猛地醒目神来,他忙捏灭烟头,翻身跃起,拿起电话 拨通一个狐朋狗友的电话:“喂,是我,听着,晚上找几个人,凑凑热闹!”他想, 不是想来查我吗?那好,我等着! 晚上10点左右,王小刚身着便衣来到蓝星酒吧,酒吧里人影憧憧,音乐轻柔。 王小刚来到吧台前,对里面一位染着一头火红头发的小姐问:“经理在吗?” 火红头发看了他一眼:“您是……?” 王小刚说:“一个朋友,找他聊聊。” 火红头发说:“请稍候,我给您叫去,您喝点什么?” “来一瓶矿泉水吧。” 火红头发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热心地推荐说:“您可以尝尝我们这儿调的酒, 很有特色,调酒师是从……” “谢谢,我就喝矿泉水。” “好吧。”火红头发弯腰到吧台下面去拿矿泉水,低胸的领口处两只乳房赫然 暴露在王小刚眼前,王小刚脸一红,忙将头转到旁边去。火红头发浑然不觉的样子, 把一杯矿泉水放到王小刚面前,然后转身给他找经理去了。 王小刚没碰那杯水,却坐在吧台前的高凳上扫视着酒吧内。这时,一位浓妆艳 抹的小姐往王小刚旁边一坐,搭讪道:“先生是一个人?” 王小刚早有警惕,冷着脸说:“不是,我在等一个朋友。” 小姐笑道:“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王小刚一看就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了,皱着眉不耐烦地膘了她一眼说:“小姐, 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我想一个人坐会儿。” 浓妆艳抹的小姐不但不知趣,反而职业性地笑着对王小刚说:“干吗呀大哥, 一本正经的到这儿干吗来呀,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说着碰了碰王小刚的手。 王小刚忙缩回手,瞪着她说:“请你离开,我对这种事没兴趣。” 小姐一笑:“真没兴趣?”说着往王小刚身上一靠。就在这时,突然“咋咋” 几声响,闪光灯闪成一片。王小刚被强光照得睁不开眼,他一把推开使劲往自己身 上凑的小姐,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谁?想干什么?”他从高脚凳上跳了下 来。 偎着他的小姐被王小刚一推便尖声叫起来:“你怎么打人哪!”没等王小刚说 什么,几个彪形大汉便旋风般地卷过来,连推带搡地将王小刚拽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里。为首的一个大汉来到他面前怒骂:“你瞎了眼啦,我的妞儿也敢碰!”说着当 胸就是一拳。王小刚闪身准备自卫,另外几个大汉却一拥而上,对着王小刚就是一 通拳脚,王小刚抵挡不住,被打倒在地。 王小刚疼痛难忍,挣扎着冲出人圈,亮出证件大吼一声:“住手!我是警察!” 几个大汉不由住了手,愣在那里。圈外突然传来吴天利笑嘻嘻的声音:“哟, 警察也泡吧妞儿哇,让我见识见识!” 大汉们闪开个空当,吴天利黑衬衣白西服,仪表堂堂来到王小刚面前。他突然 故作惊讶地说:“哟,是你呀!你们执行公务也包括泡妞儿吗?倒是什么都不耽误 哇!”几个大汉随声附和地大笑起来。 王小刚伸手擦掉嘴角的血,指着吴天利怒声警告:“吴天利,我是来找经理了 解情况的,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告你妨碍公务!” “哟,这么严重?”吴天利说着便从身后二个跟班手里拿过一张一次成像的照 片,伸到王小刚面前。照片上,那个浓妆艳抹的小姐正甜甜地靠在王小刚身上。吴 天利嘲笑说:“你就这么执行公务?” 王小刚伸手去抢照片,吴天利一抽手,闪开了他。吴天利看着被打得不轻的王 小刚,一笑,说:“你说得清楚吗?啊?我这儿可有得是证人。明天我就把这张照 片给你们局长大人送去,让他好好恶心一下,看看他手下的干将是怎么给他丢脸的!” 王小刚气得脸色发白,他猛地冲向吴天利,却立即被身后的几条大汉拉住动弹 不得。吴天利轻蔑地看着王小刚说:“就凭你,还想跟我斗?再练几年吧!” 王小刚挣扎着怒吼:“吴天利,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把你铐起来!” “总有一天?哪天哪?说个准日子,我好恭候!” 好汉不吃眼前亏,看他们人多势众早已设好了圈套,王小刚恨恨地对吴天利说 :“你等着吧!”说罢挣开几条大汉,向门口走去。 只听吴天利大喊一声:“来段刺激点的,送送这个两毛一!”刹那间,酒吧内 重低音音乐暴响起来。吴天利得意地看着王小刚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声。 吴天利的举动把公安局整个重案组的人都气坏了。小姐靠在王小刚身上的照片 从冯局长手里转到郑牧手里,郑牧拿着那张照片回到组里,王小刚一把抓过那张照 片狠狠地扔到桌上。愤然说:“队长,你让我回刑警队吧,我要亲手把吴天利那小 子铐起来!” 郑牧知道这一回真是把王小刚气坏了,他看了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的王小刚一 眼:“真这么想?” “真这么想!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郑牧拍拍王小刚的肩膀,说:“你要真这么想,就留在这儿,会有这么一天的!” 王小刚愤怒地说:“光天化日之下,这个臭流氓就敢这么猖狂,那他们欺负起 老百姓来,还不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了!” 郑牧深思着叹了一口气,他很少叹气,望着王小刚他有些内疚地问:“小刚, 让你参加重案组,你是不是觉得让你受委屈了?” 这一间差点把王小刚的眼泪问出来:“何止是委屈?受的是恶气!” 郑牧说:“你放心,这口恶气早晚得出。小刚,冯局有指示,你的委屈不白受, 这件事吴天利正好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你马上去跟治安处打好招呼,再会同 工商局,以不正当营业为由,把蓝星酒吧停下来,就让它停着,用不了几天,他们 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王小刚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才又活泛起来,立刻答应一声:“我这就去!” 蓝星酒吧被停业。吴天利没想到会闹出这种结果。吴宝明很快便知道了这件事。 他简直拿这个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吴天利气急败坏地对父亲说:“他们这是公报私仇!您不出面,我找我舅舅去!” 吴宝明跺着脚冲吴天利大发雷霆:“你敢!你不把我们一个个都弄垮台你不罢 休是吧!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敢明目张胆地胡闹!” 吴天利翻着白眼小声咕哝:“那小警察也太过分了,这不是明摆着上门找我麻 烦吗!” 吴宝明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吼道:“找你麻烦?那是冲着我来的,懂不懂!你 自己事情做得不干净还得连累我!人家怎么不找别的地方,啊?” 吴天利恨恨地说:“当初挪钱的时候,只有常雨林知道,除了他没别人!” “屁话!常雨林已经死了,死人还能说话?” “他肯定把这事告诉过别人,要不然这不是见了活鬼了吗!” 吴宝明不想再听儿子说话,摆着手打断他说:“从现在起,一直到这事情过去,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不许在外面招惹任何是非,听见没有!” 吴天利不服地说:“要是他们招我呢!” 吴宝明跳起来大叫:“就是指着你鼻子骂你祖宗八代,也不许你还嘴!”说罢 他气怒交加地摔门而去。吴天利懊恼地往椅子上一坐,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一句: “妈的!” 经查证,与工程款案有关的五福汽车城的法人代表是汤显龙。看到这个名字, 重案组的人一点也不觉得吃惊。鲁梅奉命调查,来到汽车城,只见里面摆满了各种 大中小型工程用车,有新有旧,倒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汤显龙匆匆走进汽车城,四下看了看,便急忙向一直等候在那里的鲁梅走来。 他客气地将鲁梅带到经理室里,亲自倒了一杯上好的龙井茶放到鲁梅面前的小几上。 鲁梅冷静地说:“请别忙了,这家汽车城的法人是你?” 汤显龙忙说:“是。这是恒通公司的附属产业,有什么问题吗?” 鲁梅不说话,伸手从包中把支票底单复印件取出放到汤显龙面前:“知道这件 事吗?” 汤显龙拿起那张支票底单看了看,脸上显出一丝疑惑。 “没见过?”鲁梅看着他。 汤显龙摇摇头,说:“办这种具体事,有专门的财务人员,我要是什么事都管 那么细,还养活那么多办事的人干吗?” “具体事不是你办的,可决定这件事的,应该是你才对呀!” 汤显龙一笑:“要我决定的事太多了,我不可能每件事都记那么清。” 鲁梅也笑了,看着汤显龙说:“这么大一笔钱汇到这儿的账号上,你这个法人 会不知道?说不过去吧?” 汤显龙老奸巨滑地望着鲁梅,说:“按理说是这样,可这也是通过正常渠道的 嘛,不该有什么问题吧?” “钱是从宏明公司账上转到你手上的,是这样吧?” 汤显龙释然一笑说:“哦,你要了解的就是这个吗?没错,是从宏明账上过来 的。” 鲁梅问:“环路工程款,专款专用,怎么会转到汽车城里来呢?” 汤显龙大言不惭地说:“这儿和宏明是业务隶属关系,工程用车全部在这儿维 修保养,这两家之间有资金往来,不是挺正常的吗?看来咱们是隔行如隔山哪!” 鲁梅疑惑地问:“你认为工程专项款挪做它用,是挺正常的事吗?” 汤显龙眉毛一抬,毫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几十万块钱对于 这么大的工程来说,太小意思了!” “可要是有人把这笔钱揣进个人的腰包,还能说是小意思吗?” 汤显龙脸色一变,不客气地说:“谁揣进自己腰包了?你当警察的说话要有凭 有据。” “我们查的就是这个,你敢保证这种事没有吗?” 汤显龙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他欺负鲁梅年轻,便说:“警察小姐,你们别天 天围着几个小钱转来转去,干点正经事吧!” 鲁梅恼了,猛地站起来瞪着汤显龙厉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谁不干正经事?” 汤显龙也恼了:“常雨林死了,死得不明不白,人命关天哪!这么大的事你们 不查,倒天天跟我们过不去,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常雨林的死因,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可事实表明, 常雨林的死,跟我们要查的这些情况密切相关,你不这么认为吗,汤总?” 汤显龙瞪着鲁梅:“你不用话里话外地把我往里绕,我听得出来。跟你这么说 吧,我最看不上的就是软的欺负硬的怕,有本事逮几条大鱼去,就怕你们网不够大, 又不够结实。” 鲁梅一愣:“那我倒要请教汤总了,谁是大鱼?” “别跟我装傻,你们心里清楚。” “你跟我说说清楚嘛!” 汤显龙气愤地说:“你们要是不清楚,改行算了,我没义务教你们!” 鲁梅指着支票说:“你还是先把这张支票说清楚了吧,不然的话,你脱不了干 系。” 汤显龙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情,说:“这种不威不淡的话吓唬不了我,我手上 过的尽是几百上千万的,这点小钱我还看不上呢!没别的事我就不送您了,忙着呢!” 说罢转身出了门,钻进轿车,把鲁梅一人晾在了汽车城经理办公室里。 鲁梅没想到汤显龙会是这么又臭又硬的一个人,她咬了咬牙,把支票底单复印 件拿起来装到包里,怒冲冲也离开了汽车城。她想,虽然汤显龙说得头头是道,但 是这里面要是没有问题才怪呢,走着瞧吧,我非给你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出了五福汽车城,看看天还早,香梅又赶紧去了另一个与工程款有关的地方: 鹭园酒楼。 鲁梅来到鹭园酒楼,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直接找到了酒楼的经理,拿出一张从 宏明公司开来的支票底单复印件递给经理:“知道这个吗?” 经理是一个中年的胖子,人长得挺白,还戴副眼镜。他拿起那张支票复印件看 了看,承认说:“这事我知道,这是从常总那儿转过来的。” “什么用途?” 经理眨了眨镜片后的眼睛,含糊地说:“会议费、招待费……那么大的公司, 总得有点应酬吧。” “一应酬就是几十万?” 经理不屑地一笑,看着鲁梅说:“这算什么呀!他们公司一年下来,光往我这 儿扔的就远不只这个数。” 听到这句话,鲁梅气愤地自语:“这帮蛀虫!” “您说什么?” 鲁梅看着白胖的经理问:“这些钱是市里拨给环路工程的工程费,你知道吗?” 经理立刻警觉起来,看着鲁梅说:“警察同志,钱上边可没写着是干什么用的 呀!我们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这没错吧?” 鲁梅微微叹了口气。 经理因看鲁梅是个女孩子,不由得也说了句真话:“您看不惯是吧?其实有时 候我也看不惯,可如今这是风气,谁能拿风气怎么样呢?” 鲁梅说:“行了,就这样吧,如果有情况要了解的话,我再来找你。另外,上 次我来找那位服务员了解的事情,她又想起什么没有?” 经理忙往上推了推眼镜说:“对不起,我一天天的杂事太多,你了解什么事来 着?” 鲁梅说:“8 月15日晚上,常雨林他们吃饭的时候为什么争吵?” 经理一下想起来了,“哦”了一声,说:“D 你说小李呀,我都忘了。她已经 不在这儿了。” 鲁梅一愣,看着经理:“不在这儿了?为什么?” 经理轻描淡写地说:“脚长在她身上,又不是正式职工,说走就走了呗。” 鲁梅忙问:“没有什么其他情况?比如,有人威胁她什么的?” 经理笑道:“你们干警察的就是有职业病,人家不想在这儿干了,另寻高就, 挺正常嘛!” “她去哪儿了?” 经理说:“不知道。”然后试探地说:“要不,我找人帮你问问?” “不用了。”鲁梅心里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来对手真的是一群很不好对 付的人啊,什么蛛丝马迹他们都不让留下。 吴天利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可能。公安局是怎么知道蓝星酒吧 和工程款有关的呢?这事明明就只有他和常雨林知道,而现在常雨林已经死了,自 己又没有去投案自首,他们究竟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他们是神仙?去他的! 突然,吴天利灵光一动,想起一个人来:仇众山!对了,他帮着整理过那些东 西,他肯定也知道这件事,难道是他?应该不会呀……会不会他把这事告诉他那准 岳父彭鼓了?没准!吴天利这么一想,怎么也坐不住了,伸手拿出电话打给仇众山, 约他立刻到他们常去的那家饭店见面,说有重要事跟他商量。 仇众山没一会儿便开着车来了,吴天利拉他进了饭店中常年被他包下来的套房 里。 仇众山疑惑地问:“什么事这么急?我那边还忙着呢。” 吴天利开门见山地说:“我那蓝星酒吧出事了,不知怎么公安局知道那是挪用 工程款弄来的,现在给查封了。可这事就只有我和常雨林知道,他已经死了,不可 能到公安那儿告发我。你帮我想想,会是谁使的坏呢?” 仇众山淡然一笑说:“还用想?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没有不透风的墙。” 吴天利问:“会不会是赵肖丽她爸?” 仇众山严肃地看了他一眼,说:“话说到小丽她爸头上,我就不能帮你想了。” 吴天利怀疑地说:“为了一个赵肖丽,连朋友都不顾了?这不像你呀!” 仇众山冷眼看着吴天利,嘲讽地说:“朋友?是朋友就别给人惹麻烦。你这人 看上去挺聪明,其实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少把柄捏在别人手里。” “什么意思?” 仇众山不屑地指点他:“你别以为人家什么都不懂,你们公司是做工程的,弄 什么酒吧呀?你这是在洗钱,谁看不出来?” 吴大利听着他的话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他仍然不太信,他抬起眼看着仇众 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幸亏我没犯在你手里。彭鼓他们 那几块料加在一块儿,脑子也没你一个人好使,鬼知道他们的坏点子是不是你出的!” 仇众山脸一沉说:“得,话不投机,告辞了。”说罢起身要走。 吴天利却一把拉住了他,说:“干吗呀!一句话都撑不住?你爱怎么给他们出 主意我都不管,只要对得住我就行。” 仇众山停下脚看着吴天利,言外有意地说:“对不住又怎么样?你也想像对付 他们那样对付我?” 吴天利松开手,“晦”了一声,笑着说:“你帮过我那么多忙,我当然不会那 么对付你,只要你够意思。” 仇众山也笑着说:“你看不上常雨林他们,可你却一次次给人家送短。像挪钱 给蓝星酒吧那种事你干了多少?我看常雨林对你够意思了,要是换个别人,不把你 亮出去才怪呢!” 吴天利咬牙切齿地说:“别再跟我提常雨林,我恨透他了!” “行了,人家常总人都不在了,你还恨恨地干吗呀?” 吴天利不依不饶地说:“常雨林不在了,彭和汤还在,我不管彭鼓是不是你未 婚老丈人,告诉你,他们没一个好东西!” 仇众山脸上平静如水,他笑道:“谁又招你了?” 吴天利狠狠地说:“把公安引到蓝星酒吧去的一定是他们,错不了!” “你这么肯定?他们弓讼安去酒吧干吗?” 吴天利骂骂咧咧地说:“他们弄不到手的,也不让我弄到手,这不明摆着吗!” 仇众山推了推吴天利的肩膀,算是对他的一种安慰,说:“你只要弄不到手的 东西,就一定不是你的。其实想开了也没什么。” 吴天利领情地瞟了他一眼说:“那是你,我不行,我想办到的事,就一定得办 到!” 仇众山提醒说:“别跟我这儿耍你的少爷威风了,想想怎么过关吧。” 吴天利依旧沉浸在对彭鼓和汤显龙的恨意之中,狠狠地自言自语道:“给我使 绊子,我饶不了他们!” 仇众山看着吴天利的狠相,不由笑了一下。 吴天利瞪着他说:“你笑什么?” “我从你脸上读出一个词来。” “什么词?” “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