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四方觊觎的方志(5) 丁盛猛地想到加藤,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对珍贵的《玄都宝藏》不屑一 顾,却不惜血本要得到汲古阁的方志了。如果眼前这个女人说的都是真的,那这 些方志一旦落入日本人的手里,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你必须阻止威廉把方志卖给他。” 丁盛实在猜不透这个来路不明女人的居心,她是单纯为了阻止方志落到日本 人手里?她的身份是什么?不像是个普通的收藏者。他怀疑地审视着她。 郑萍如手里突然多了一把手枪,她掏枪的动作非常迅速,丁盛甚至没有看清 她是从哪里掏出的枪,显然,她受过专业的训练。她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丁盛, 她对丁盛的不配合非常不耐烦,她认为不给丁盛这样的小贩子一点颜色,他就不 会知道你的厉害。 丁盛两次被这个女人威胁,他感觉受到了羞辱:“你什么意思?” “你去和威廉说!” 她语气蛮横地说。丁盛把心一横,态度强硬地说:“书是威廉的,卖或不卖 由他自己决定,我无能为力。” 郑萍如脸上阴晴不定。丁盛用讥讽的口气说:“如果你真的有胆量的话,你 应该用枪指着威廉的脑袋,而不是我的脑袋。” 郑萍如垂下手中的枪,没有说话,默默地走了。看着她的后背,丁盛用英语 骂了句婊子,这是他跟威廉学的,他以为郑萍如听不懂,没想到她马上转过身, 一把抓住他领口,用枪抵住丁盛的脸,眼露凶光:“如果再敢说一句脏话,我发 誓你的尸体就会躺在这张床上慢慢烂掉。” 丁盛相信她能做到。他知趣地闭紧了嘴巴。等郑萍如刚走出房门,他把门重 重地甩上,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这个比千代更不像女人的杀手——丁盛已经认定她是个杀手了——终于走了。 丁盛没有感到轻松,相反,他觉得心里很沉重。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那么自己 的所作所为,就罪大恶极了!现在想想,邱掌柜突然变得那么大方,实在有些蹊 跷。丁盛想了半天,去了徐记酒店。 刘承乾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他虽然发了笔小财,但是酒菜没有什么变化。 丁盛挨着他坐下,让伙计加了一副碗筷,又要了刘承乾喜欢的下酒菜。丁盛心不 在焉地和他聊着,不知怎么,话题就扯到日本人,刘承乾说日本人是养不熟的狼, 丁盛问他什么意思。 刘承乾说:“日军侵占平湖时,烧了八千卷楼,八千卷楼三十多万卷藏书化 为灰烬。宋本,元本,海内孤本,宋元明清名家书画,都没了。你知道日本人进 攻一地时,最主要轰炸的平民目标是什么?” “古代建筑?”丁盛想起日军轰炸常熟监狱和汲古阁的情形。 “是图书馆!”刘承乾说,“他们进攻一地时,把图书馆作为首要的轰炸目 标,占领一城时,把劫掠、焚烧图书馆、藏书楼作为首要目标。轰炸上海时,烧 了东方图书馆,占领南京后,抢光南京城内的所有古籍;占领北平后,抢劫、焚 毁的图书数不胜数。这两个地方,宋代以来的典籍,不是被抢光了,就是被烧光 了。” 丁盛呆呆地坐着,脑子里胡思乱想,加藤、千代、邱掌柜,他们是不是有某 种联系?想到这里,他再也不坐不住了,他浑身发热,和刘承乾道别,直奔威廉 家,他要阻止威廉把方志卖给邱掌柜,他宁可不要那些好处。等他急匆匆赶到威 廉家,看见一辆汽车从门口疾驰而去,他隐隐看见副驾坐的人,正是邱掌柜。丁 盛知道不好。他进去一看威廉正坐桌边在数钱,看见丁盛来了,说:“那批方志 已经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