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当时已惘然(8) 第二日清晨,船一靠岸,倾伶紫福的人便下了船,宋夜痕混在码头拥挤的人 潮里,踮着脚尖寻找洛云翩的身影,她好像也在回望他,那眼神穿越千山万水而 来,与他相遇,却戛然而止。 后来宋夜痕在京中忙于奔波绸缎庄老板交付的事情,虽然也念念不忘打听有 关倾伶紫福舞班的事情,但他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却最终未能寻获,只得空落落 地回了风荫。只不过那女子的身影却似无还有,总萦绕在心头,他对自己无可奈 何,疑心自己是喜欢上她了,可又不敢确定。 就那样迷惘着过了两年。 两年里,时常想起她,时常唏嘘。但也时常告诫自己,事情已经过去了,那 场相遇,只不过是镜花水月的一场梦。 就那样每天重复着波澜不惊的生活。 两年后,风荫来了另一个北夜国寐月族的舞班,声名渐渐筑起以后,更多的 流苍国百姓开始了解那个叫做寐月的民族,那时,宋夜痕方才知道,寐月族的女 子若是有了心上人,便会为对方献一支舞,然后在舞宴上敬对方一杯酒,那个人 若是喝了,便意味着他的心也是向着她的,愿意同她并蒂连理,恩爱白头。 相逢时候的点滴骤然涌遍,眉间心上,无力回避。 宋夜痕又想起船行六日的时光,想起他们一起迎着暴风雨从容笑谈,想起她 的媚眼与舞姿,想起她双手为他奉酒,原来那眼中的期盼是有文章的,被拒绝后 的失落,竟隐藏着那样的情深意长。 原来,她的心里竟然有他! 那么早便有了! 这两年他还一直忘不掉彼此分别的时候,没有任何台词的凝望,她的眼神穿 越千山万水而来,却漠然忧伤。他以为她不过是将自己当成萍水相逢的路人罢了。 时隔两年方才懂得她心底未说出口的话。 他不甘心。 所有的不甘心,忽然在一瞬间席卷了他。 他决定离开风荫,来京城寻她。就算时过境迁,她的那份心意已经不在了, 但至少要告诉她—— 你从未在我的心底消失。 哪怕——只能够说一声对不起,为自己当时的愚钝,向她诚挚道歉,这一场 相遇,一场相爱,也算有始有终。 两年后再来到京城,倾伶紫福已不再像从前那样籍籍无名,打听起来也方便 了许多。见到班主的时候,班主一眼便认出了宋夜痕,听他说他是来找洛云翩的, 班主不禁哀叹:“既然你当年拒绝了她,又何必来找她?” 宋夜痕说自己并不知道那杯酒的意义,班主却更加惊愕:“你怎会不知道? 她向你献酒的前夜,你不是听到我们的谈话了吗?”宋夜痕茫然:“谈话?”班 主说:“当时我们在船头站着,云翩说她心仪于你,要以家乡之礼对你表明心迹, 你那时恰好从船舱里出来,还在舱门外站了一小会儿,不是正好听见我们的谈话 了吗?” 宋夜痕一回想,方忆起自己当时一心想着生意上的事情,从船舱里出来,并 没有注意到船头还有人,在舱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洛云翩和班主都在船头, 他其实并没有将他们的对话内容听进去。 可是洛云翩却以为他听见了,以为他是知道那习俗的,所以才拒绝她。她以 为他的心里无她,以为自己是自作多情。到那时,宋夜痕方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对洛云翩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他更加要找到她。可是班主却说,他来得太迟了。 洛云翩被完颜家的人挑中,买入府里做舞姬,没多久便销声匿迹,行踪不明。 为了探寻她的下落,他也试着和完颜家的下人套近乎,可下人们都一知半解, 又热衷于流言蜚语的散播,便越说越玄乎。所有的矛头似乎都指向了那次神秘的 游船事件,焦点都落在小姐华岫的身上。他因而趁着完颜府招募管家之际进了这 座大宅,便正是为了打探洛云翩的消息。 起初,听香锦弹起绿艳红衣曲,他还以为会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线索,因而 对她格外热情,还特意买了稀音琴相赠。但终是无果。后来被华岫问起为何询问 洛云翩的事情,他又故意隐瞒彼此之间那段缘浅情深的关系,便是为了不让华岫 想得太多,以免对他生出戒心或不满的情绪来。 毕竟,他入府的动机并不单纯。 他不想华岫知道。 他好像很怕被华岫知道。 不知为何,在华岫面前,他总是有一些话不能或者不敢说,反倒面对香锦的 时候,还更为轻松随意。 只不过这会儿他心头还萦绕着老船夫说的那些话,如千丝万线牵缠束缚,他 心乱如麻,香锦再怎么问他,他也只是沉默,愁眉紧锁。两个人回到完颜府,天 色已经发黑,华丽的庭院却仿佛被墨汁浸染,黯得像一座森严地狱。( 未完待续 ) 本书精华已为您连载完毕,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