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昨天晚上折腾得够呛,李明启一觉醒来,差不多到了下午三点。 打开手机,秘书台通知他,何其乐找过他,他赶紧打电话过去,何其乐却已经 上班了,说他正在开会,便匆匆地挂了电话。 简单地洗漱完毕,李明启离开宾馆去找吃的。肚子很饿,却没什么胃口。在路 边店里吃了一碗炒河粉,算是把早餐和中餐一起对付了。走在陌生城市的街道上, 李明启只觉得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一摸额头,竞有些发烫,他驻足张望着,就近 找了家药店,估摸着买了点药便回了宾馆。吃下之后,头有点晕,一边看电视,一 边歪在床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又到了晚上九点,只觉得头昏脑胀,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这才知道 自己可能真的病了。拿过手机,上面有两个未接电话,一个是老婆冯老师的,一个 是何其乐的。他先回了何其乐的电话。 何其乐告诉他,他看了发过来的那篇文章,老实说,不怎么样,路子完全不对。 今天下午和省高级人民法院的领导一起开会,海风书记就反腐败问题又发表了一些 意见,很有见地,也说明反腐败问题是他这段时间一直考虑的重点问题。我们写文 章,就围绕着这个写。 何其乐很快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问他是不是病了? 说既然你病了就不和你多 说了,我发了篇文章过来,你先看看,如果觉得还可以,可以让你先拿出来救救急。 李明启马上表示感激。 何其乐说:“感激不感激的先别说,先看文章吧。”李明启说:“好,我这就 去看。” 李明启撂了何其乐的电话,接着又打通了家里的电话,正是冯老师接的,问他 下午干嘛不接电话。李明启说他没听见,病了,睡到刚才才醒来。这时正好有点鼻 子痒,便稍加夸张地打了个喷嚏。 冯老师说:“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之间病了? ” 听冯老师的话倒像怀疑自己在撒谎似的,弄得心里很不爽,他没有精神替自己 辩解,只说早晨可能受了一点凉,感冒了。 冯老师问:“你上医院没有? 搞药吃没有? 谁跟你一起出的差? 要不要我打电 话给他,托人家好好照顾你? ” 李明启心里烦得什么似的,又不好发作,只好先咳嗽了几声,又装着气若游丝 的样子,说:“我上了医院,打了针吃了药,这次我是一个人出来的,自己会照顾 好自己,你别担心,可能休息一个晚上就好了。”李明启抽空赶紧挂了电话。 一整天就吃了一碗炒河粉,却一点都不饿。李明启依在床头坐着,拿着遥控器 开了电视,一个一个地换台,什么也看不进去。他的鼻子又是一阵发痒,不禁“啊 嚏”一声打了个喷嚏,惊天动地,弄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只好赶紧从床上跳下来, 冲到卫生间去收拾。镜子里露出来的那张脸,神情委顿,眼睛是红的,鼻子也是红 的。李明启放水洗了一把脸,使劲闭上眼睛,再睁开,以便把自己弄得精神一点。 他有点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卧室。 李明启先用座机通知总台开通了长途电话,然后打了安琪的电话,谁知道却是 关机。 李明启感到脑袋一阵一阵地发胀,知道感冒病毒正肆虐着自己的身体,他用手 指头在两边的太阳穴上使劲地按了按,吃了一次药,又喝了一肚子水,在床上躺了 一会儿,似乎感觉好一点了,想了想,便离开了宾馆。 李明启到底惦记着何其乐发过来的文章,直接去了街边那间名叫“流星雨”的 小网吧。刚进屋就有个人站起来,嘿地一声和他打了一个招呼。鼻头中央一颗芝麻 大小的痣——正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小姑娘。 李明启见她正望着自己,连忙走了过去,笑着说:“这么巧呀? ” 小姑娘说:“这几天我每个晚上都在这儿,只要你来就能碰上我,所以,也不 算巧。怎么,是不是又想用一下电脑? ” 李明启说:“方便吗? 我只需要几分钟。” 李明启打开自己的邮箱,很快把何其乐发给他的那篇文章下载到了U 盘上,他 说了谢谢,起身把位子让给小姑娘。 小姑娘在他弄电脑的时候一直站在他身后,这时却不急着去坐那张椅子,她用 手扶着椅子背,仰着脸望着从椅子上退出来的李明启。 李明启被望得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笑,问:“有什么问题 吗? ” 小姑娘也一笑,把头一偏,将视线离开了李明启的脸,又摇了摇头,说:“没 什么问题,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李明启说:“那你猜猜我是干什么的? ” 李明启懒得等她猜,请她告诉他她是什么人。她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还 没有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哩。 他们站在那里说话已经惹得周围的人不高兴了,有个半大不大的小伙子还扭头 望了他们好几眼,眼光凶凶的,好像泛着绿光。 网吧旁边有家福建沙县小吃店,李明启进网吧之前就注意到还没打烊,他想过 去吃点东西,试着邀请小姑娘一起过去坐坐,她想都没想,很爽快地同意了。 李明启问她想吃点什么,她要了一份天麻乌鸡炖盅、一碗馄饨和一笼小笼包, 李明启要了一笼蒸饺,他在调料里面特意多放了一些辣椒和醋。小姑娘看了直摇头, 说他好像有点感冒了,最好少吃辛辣的东西,应该多吃点流质的东西。 李明启并没有听她的劝,只是越发觉得这小姑娘有点特别,她是干什么的? 她 真的只有十八九岁吗? 小姑娘这会儿的注意力似乎全部集中在吃的东西上,好像比 李明启还饿似的。李明启才吃了两个饺子,却没了胃口,他放下筷子,干脆望着对 面的小姑娘。 小姑娘头也不抬,但趁着吃东西喝汤的间隙,对李明启说:“喂喂喂,这样看 着一个姑娘吃东西,不是很礼貌吧? ” 李明启说:“我这是在恭维你哩。你没听人说过吗? 对一个人最大的关心与恭 维,就是在他胡吃海喝的时候,默默地在旁边欣赏他。哇,像你这么能吃的小姑娘 真的不多了。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似的? ” 小姑娘说:“告诉你吧,我曾经是个吧女,就是酒吧里陪男人喝酒的那种。先 把酒喝下去,再跑到卫生间抠喉咙,直到把酒呕出来,然后再去喝:喝了又去抠, 循环往复,以至无穷。我那时靠卖酒提成为生。我见过各种各样的男人。怎么样, 你现在害怕了吗? ” “在这之前呢? ” “多久之前? 幼儿园、小学、中学,还是大学? 对,我上过大学,只是……喂, 我干嘛要告诉你? 你是记者呀? ” “是。” “我不信。你给我看你的记者证。” “可以。不过,不在我身上,在宾馆里。” “为什么在宾馆里? 你不是本地人吗? 我也不是本地人,没上学了,也不做吧 女了。你刚才说的不错,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喂,我干嘛对你说这些? 你真是 记者吗? ” “除了让你看记者证,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再说了,我干 嘛要骗你? ” “接下来你该采取激将法了,说,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跟我上宾馆呀。我是无所 谓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