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李明启刚挂断何其乐打过来的手机,办公桌的电话又响了,一接,是报社门岗 打来的,说有个朋友要找他,问他要不要接待。门岗报的那个姓名很陌生。那么, 来找他的会不会是小姑娘呢? 如果真是小姑娘,那只能说明兆头太好了。李明启很 有信心,只要两个人一见面,就能把那两枚像炸弹的印章的事给解决了。而且必须 无条件地解决,因为对于他的仕途来说,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如果真是她,唯一有点遗憾的是,小姑娘不是打电话在他办公室的座机上,而 是亲自找上了门。从好里想,这可能是因为她当时并没有顺手拿走他的一张名片, 她只知道他的工作单位,因此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找他。从坏里想,这已经有了一 点打上门来的意思。她一定知道,在单位的办公场所她可以占据主动权,因为他要 顾忌到影响,就不可能对她怎么样。 如果真是她,李明启就要避免后面一种情况发生,也就是说,他不能把她往办 公室里带。 他会在门口拦部的士,让司机把他们能拉多远就拉多远,最好是从城东到城西, 找一间即使被熟人看见也不至于引起暖昧联想韵公众场合,当然那里应该又有相当 私密的空间,以便适合他俩之间进行暂时还无法预测的各种交流。 鼻子正中央一颗芝麻大小的黑痣,不是小姑娘是谁? 一路上,李明启已经想好 了怎样上的士的细节:把小姑娘安排在后座上,自己坐在司机旁边。 的士往外开了四五百米,李明启让司机靠边,说要去路边小店买点东西。他不 能总这样让两个人分两排坐着,那样会很生分,而如果他们之间的气氛不融治,他 跟她之间的一些话就不好谈。 李明启给自己买了一瓶矿泉水,给小姑娘买了一个冰激凌,回到车上时,直接 上了后座。 小姑娘接过冰激凌时朝李明启一笑,却没有说什么。其实,从两个人见面起到 现在,小姑娘一直只是对着他抿嘴而笑,还没有说一句话。 李明启乘着给小姑娘递冰激凌的机会,顺便把小姑娘的右手给捉住了。小姑娘 试着往外抽了一下,李明启手一紧,让她的动作没有完成,小姑娘头一偏,飞他· 眼,又是抿嘴一笑。 李明启灵光一闪,决定把小姑娘带到桔园小区的省委接待处。 小姑娘还是把自己的右手从李明启的掌握中挣脱出来了,为了防止这个动作太 生硬,或者说作为一种补偿,小姑娘把头轻轻地朝李明启靠过去,依在了李明启的 肩膀上,李明启想了一下,还是把左手从小姑娘后背抄过去,搂着了她的左边肩膀。 小姑娘腾出手来是为了用手机发信息,因此,收发信息的声音隔一两分钟就会 响一次。李明启每次故意埋下头想去看手机上的内容,小姑娘的身子都要往外面一 斜,不让他看。 省委接待处很快就到了,李明启先下车,并没有只顾自己地往里冲,而是转过 身来为小姑娘扶着了车门,像服侍姑奶奶似的把她迎了下来。他一边恭恭敬敬地引 导着小姑娘在真皮沙发上坐下,一边找她要身份证,他悄悄地跟她说,刚才出来得 太匆忙,他忘了带身份证。 但李明启的这个小阴谋没有得逞,小姑娘朝他扑闪着一双大眼睛,说昨天她被 小偷偷了,钱没了,身份证也没了,否则,她决不会食言来找他。她也没想到要和 他一起开房,她找他只是想见见面、聊聊天,那边不是有间咖啡屋吗? 要不然,咱 们还是过去找个位置吧。 李明启向小姑娘要身份证只是为了多少弄清她的一点底细,姓甚名谁,哪里人 士,芳龄几何,见小姑娘警惕性很高,把假话说得跟真的似的,心里那个烦。但他 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他带她来这里可不只是想跟她见见面、聊聊天的,也不想跟她喝什么咖啡,便 赶紧自己拐弯,说正好还带了驾驶证,便让小姑娘在沙发上坐一会儿,跑到前台办 了手续。 整个过程,李明启都显得非常殷勤,好像小姑娘是一个需要他拍马屁巴结的对 象。 一进屋,小姑娘抢在李明启前面,飞快地溜进了洗手间,并从里面把门给反锁 上了。李明启觉得奇怪,便在外面捶门,让她赶紧把门打开。她躲在里面吱吱地笑, 说人有三急,启哥你就先忍一忍吧。李明启不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仍然嚷着要她 开门,说自己也被逼急了,也要急着上大号,要不然会拉在裤子上。再说了,咱俩 谁跟谁? 你的什么玩意儿我没见过? 快开门、快开门。但李明启马上自己安静了下 来,因为他的手机响了——冯老师给他来了电话。 李明启觉得冯老师这段时间有点疑神疑鬼,过去她几天难得给他打一次电话, 现在却一天动不动就是几个电话,还一张口就问他在哪儿。当然,冯老师找他每次 都有事儿,不过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类似于存折放在什么地方了呀,物业管 理费是她去交还是他去交呀,请他去帮她交下手机费呀,以及是不是该请小孩的音 乐老师吃饭了呀之类。 ’ 李明启想了想,还是退回到走廊上接了冯老师的电话。他怕小姑娘从卫生 间出来以后乱吱声,冯老师听到了不太好。 冯老师问:“你在哪儿呀? ” 李明启说:“在报社。” 冯老师又说:“你在报社? ” 李明启刚才说自己在报社不知道是没有多想,还是因为跟小姑娘在一起,心里 多少有点发虚,随口就溜了出来。但话一出口,就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只好说:“是呀,正在上厕所哩。怎么,你往我办公室打过电话呀? 有什么事吗? ” 冯老师支支吾吾的,半天没说话,李明启喂喂了好几声,冯老师这才说:“这 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还是上完了厕所,到办公室以后再给我打过来吧。” 李明启对自己这次的应急反应很不满意。 干吗要说自己在报社? 这不明摆着给自己找麻烦吗? 报社在城东,自己这会儿 在城南,就是飞也飞不回去呀。直接说在省委接待处不就行了吗? 难道她会连课都 不上,亲自跑到这里来查岗、看你有没有撒谎? 那不是太神经了吗? 按照李明启对 自己老婆脾气性情的了解,如果他不能及时给冯老师用办公室的座机打电话,冯老 师会很快失掉耐心,也一定会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其实,她要识破李明唐刚才的谎言太容易了,只要多往办公室打几个电话就成, 你总不能一年四季老待在卫生间吧? 你总得回办公室吧? 李明启不由得伸出巴掌在 自己脸上刮了一下。笨,真是笨。不过,他很快又笑着摇了摇头,刚才在报社不一 定永远在报社,时间是新闻记者的生命,只要有报料的电话或者领导的电话进来, 你就得抬起脚板往外跑。再说了,男人在外面混世界,要是被自己老婆的电话牵着 鼻子走,那还混得下去? 看来由着女人的性子也不行。女人都是得陇望蜀的,你要 是把她宠坏了,还不等于自己给自己找难受? 从李明启即将官升一级成为一件可以 预期的事开始,他跟冯老师的关系也就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李明启觉得自己在家 里的地位多少有了点上升。夫妻关系是什么? 说穿了就是一男一女搭伙过日子。也 像两个人组建的有限责任公司,谁的实力和势力大,谁就是董事长。公司要可持续 发展,稳定是最重要的。而在一个老公占相对优势的家庭里,稳定的基础是女方不 要吵事。怎样才能让女方不吵事呢? 要么,你就要把相对的优势变成绝对的强权, 我说一就是一,我说二你不要说三。要么,你就得每时每刻.给她安全感,让她觉 得跟你在一起不知道有多么幸福甜蜜。总而言之,攘外必先安内,你只有把家里的 先安抚好了,你才有时间和机会去领略外面世界的丰富多彩。 李明启打定主意,回去以后好好熊冯老师一顿:你关心我我很感激,但关心一 旦过度就不是关心而是追踪和不信任,会搞得我很厌烦。距离产生美,没有距离会 产生审美疲劳。你得给我相对独立的时间和空间。特别是像我这种级别的干部,外 面有多少事需要我集中精力应付呀? 李明启一想到回家以后可以理直气壮地给冯老 师做思想政治工作,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要知道,在这之前,这可是冯老师的 专利。 没想到冯老师的第二个电话马上追了过来,说:“你还没拉完呀? ” 李明启不想在电话里跟冯老师说刚才想到的那番话,思想政治工作要当面做, 觉得只有那样自己才能享受那个过程。要是贸然把那些话说出来,冯老师再跟他理 论一番,那不是更烦人吗? 当务之急,是把小姑娘的事给处理了。 这次李明启学乖了,跟冯老师说刚才接到了何其乐的电话,他得赶紧去一趟省 委。 冯老师说:“那你离开报社了吗? ” 李明启说:“没有。何其乐给我打的手机,我刚从厕所里出来,正准备下楼哩。 嗯,你不是说有事吗? 说吧,什么事? ” 冯老师说:“你确定你这会儿是在报社? ” 李明启不耐烦了,说:“怎么啦? 我不在报社在哪儿? 我不在报社我说在报社 干吗? 我有病呀? ” 冯老师在电话那头沉默着,大概过了六七秒钟,先把电话挂了。 李明启愣了一下,也把电话挂了。 李明启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小姑娘已经从卫生间出来了,她没有坐在床上,而 是选择临窗的小圆椅上坐着,正面带微笑地望着他。 李明启面对着小姑娘,盯着她看,好像要搞清楚这些天她到底发生了哪些变化 似的,他把身体朝后面一仰,用后背把门撞上了,右手反过去摸索到了门框上的小 栓子,又摸摸索索着把门插上了。 然后,李明启一步一步地走到小姑娘跟前,直到感到她的头几乎要触到他的腰 的时候才停下来,他略微弯下腰,伸出右手,顺着她的‘耳根插进去,手掌朝上一 翻,捧住了她左边脑袋上的一大绺头发,他把手臂慢慢扬起来,让手掌中的头发像 泉水似的滑落下来,之后,又再次垂下手臂,再次翻手,把刚才滑落的头发捧着, 又让它们滑下来。这样来回做了好几次,好像这是一件很好玩儿的事情。 李明启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并不说话,小姑娘也不说话,她把头微微抬起来望着 他,嘴角上泛着似有似无的笑容,她的两只手掌心朝外地半举着,扶着他的胸腔, 以便让自己的头和他的身体保持适当的距离,两个人都像哑巴了似的,互相对视着, 好像在比赛谁更有忍耐力。 这一次,李明启捧着小姑娘的一小撮头发之后,便没有轻易地让它们从自己手 掌中慢慢滑落,他把右手手指轻轻地穿插进去,慢慢地抓住了它们的发根,再慢慢 地使劲儿,让她的脸更大幅度地仰了起,他的左手早已及时地压伏在了她的右肩上, 以便让她不能随便乱动,接着一笑,说:“你让我找得好苦呀,我们的配合那么默 契、那么好,你干吗要不辞而别呢? ” 小姑娘的脸就在李明启眼皮底下不到一尺距离的地方,她的发根虽然有点发胀 发痛,脸上的笑容却依然灿烂,她眼睛朝上一翻,看定了李明启的眼睛,说:“我 跟你说过,离开你,是怕我控制不了自己,如果我真的爱上了你,你不是会感到很 麻烦吗? ”.“你这么想吗? ” “我不该这么想吗? ” “你这么想很有道理。可是,你做得还是有点儿过分吧? ” “如果我还没有爱上你,我怎么做都不过分。你不过是我偶尔遇见的一个男人, 这种男人,我见多了。” “可你差点把我害死。” “有那么严重吗? 你现在不是好好儿的吗? 而且,你手上的劲儿还那么大,你 不觉得我会痛吗? ” “你真该痛一阵子,不是吗? ” “也是。不过,我痛的时间越长,对你就越没有愧疚感。” “你可以求我把你的头发松开。” “我只要求你你就答应吗? ” “这要看我的心情。” “这就有点没谱了。” 李明启还没想到要把抓着小姑娘头发的手松开。小姑娘大概也看出了他的心思, 沉默了。两个人仍然互相盯着,谁都没有把目光挪开过半秒钟。 小姑娘说:“刚才打电话的是你老婆吧? 盯得挺紧哟。咱们算不算知根知底? 你时间也紧,咱们还是直接进入主题,你看好不好? ” 李明启眉毛一扬,说:“好呀,不过,你起码得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吧? ”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己不知彼,胜负就很难说了。我已经跟你讲过我的 故事了,如果你相信,你能算得上最知道我底细的人。你如果不相信,你即使知道 我的姓名又怎么样呢? 那不过是一个代号。再说,这个地方是你找的,我是不是也 应该保持那么一点儿秘密,以作为我的优势呢? ” “你这是在准备跟我讨价还价吗? 你拿走了我一万一千八百块钱,还拿走了我 两枚印章,我要是拨打110 ,警察马上就能把你给抓起来。” “谁说我拿了你的钱? 谁说我拿了你的印章? 我给你留的那张纸条你还留着吗 ?你没有那么傻吧?你告我是小偷告不上,那张纸条你要是没留着,你会没有证据。 那张纸条你要是还留着,可以证明不是偷,只是拿。如果到了警察局,我是说是你 女朋友呢? 还是说你在嫖娼? 而我如果要告你是强奸犯,却有证据,因为那条短裤 我可是留着,真的,我不骗你。不过,我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应该以平等友好协商 的方式来解决。” “你偷了我的钱,偷了也就偷了。你偷了我的印章,然后要我拿钱把东西赎回 来,这就是你说的平等友好协商的方式,对不对? ” “瞧你,都学会抢答了。更正_ 下,刚才我已经说了,我没有偷你的钱,我只 是拿了你的钱,如果你把它看成是我一个晚上让你连爽三次的正常收费,你心里会 舒服很多。至于那两枚印章,你要是还这样继续紧紧地抓着我的头发,让我的头皮 发麻,我很可能会彻底地忘了这件事,真的,我不是说着玩的。” 听了这话,李明启本能地把手指一紧,小姑娘立即脸色大变,那张本来十分好 看的脸痛苦地扭曲起来。两只眼睛刚才还明亮若水,这会儿只剩下了一条缝,紧紧 地盯视着李明启,但她仍然强忍着痛苦,一声不吭。 终于,李明启把抓着小姑娘头发的右手松开了,腰一弯,曲着一条腿蹲在了小 姑娘面前。 他把两只手贴着她的鬓角抄过去,把她的头捧在了两只手掌之中,先是一笑, 接着把嘴凑过去,想亲吻她的嘴唇。 但她咬着嘴唇,一使劲儿,把头偏开了,她的头执拗地朝外扭着,不再看李明 启。 李明启放下两只手,把她的两只膝盖使劲往外一分,把自己蹲着的身子插在了 她的两腿之间,他把两条胳膊抄过去,半抱着了她的腰,说:“怎么,你刚才不是 说要用平等友好协商的方式解决问题吗? 我把你抱到床上去好不好? 这样,我们可 以一边做爱一边讨论两枚印章的赎金问题,你不觉得这样很刺激吗? ” 小姑娘扑哧一笑,把头转过来望着李明启,说:“我不觉得,我不是一个能够 一心二用的人。” 李明启却把这看成是一种鼓励,他把她抱紧了,要把她往床上搬,却遭到了小 姑娘的反抗,她的两只手在他面前使劲地挥拉着,叫道:“别闹别闹,我的指甲很 长,要是不小心,会把你的脸划破啦。” “为什么? ” “不为什么。” “你不是很喜欢我搞你吗? 你刚才的话有道理呀,一万一千八搞你三次我会觉 得很亏,如果你让我搞一百次,我会觉得比市场价便宜,我心里会爽很多。我一爽, 我们接下来的事情,不是更好谈吗? ” “你这个流氓。” “那也是你教的呀,你不能让我爽过之后马上就从我生活中消失吧? ” “我可以,我要我的正常生活,我要。” “你也要钱,对吧? 告诉我,你需要多少钱? ” “我需要多少钱你都给吗? ” “不一定,给得起就给,要是你要价太高,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我就掐死你。” “我想到了,所以我二一一路上都在给我朋友发信息,刚才我躲到卫生间也是 为了于这事。我朋友现在知道我跟谁在一起,在什么宾馆,几楼几号。我还真怕你 不理智,激情犯罪。我一个穷丫头,死了不算什么,就怕你害了你自己,还有你老 婆和孩子。” “你想得真周到. 我这会儿真的有点爱你了。你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人呀? ” 命中注定小姑娘不可能回答李明启这个问题,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走廊 上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客房的门铃响了,门外,冯老师和宾馆服务员正 在争论着什么。 李明启吃了一惊,甩开小姑娘站了起来,因为蹲的时间太长,脑袋不禁有些发 昏,他明明知道冯老师是被小姑娘引来的可能性极小,还是先盯了她一眼。小姑娘 似乎一下子懂了他的意思,连忙摇了摇头,而且很显然,她自己也被吓着了,早从 小圆椅上站了起来,脸色木然地整理着刚才被李明启弄乱了的衣服。 李明启很快听清楚了,外面,冯老师喝令服务员开门,服务员一边声明自己没 有这个权利,一边规劝她离开。冯老师当然不肯,一边要她开门一边摁着门铃,服 务员好像在用对讲机呼叫保安。李明启没想到自己的手机这时会响起来,一看,正 是冯老师的号码。手机音量很大,门外的人一定听得见,李明启没有时间犹豫,很 快拔掉小栓子,咣啷一声把门打开了。 冯老师一眼就看到了临窗站着的小姑娘,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她大踏步 地跨进房门,迫近李明启,说:“告诉服务员,我是你老婆,这儿没她什么事儿了。” 李明启赶紧向服务员道歉,请她离开,说这边的事他来处理。 空中凝重得就像随时会爆炸似的。 等李明启把门一关上,冯老师似乎在强忍着自己的情绪,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 字地挤出来似的说:“你不是说你在报社吗? 怎么到这里来开房了? ” 李明启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 冯老师说:“你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李明启说:“我也刚到,而且我跟你说过了,我要来省委找何其乐。” 冯老师说:“你撒谎,你说你刚来,可你的第一个电话和第二个电话都是在这 里接的,你跟这个女的在这个房间里至少已经待了大半个小时了。你为什么要撒谎 ?” 李明启说:“你怎么知道的? ” 冯老师说:“你不解释你为什么要撒谎,反而追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不是本 末倒置吗? 我希望你态度诚实地一个一个回答问题。你快说呀,你为什么要撒谎? ” 李明启哑口了,他哪里知道该怎么回答冯老师的问题? 小姑娘上前一步,对冯 老师一笑,说:“大姐,我可以说几句话吗? 我不知道李大哥为什么要对你撒谎, 但是,确实是我请他带我来这里的,因为是我想见……何其乐。” 冯老师说:“哦? 那你知道何其乐是什么人吗? ” 李明启抢在小姑娘之前说:“谁不知道何其乐是省委书记陆海风的秘书? ” 冯老师说:“让你说话你不说,没让你说话你倒说得挺快。那么,你们约了他 吗? ”冯老师下巴颏儿朝小姑娘一扬,说:“你说。” 小姑娘一笑,说:“李大哥应该约了吧? 其实,李大哥什么时候来这儿的我不 知道,我也是刚来没几分钟。” 小姑娘一边说,一边把眼光往床铺上一扫,,把冯老师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去。 床铺上干干净净,床单上整齐的折痕清晰可见,枕头上一支玫瑰花鲜艳欲滴。 冯老师虽然也只是往床上扫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却有了一点缓和。 李明启不禁暗暗地嘘了一口气,心里充满了对小姑娘的感激。只要她们两个这 样一问一答起来,就会披露很多信息,到时候要把这件事。 圆过去,可就不难了。 没想到冯老师一句话,打乱了他的如意算盘。又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冯 老师对小姑娘说:“你说的是真话吗? 既然你想请李明启——也就是我老公帮你引 见何其乐,你当然不希望我跟他之间产生什么误会,对吧? 那么,你知不知道,酒 店的走廊上装了监视器,他什么时候来的,你又是什么时候来的,你俩到底是不是 一起进的房间,只要查一查监控室的录像,就一清二楚了,你不会反对我这样做吧 ?” 在冯老师的密切注视下,小姑娘不得不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冯老师继续说:“当然,我们去查看监控录像,无非两种结果,一、你在撒谎, 那么,这对我的打击将是致命的,我将从此不会再相信跟我同床共枕的这个人,我 的生活、我们的家庭,将会被他亲手摧毁。我辛辛苦苦上课、带孩子、操持家务, 老公却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偷情,这种事情对一个作妻子的女人来说,是没顶之灾, 我无力独自承受,我会抓一个或两个垫背的,我说到做到。二、你说的是真话,那 我就只能向你道歉了,希望你能理解。可是,即使你说的是真话,我还是会再做一 些进一步的调查了解,有一个哲学命题,叫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这是人们常犯的以 偏概全的错误,我会避免犯这种低级错误。” 冯老师转身对李明启说:“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撒谎的吗? 很简单, 我在你的手机上装了GPS 芯片,对,就是全球卫星定位系统,是它把我带到这里来 的。” 李明启忍不住吼起来:“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监视我?!” 冯老师说;“我怎么不能这样? 当我们的婚姻受到威胁的时候,我不会讲究什 么手段合适不合适的问题。如果事实证明我在瞎猜疑,我会很乐意请求你原谅,下 半辈子跟你做牛做马我都愿意。可是,如果我发现你在骗我,你在背叛我,你知道 我会怎么做。” “你……”李明启连说了几个“你”字,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你什么你,请你稍安毋躁,待在这儿别动,好好地等着何其乐过来——你不 是约了他吗? 我跟这位……小姑娘先下去,先把我刚才说的事给办了。另外,下面 有间咖啡屋,我们会在那儿坐上一小会儿,我会问她一些类似于爆的是哪个轮胎之 类的小问题,当然,紧接着,我也会拿同样的问题问你。”冯老师说完侧侧身,示 意小姑娘先走,然后她紧跟在她身后,一起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