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之道 刘国权终于带着白发祥踏上了去省城的路。在行动之前,他俩费了不少心血, 研究了送礼的对策。 来到了省城,已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刘国权、白发祥登记好宾馆,住下洗漱毕, 在楼下匆匆吃了一点便饭,便回到了宾馆。 好不容易等到“新闻联播”播完,从窗户朝外一看,天已擦黑,刘国权便拨通 了罗*** 家的电话。电话一通,他就毕恭毕敬地说:“罗书记,你好,我是边阳的 刘国权,今天来省城办了点事,你现在有空吗?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过去看看老领 导。” 罗书记说:“是国权呀,到省城来了,你还客气啥?我随时欢迎你来家做客。” 挂了电话,刘国权一下子兴奋了起来,立马收拾好东西,就和白发祥出了门。 他们主攻的第一目标是省委罗*** ,其次是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吕光春。驱车来 到省委家属院,把门的警卫对他们进行了一番严格的证件审查,并按要求让他们认 真填写了登记表才放他们进了院门。车刚开到一号楼,正要拐进去,白发祥突然对 司机说:“直走,别拐进去。” 刘国权有点不悦地说:“一号楼到了,你是不是搞错了?” 白发祥说:“没有搞错,一号楼是到了,可是,我刚才看到了向国华的车也在 那里,我们避一下,不能让他发现。” 刘国权说:“你看清了?” 白发祥说:“边G00009号,我看清了,不是他的车还能是谁的?” 车停到一个隐蔽处,刘国权若有所思地说:“看来,他也行动了。幸亏你发现 了他的车,要不然撞到一起多尴尬。” 白发祥说:“真他* 冤家路窄。不过,他肯定上了吕部长家,我们是去罗*** 家,未必能碰头。” 刘国权说:“那也未必。你认识罗*** ,难道他就不认识?还是等一等吧,小 心不为错。” 白发祥说:“我下去侦察侦察,了解一下他的动向。”说着便打开车门出去了。 看着白发祥渐渐消失在黑夜中的影子,刘国权脑海里仿佛拉开了一道遥远的风 景线。在他担任建委主任的多年里,就是这位时任办公室主任的白发祥鞍前马后地 侍候着他,后来他当了副市长、常务副市长,白发祥也随之被他提拔为建委副主任、 主任。虽说现在也成了正局级领导,但对他仍是忠心耿耿。想想,像白发祥这样知 恩图报的干部在现今真是难得,不像有些白眼狼,一旦翅膀硬了,会飞了,就往高 枝上攀,哪管你对他有恩无恩。他想如果这次他真当上市长了,就想办法让他当上 政府秘书长,然后再过度一下当副市长。事实上,他这次把他带来,就是想给罗*** 引荐引荐,为下一步的工作打一点基础。 约摸等了半个小时,他仿佛觉得等了半个世纪,才等来了白发祥的影子。白发 祥打开车门上了车,高兴地说:“他走了。” 刘国权问:“他有没有上罗*** 家?” 白发祥说:“没有。他从吕部长家出来后,就上车走了。” 刘国权说:“他们是不是先去了罗*** 家,后到吕部长家?” 白发祥说:“不可能。他们走后,我到门卫处查了他们的登记,他们是晚上八 点到的,我们八点十五到的。这就是说时间差只有十五分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他不可能上罗*** 家。” 刘国权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打趣地说:“你干脆去当公安局长吧,省得破案率 老是上不去。” 白发祥笑着说:“好呀,我还真想去干干公安。” 刘国权说:“美得你,你想去,我还舍不得放你。好了,抓紧时间,我们行动 吧,去晚了,说不准又有哪路神仙来访,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下了车,白发祥边走边悄悄凑上去说:“他还带着一个随从。你能猜到他是谁? 是财政局的局长裴德民。” 刘国权若有所思地说:“裴德民?” 白发祥说:“这小子,一直和他私交甚密。” 刘国权说:“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来到一号楼旁,刘国权对白发祥说:“你找个隐蔽处呆一呆,我先上去看看, 要是没来外人,我给你打个电话,你就上来。”白发祥应了一声,就向旁边的树阴 处溜去,刘国权便独自上了楼。 对罗*** 的家,他虽不是轻车熟路,倒也并不陌生。上了三楼,他先凑到门口 听了听,只听见电视的声音,没有听到说话声,便想他家里可能没外人,就摁了一 下门铃,很快,他家的小保姆就打开了门。刘国权客气地问:“请问,这是罗书记 的家吗?”小保姆说了声是,刘国权便听到罗*** 发话了:“国权来了吗?”刘国 权心里一热,就说:“是我,罗书记,你好吗?”说着进了客厅,见罗*** 与夫人 朱雅娟正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又补了一句,“朱大姐好!”罗*** 站起来隔着茶 几与他握了握手说:“好,好。来来来,坐,坐下。”刘国权就坐到了一旁,但屁 股却不敢坐实,只挂在沙发一角,斜着身子面向罗*** ,一脸卑微地笑着。罗*** 说:“现在担子重了,有没有压力?”刘国权笑着说:“趁着现在年富力强,适当 的加点压力对我也是个锻炼。”罗*** 说:“这就好。上次开省委常委会,对确定 你全面负责边阳市政府工作还有些异议,我据理力争,才把你放上的。国权呀,边 阳很快就要召开人代会了,你一定要把握这次机会,争取在选举中不出偏差。省委 这边的工作我会做的。”刘国权一听,什么都明白了,知道难关已过,大事将成。 有罗*** 做后盾,再无必要找别人了。他激动地说:“谢谢罗书记对我的关怀与栽 培,我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不让罗书记失望。” 刘国权见时候到了,便话锋一转说:“罗欣来没来过电话?他现在还好吗?” 罗欣是罗*** 的儿子,在美国读研。罗*** 说:“就是学习有点紧张,其他各方面 都不错。”罗*** 一提到他的儿子,情绪显得非常好。刘国权趁机打开手提包,从 中拿出用报纸包好的四万美金,放到一边说:“我怕小欣在那边太辛苦,最近兑换 了一点美金,烦大姐给带过去。”朱雅娟说:“小刘,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可这… …我不能收。”话虽这么说着,可她人却坐着没有动,面部表情也越发的喜形于色 了。罗*** 也说:“国权,你大姐说得对,心意我们领了,东西你还是带回去吧。” 刘国权便起身将那包东西放到了电视柜中,回过身来笑着说:“我必须向书记和大 姐申明清楚,我不是送给你们的,这是我对小欣的一点心意,你们千万不能拒绝。 我倒是给书记带了一件礼物,保管书记能接受。”罗*** 就笑着用手指点着刘国权 说:“你这个国权呀,到底玩的什么把戏?”刘国权诡谲地笑着说:“是一件绘画 作品,送给书记。”说着便拨了一个电话,收了机,补充说:“他马上就到。”刘 国权深谙官场的游戏规则,真心送礼,只能是一个人去,绝对不能带人,否则,收 礼者必起疑心,认为你是带来一个证人,怕授柄于人,自然要有所提防,客气的, 将婉言谢绝,不客气的将拒之门外。故而,他刚才有意把白发祥留在楼下,就是这 个意思。此刻再叫他来,已不碍大事。书画作品是高雅的精神产品,相互赠送一两 件无可厚非,构不成什么行贿受贿。罗*** 自然明白刘国权的这层意思,也很欣赏 他的这种办事能力,情绪显然很好,便拿出了他珍藏的两幅作品来让刘国权欣赏。 一幅是现代中国书坛上一位已故的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写的字,上写道:“大象无形, 大音稀声。”另一幅是古画。刘国权对书画艺术不感兴趣,更谈不上研究,因而, 也谈不出道道来,只好附和着说好好好,真是好作品。 正欣赏着,门铃响了,罗夫人打开门,白发祥拿着一个纸卷儿笑盈盈地走了进 来。刘国权不失时机地向罗*** 介绍说:“罗书记,这是我们边阳建委主任小白, 白发祥。”白发祥说:“罗书记好!”罗*** 伸过手去,与白发祥象征性地握了一 下手。刘国权接过白发祥手中的那卷纸,打开,放到地上,立刻吸引住了罗*** 的 目光。上写着岳飞的《满江红》,笔走如龙,力透纸背。落款是中国书坛上当红的 一位书法家。罗*** 认真看了一番,才说:“好。真是一幅好作品。你们是从哪里 弄到的?”刘国权一听罗*** 说好,心里自然高兴,就示意让白发祥讲,白发祥说 :“这是我北京的一位老同学搞的,去年我上北京出差,他拿出来让我欣赏,反正 我也不懂行,听说是中国大家的字,就向他索了回来。我早就知道罗书记喜欢收藏 字画,好字画应该由懂字画的人来收藏,罗书记可不要笑话我的贸然。”罗*** 说 :“哪里哪里,我也是一知半解。你叫白什么来着?”刘国权说:“他叫白发祥, 是我们建委的主任。”罗*** 说:“白发祥,好,好,还很年轻嘛,有前途,有前 途。”白发祥不失时机地说:“谢谢罗书记的夸奖,以后还得罗书记多多栽培。” 说着,便拿出了这位大家写这幅字时的照片,罗书记凑到灯下认真看了一番说: “没错,就是他。现在求他的字可真难。”然后又对白发祥说:“小白说不懂行, 我看你还是很懂行的嘛。现在书画的赝品太多了,真假难分,唯独照片可以作证。” 白发祥就假装糊涂地说:“其实我并不知道这其中的行情,这还是我的老同学教我 的。” 刘国权一看时候已到,就帮助罗*** 收拾好字画说:“罗书记,你辛苦了一天, 也该早点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罗*** 说:“没关系。国权,还有小白,明天 中午我请你们吃饭。”刘国权说:“谢谢罗书记的关心,明天一早我们就得赶回去, 那里还有一摊子事等着我们去处理呢。”罗*** 说:“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们了, 等下次到省城来做客。”说着伸过手来分别同刘国权、白发祥握了握,算作告辞。 出了门来,刘国权就要打道回府,白发祥悄悄问:“不是说好了还要去吕部长 家吗?”刘国权说:“还有必要去吗?”白发祥说:“我们已经来了,顺便去看看 也没有什么坏处。”刘国权说:“你想想看,第一,向国华刚才找过了,他来找, 必然是有备而来,我们再去找,也很难超越向国华和吕部长的那层关系,与其这样, 还不如不找,等以后再来拜访,效果会更好。其二,我从罗*** 的谈话中,也没听 出他让我再去找谁。如果真的有啥难处,罗*** 会暗示我的。既如此,我们也就没 有必要去找吕部长了,倘若让罗*** 知道,反而不好。”白发祥听了,由衷地赞叹 道:“市长就是市长,处长毕竟是处长,看问题就是没有市长站得高。”刘国权听 了很受用,就大笑着拍了拍白发祥的肩头说:“好了好了,上车吧!” 案子受阻,大家的情绪陡然低落了下来。 在刑警队办公室里,宋杰正在给大家布置着任务:“这几天,我们的主要任务 就是继续查找中枪伤的线索。据我们在现场上的血迹判断,凶手流的血很多,这说 明他绝对不是轻伤,他不敢进医院,必定要通过一定的渠道来买药,我们就是要抓 住这两个环节,把重点放在偏僻的地方进行查找,很可能会有突破。大家可以分头 行动,也可以以两人为小组行动。如果发现什么情况,立即与我联系。现在马上开 始行动!” 宋杰刚出门,杜晓飞跟过来说:“头儿,你跟谁行动?”宋杰愣了一下说: “我一个人。”杜晓飞说:“干脆把我带上,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宋杰说: “这是破案,你以为是去泡酒吧?”老毕故意说:“宋杰,你带不带,不带我可要 带。”宋杰说:“行,你带上。”杜晓飞生气道:“不带拉倒,我谁也不让带,一 个人行动。”说完气咻咻地出了门。老毕向宋杰示了个眼色,宋杰像没看到似的, 把头一埋,收拾好东西,匆匆出了门。 宋杰来到楼下打开车门,突然看见杜晓飞正坐在车上笑嘻嘻地看着他。他没好 气地说:“你怎么上来了?”杜晓飞说:“一步就跨上来了。”宋杰说:“废话, 我是说,你是怎么打开车门的?”杜晓飞说:“把手一扭就上来了。”宋杰说: “还是废话。车门上了锁,你一扭就能扭开?”杜晓飞说:“一天丢三落四的,车 门都不知道锁,还说别人说废话。”宋杰说:“去哪儿。”杜晓飞说:“不知道。” 车开出公安局的大门,直朝南郊方向开去。 杜晓飞说:“看你满脸旧社会的,是不是有人借了你的粮食还了糠?” 宋杰说:“案子办成了夹生饭,我心里能不着急?净说废话。” 杜晓飞说:“着急也不能对自己的同志摆冷脸呀!” 宋杰说:“总也不能像没事儿人一样满面春风吧。” 杜晓飞说:“我还以为失恋了。” 宋杰说:“没有爱情,哪有失恋?你才失恋了。” 杜晓飞说:“前天晚上,我看到了石楠,她跟于又川在街头散步,一副很休闲 的样子。” 宋杰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晓飞说:“没有意思,随便说说。一个是著名企业家,一个是名主持,看起 来挺般配的。” 宋杰说:“他们般配不般配与我有啥关系?” 杜晓飞诡谲地一笑说:“我还以为有的人心里装着石楠,才对别人冷冰冰的, 没想到石楠心里并没有装着他。” 宋杰说:“净瞎说。” 杜晓飞说:“是不是戳到痛处了?” 宋杰说:“我的身上根本就没有痛处。谁像你小肚鸡肠。” 杜晓飞不知偷偷嘟囔了一句什么,自己却兀自乐了。 车到南郊,杜晓飞才“嗳”了一声说:“头儿,听说南郊的旧货市场那儿比较 乱,我们干脆到那里去看看,怎么样?” 宋杰说:“行,听你一次。” 车刚到南关服装批发市场,他们便看到旁边乱哄哄的一片,宋杰将车停到一边 说:“我们进去看看,是怎么回 事。” 南关批发市场是边阳市唯一的一家大型服装批发市场,这里占地面积很大,云 集着天南海北的个体户和商家,辐射周边的几个地区,每天的客流量可达几万人次。 宋杰他们来到跟前,看到一圈人正吵吵闹闹着什么,一个摊点被什么人砸了个稀烂, 柜台、货架、货物,乱七八糟地堆了一地,主人是一个四川人,正气咻咻地大骂着 :“这是啥子世道?还要交保护费,这不是明显地欺负我们外地人吗?”有一位本 地生意人劝他说:“算了,该忍就忍一忍,该让就让一让。我们本地人,不也照样 给他们交保护费?都是做生意的,你不忍着点,让他们这么一折腾,你还做啥生意?” 四川人说:“我要告他们。”本地生意人说:“你告?你告谁去?他们那些人心黑 着呢,怕你没有告倒他们,你自己倒成了残废。”宋杰说:“这是咋回事?”四川 人说:“咋子回事?他们向我收保护费,我不交,你看看,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把 你的东西摔的摔了,砸的砸了,让你怎么做生意?”宋杰说:“他们是哪个单位的?” 四川人说:“他们哪有单位?都是些社会上的小痞子,混混儿。”宋杰还要问什么, 一看周围的人都四散开来,四川人正在气头上也问不出个什么来,就只好作罢。 “这一片归哪个派出所管?”杜晓飞问。 宋杰说:“属南郊派出所管。” 杜晓飞说:“他们怎么不管一管?” 宋杰说:“你问我我去问谁?你知道不知道,南郊派出所的所长是谁?是建委 主任白发祥的弟弟白发礼,成天只知道喝酒泡歌厅,哪有心事搞治安。” 杜晓飞说:“他怎么是这样一个人,郭局也不管一管。” 宋杰说:“郭局是在管,可有人在护,能管好?” 杜晓飞突然灵机一动说:“头儿,上次那个叫*** 的受害者的老公不是搞水果 批发的吗?是不是与交保护费有关?” 宋杰说:“对,我们应该去看看。她的老公叫王强。老毕不是留下查这个案子 吗?好像也没问出什么来。”说着就和杜晓飞风风火火上车去了水果市场。 老毕一个人溜达着来到了东部音响批发市场一条街,他转悠了好半天,看见了 田七一个人在街上晃悠,他知道这小子不务正业,经常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过去也 曾犯过案,被派出所逮起来关上几天,放出来,仍是这个德行。老毕紧跟着他,想 看看这小子能干些啥。 田七正瞅准了一位款姐,那位款姐正在选购一台组合音响,田七就瞄上了她, 正待下手,被老毕一把揪住了衣领。田七一扭头,看是老毕,马上笑着说:“毕警 官,你看我,还没有构成事实嘛。”老毕严肃地说:“少 嗦,跟我来。”说着就 把他拎到了一边。田七嬉皮笑脸地求饶道:“毕哥,我真的没有干坏事,自从局子 里放出来之后,我就痛改前非,再也没有干过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的事了。”老毕 说:“我问你,你刚才在干啥?”田七说:“不是还没有构成事实嘛。”老毕说: “你别跟我嬉皮笑脸,今天我饶了你,如果再让我发现你还恶习不改,我绝不放过 你。”田七笑呵呵地说:“毕哥,你放心好了,我一定痛改前非。”说完,就要溜。 被老毕又一把拎住说:“向你打问个事儿,看你老实不老实。”田七说:“毕哥, 你说,我要知道的,一定向你老实坦白。”老毕说:“你们这个圈子里,有没有练 武的人?”田七挠挠头皮说:“练武的人?我好像没听说过。”老毕说:“好好想 想,或者,谁的功夫好。”田七说:“功夫好的……我倒听说过,好像有个叫老四 的人,道上的人都怕他,一般的人都敌不过他。”老毕说:“他长得怎么样?在什 么地方混?”田七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只听说有这么一个人。”老毕说:“你 给我好好打听打听,最好把这个人的详细情况给我打听清楚。还有,你帮我打听打 听,最近有没有受过枪伤的,或者买过治伤疮之类药品的人。这个人对我们非常重 要。”说完,给了田七一张名片说:“有啥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田七说: “毕哥,提供线索有没有奖金?”老毕随口说:“看你提供的什么,如果有价值, 当然有奖赏。” 刘国权回到边阳正好赶上*** ,他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去周怡那里过了一夜。 周怡就像戈壁滩上的风,热情奔放,激情四射,燃烧起来如烈火般狂热,很快 就把刘国权给融化了。融化成了一摊泥,倒在松软的席梦思床上,直到次日早上九 点钟才醒过来。睁眼一看,见周怡正嘻嘻地笑着挠着他的痒痒肉。他一把捏住周怡 的小手儿,爱昵地说:“这么早就醒来了?”周怡说:“还早?我的先生,你知道 不知道,已经九点了。我把早饭都做好了。”刘国权伸了个懒腰,随口道:“大梦 谁先觉,平生我自知。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洗漱完毕,周怡已经把稀饭端上来了,刘国权一边吃着可口的早餐,一边夸奖 周怡的稀饭熬得好。 周怡说:“你爱吃,就每天早上来吃。” 刘国权说:“我也想每天早上吃上你熬的稀饭,但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呀。” 周怡说:“等人代会一开,你成了名副其实的市长,工作肯定会更忙,你可要 注意身体呀。” 刘国权一听说当市长,情绪就一下激动了起来,但嘴上却说:“官场中的事, 如白云苍狗,变化无穷,现在还难以说定。不论我当不当上市长,对你的爱始终不 会改变。” 周怡说:“我也是如此,情到深处,欲罢不能。国权,自从认识你以后,我的 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你的呵护下,于董事长对我也很照顾,给了我一个优越 的工作环境,又给了优厚的生活待遇,但是,我总觉得不实在,好像有点虚无缥缈。 我想自己单独干点啥,至少心里会踏实些。” 听话听音,锣鼓听点。刘国权自然听出了周怡的话外之音,她的小九九无非是 想让刘国权投点资,她自己搞一个小实体。想想,她有这个想法也无可厚非,人嘛, 总是有所图的。正值年轻漂亮,风华正茂的她跟上我,不就是图个实惠嘛。凭自己 手中的权力,给她一点实惠也未尝不可,这样也算对她有了一个交代,于是,就顺 口答应说:“行呀,你有这个想法很好。具体搞什么项目,怎么搞,投资多少,你 拿个意见,我支持你。” 周怡一听,高兴地说:“国权,你真的同意我搞个实体?” 刘国权说:“这有啥不同意的,趁我现在手中还有些权,你搞起来我还可以关 照关照嘛。” 周怡说:“其实,我已经想好了,想搞个建材批发公司最好。现在建筑市场这 么活跃,市里的建设项目又这么多,谁在你的手中要活,就必须在我的建材批发公 司进材料。这绝对是只赚不赔的好生意,过不了几年,我们就发了。到时候你退休 了,我就把公司交给你,你就成了名正言顺的董事长,多好呀!” 刘国权听完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周怡有点莫名其妙,就说:“讨厌, 你笑什么?是不是我说错了?” 刘国权点着她的脑门说:“想不到你这小脑瓜还很灵活。我都没有想这么远, 你倒想到了。” 周怡说:“你是大人物,想的是大事儿,这种小事儿,只有我们小人物才能想 出来。” 刘国权说:“好好好,我就依了你。谁让我这么爱你了。” 周怡微笑着白了他一眼,娇嗔地说:“什么话,难道我就不爱你?” 刘国权说:“爱爱爱,我的小姑奶奶。嘴上一点都不知道饶人。” 刘国权回到家中,他的夫人田菊花关好门,神色诡秘拿出一个大塑料袋儿说: “你看这是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从中倒出几沓百元钞票来。刘国权问: “这是怎么回事?”田菊花说:“前天晚上,一人姓苟的老板来找你,我说你出差 上省城了。他没坐多久,告辞要走,我发现了这袋钱,当时还不知道是钱,就追到 门口说,你落下东西了,把这带上。他说嫂子,你可能记错了,我没有落下什么东 西。说着就走了。他这样一说,把我也搞蒙了,进屋一看,是钱,十万块钱。想想 家里再没来过人,明明就是他落下的,他怎么说不是的?”刘国权想了想,说: “姓苟?长得矮墩墩,胖乎乎的,圆脸?”田菊花说:“对对对,就是那么一个人。” 刘国权轻轻地“哦”了一声。 只要说姓苟,就能断定他一定是苟富贵。苟富贵是金城建筑公司的老板。此人 很有来头,前年修建*** ,于又川本已稳*** 胜券,没想到快到投标时,却从省城 杀来了个苟富贵。时任边阳市市长的高中信言称省里某领导要把*** 的修建交给苟 富贵,最终使招标走了个过程,苟富贵轻而易举地就把活儿揽走了。后来,众说纷 纭,说苟富贵本是高中信的表弟,高中信为了掩人耳目,打着省里领导的旗号,把 工程给了苟富贵。还有一种说法,说苟富贵真的是省里一位领导的亲戚,是个很有 来头的人物。但,不论怎么说,苟富贵在*** 上是赚了大钱,因为他按标的接了工 程,而实际付款时又因部分地方做了微调而追加了不少资金。 对于苟富贵此人,刘国权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也谈不上有什么恶感,他只是一 个很圆滑的生意人,仅此而已。过去,他老是往高中信的办公室里跑,见了他也不 忘热情地打一声招呼,从没有经济上的交往,因而,也就不可能有更深层次的交往。 现在他想与他作更深层次的交往,本也无可厚非,生意人嘛,本来就是以利益为重, 这说明他的政治敏锐性很强,也表明社会舆论已倾向他了。但是,他的钱却不能收。 他送钱的目的,无非是想把步行街的活儿揽过去,收了他的钱,就无法向于又川做 交代了。钱是个好东西,钱又是个烫手的东西,该收的就收,不该收的绝对不能收。 退,还是退给他吧。 几乎在刹那间,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了一道亮光。后天是市中心学习小组学 习日,他要利用这十万元钱在学习日上好好作一篇文章,要让全市的人民都知道我 刘国权是个一心为公,执政为民的好干部,要让省里的领导知道我刘国权刚主持市 府的全面工作就有人送礼,就能抵挡住这种歪风邪气。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面露喜 色,双目如黑漆般地明亮起来。苟富贵,对不起了,谁让你撞到我的枪口上呢?谁 让你过去不孝敬我,偏偏在这个时候来献殷勤? 田菊花说:“这钱,是收下,还是退给人家?”刘国权这才回过神来,说: “退!必须退回去。” 这次市中心学习小组学习的内容是学习讨论《中国*** 党内监督条例(试行) 》。会议由市委书记杨志清主持,杨志清逐字逐句地读了一遍《条例》后,对如何 学习贯彻《条例》又作了部署安排,要求要从市委党委一班人做起,给各级党员领 导干部带好头,以此推动全市的党风廉政建设。讨论时,除了市委常委之外,还有 市人大主任,政协主席。学习讨论虽说是民主性很强的会议,但是,在发言时还是 有讲究的,必须是按职务的高低依次来发言。这是官场内一条不成文的游戏规则, 似乎谁也没有去规定就该如此,或者不该如此,但是,一旦到了这个圈内,你就无 法不如此。市人大主任首先大谈了一阵学习体会后,接下来出现了一阵小小的冷场。 按顺序,四大班子中政府在政协的前头,但是,政府的一把手还没有确定,刘国权 只不过是全面负责政府工作的副市长,他不敢抢到政协主席前面去发言,而政协的 庞主席却按惯例等着政府的领导发言,这便出现了小小的冷场。杨志清目视了大家 一眼说:“怎么冷场了,谁说?”庞主席说:“刘市长,你说,还是我说?”刘国 权这才知道庞主席迟迟没发言原来是等他先说,他看了他一眼说:“还是庞主席说, 庞主席说完了我再说。”庞主席只好先说了。 说什么,怎么说,刘国权早就有了思想准备,他就是想借贯彻学习《条例》之 际,利用中心学习小组会议,在边阳制造一个轰动效应。轮到他发言时,他首先大 谈了一番《条例》的重要性,“《党内监督条例》是中国*** 建党八十二年,执政 五十四年来,党内监督理论与实践的集大成。我为《条例》全面、系统地推进自我 约束与促进自我发展的党内制度的法制化而鼓舞,而振奋……”当谈到如何按照《 条例》要求自己,自觉抵制不正之风时,他话锋一转说:“我全面负责市府工作还 不到半个月,就有人主动上门来送礼。而且,送的礼很重。十万元。十万元呐,不 是个小数字,我不吃不喝五年才能挣上这么多。”说到这里,他有意停顿了一下, 当他把大家的情绪充分调动了起来,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之后,才将那十万元 钱从包内掏出来放在大家的面前说:“同志们,这说明什么问题?如果我不是副市 长,他会送吗?退一步讲,如果我不全面负责市府工作,他会给我送吗?因为我当 了近两届的副市长,出于礼节,送烟送酒的有,但是,还从来没有人给我送过钱, 更没有人给我送这么多的钱。这就说明,他不是给我送的,他是给全面负责市府工 作的副市长送来的,是朝着我手中的权力送来的。如果我们每个党员干部都不自觉 地抵制这种歪风邪气,不自觉地维护党在人民群众中的威信,忠实地履行‘三个代 表’的职责就成了一句空话,执政为民也成了一句空话,贯彻《条例》更成了一句 空话。同时,从问题的另一个方面我们又不难看出,在极少数的党员干部中,尤其 是极少数手中有一定权力的党员干部中,的确存在着权权交易,权钱交易的现象, 之所以如此,才使一些投机分子捞取了实惠,助长了他们的胆量,严重败坏了党和 国家的风气。之所以如此,他才敢明目张胆地拿着巨款向*** 的干部来行贿。” 刘国权喝了一口水。其实,他根本不渴,他只是想来点悬念,想把气势造得更 浓些。会场上鸦雀无声,大家都把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希望从他的口中早一点知 道那个行贿者是谁。 “大家一定想知道那个行贿者是谁?我明确地告诉大家,我还不能确定他是谁。 因为他送钱的时候我不在家,我的夫人田菊花又不认识他,他把一个塑料袋儿放下 就要走人,我的夫人撵到门口给他送塑料袋儿,他说那不是他的东西,说完就走了。 我夫人说,那个人告诉过她,姓苟。”说到这里,会场上一下沸腾了起来,有人交 头接耳窃窃私语,有人面露喜色双目放光。刘国权心里非常明白,那些曾经记恨过 高中信的人,此刻一定很高兴,互相猜测着他肯定在姓苟的小子处捞了不少好处。 刘国权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说:“这笔钱放在我那实在太烫手,我就交给老曹 吧。你是我们的纪委书记,该怎么办,你比我清楚。” 刘国权的发言一结束,大家立刻报以热烈的掌声。 杨志清也显得异常激动,对刘国权这种自觉抵制不良风气的行为大加赞赏,号 召大家都要向他学习,并要求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龚文平加大宣传力度,把这件 事宣传报道出去。 当天晚上,市电视台的“边阳新闻”中爆出一条市领导刘国权拒贿十万元的特 大新闻。节目主持人石楠手持话筒,做了一番长长的开场白,才把镜头移向了刘国 权。刘国权不过五句话,情绪被调动起来,他越说激情越饱满,情绪越昂扬:“我 手中的权力是谁给的?是党给的,是人民给的。作为党员干部,就要忠实地实践‘ 三个代表’的重要思想,一心为公,执政为民。人民选我当市长,我当市长为人民。 我要珍惜我手中的权力,用它来为人民谋福利,为边阳人民谋福利……”其慷慨激 昂的程度,俨然像刚刚被当选为市长之后的就职演说。 就在这同一个时段内,不同人却表现出了不同的态度。 向国华看到这里,气得一摁遥控器,关闭了电视。 在今天早上的中心学习小组会上,他看了刘国权的表演后,不得不承认他在这 方面天赋实在高,他的这一招儿玩得太妙,也太是时候。这个姓苟的瞎猪真是活该! 你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瞎掺和个啥?你这一掺和把你搭进去不算 个啥,你是个 ,无非就是一个包工头。你却让刘国权钻了空子,坏了我的好事。 此刻,他一看到刘国权那个得意忘形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知道,这一 次,刘国权肯定占了上风。 与此同时,还有比向国华气得更咬牙切齿的人,他就是金城建筑开发公司的老 板苟富贵。他一摔手中的遥控器,狠狠地朝电视屏幕上的刘国权的头上打去,电视 机的质量太好,没有被打坏,但,这足以说明他愤怒的程度有多大。“刘国权!” 他恶狠狠地咬着他的那两排大黄牙,气得大骂道:“你对老子不仁,老子也对你不 义。咱们走着瞧,我叫你不得好死!” 于又川看了这条新闻,情绪非常好。他由衷地佩服刘国权这一招真是玩得太绝 了,一箭三雕,这真是少有的好箭法。其一,为他顺利当选为市长造足了舆论,无 论是对上还是对下,都会认为舍“刘”其谁也;其二,以此为契机,揭开了冰山一 角,从而激发人们去联想与苟富贵有染的高中信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也算出了长期 积压在胸中的一口恶气;其三,为下一步把步行街的工程顺利地交给他铺平了路, 扫清了一切障碍。高,真是高。同时,他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得出来,刘国权绝对 不是一般的人,在关键时刻,他绝对可以做到牺牲别人,保全自己。对这样的人, 也只能是利用,但绝对不能信任。还是老左想得周到,早一点给他下个套,否则, 不但会失去控制,搞不好还会成了他的牺牲品。 刘国权说完之后,石楠又出现了。石楠的主持一如她本人,灵光四射,充满活 力。只要屏幕上出现她,你就无法不被她的青春活力而感染,无法做到平静如水。 自从那天晚上他与石楠有了切肤之交后,他就再也将她割舍不下。在于又川的生活 中,追逐他的女孩很多,与他*** 的也有,但是,过去就过去了,他从不放在心上, 也从来没有真心的去爱过任何一个人。“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 去。”一些女孩为利而来为利而去本是很正常的事,你无权指责她们,但,你完全 有权利去选择她们。自从他淘了第一桶金之后,他就下了决心,他只选择*** ,但 绝不再选择爱情。可是,他对石楠就不一样了,从看她主持的节目,到接受她的采 访,当他熟悉了她之后,他才发现她的身上少了几分别的女人所具有的媚俗,多了 几分别的女人所没有的书卷之香。她的机智聪慧,她的幽默风趣,以及与他的那种 天生的默契之感,正是他所喜欢的,也是他冥冥之中所要寻找的。尤其是他还发现 她的身上有着别的女人所不具备的缠绵与狂热。缠绵时,柔情似水,狂热时,波浪 排空。这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他为能找到这样的感觉而深深地感动。如果过去仅 仅是对她的喜欢,那么,有了这次的切肤之交后,就变成了爱。 是的,他已经爱上了她。同时,他从她的目光中看到,她也爱上了他。爱,有 时候其实是个很奇妙的现象,一旦爱上了,就欲罢不能。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