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狐爱(3) 我想告诉她那家店绝非了不得,设计每况愈下,简直可说一无是处,绝不需 要卡位那么隆重对待,但她的耳朵呈现瞬间封闭状态,两眼只顾发直。对于一个 这么没出息的人,你能说什么?还是服从吧,服从吧。我哼着歌儿晃晃悠悠奔出 去。远山初夏草木生长的销魂气味,游丝般穿行在熙熙攘攘间,偶尔的机会,就 鲜活地进入我的鼻端。 同时,也有什么进入我的眼帘——一个我打破头都不会料到在这里出现的人 影,自对面而来,悠悠荡荡,似一无用心,但擦身而过的瞬间,手指按上我的臂 膀。突然地,轻轻地,碰触过的一抹肌肤,瞬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红紫色,好似 入西的那抹残阳,误认了故乡,铭记不去。 紫气东来。那人印章,如此颜色鲜明。 耳边有两个字轻轻呼唤,是我的名。 “南美。” “南美。” 我多少年没听到过的声音,陌生得像一棵生在汉阳陵上的树,关于它的记忆 似枯萎,濒死,不过挖出根来看,手指上还沾染得到一点点水色,竟仍然是活着 的。 晚上,我娘兴致勃勃地展示完了她今日的斩获物后,觉得不够过瘾,于是找 我众乐乐:“囡囡,来试这件蓝花裙子,你皮肤白,一定好看。” 我窝在沙发里,埋首看《国家地理》杂志,连眼皮都没抬:“那是围裙,你 送给隔壁家阿姨做饭的。” 她很意外:“真的?” 拿到鼻子底下去,东闻西闻,好像她有特异功能,可以靠嗅觉分辨一件衣服 的式样似的。 乘她研究着围裙,我侧了侧身,手往肩膀上被碰触过的地方一摸,果然有一 阵焦雷似的灼热在心底滚过,验明紫印的正身,最后一丝侥幸烧灭了,我脸色微 微一变。 这小动作居然没瞒过我家八婆,我简直怀疑她其实是埋藏在市井间的绝顶武 功高手,立刻过来探察:“你怎么了?” 准确找到那条痕,十分夸张地倒抽一口凉气,在屋子里团团乱转找膏药创可 贴云南白药洗洁精。懒得理她,我起身到阳台上去。灰蓝天色,中有明星,看来 明天一定又是个好天。有人告诉我,极目最远的地方,合上眼帘再睁开,那颗第 一时间进入你视线的星,就是你的守护星。 试验一下看。呸,那儿只有俩灯塔。我要灯塔来守护我干吗? 胡思乱想一阵,忽然听到我妈在外头大吼一声:“囡囡,去开门。” 我没动。 已经听到了:那敲门声不紧不慢,不紧不慢。 每三声停一下。仿佛在等待,又仿佛在犹豫。 又是三下。 每一声,都像是要穿越门壁,砸到我心上。 妈妈的分贝数调整到环保局禁止标准,伴随着一只拖鞋,力度角度双绝,硬 是从阳台门缝里玩了个飞去来的绝活,砸到我后脑勺上。妈的,她年轻时候怎么 不去练飞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