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狐爱(7) 蜂会,她曾经工作的那家夜总会。 彼时城中最火热的场合,夜夜笙歌,灯火楼台。 倘若她的人生有过梦想,我猜就是成为那场合中当红的姑娘。 当然她看过其中的辛酸血泪,不过,风光后被小白脸卷尽钱财那样的命运, 似乎都要好过终世收拾酒后污秽的地板。 那就是她的工作。 她一定那样想过。可惜大多数理想都不会成功。 那家夜总会三年后结束营业。她唯一的收获,是一个从后巷垃圾堆里捡来的 小孩。 就是我。 小白在客厅里坐定,开始吃他一直抓在手里的豆渣蛋糕,上面沾满灰尘,却 完全不影响他的食欲,他吃得吱吱有声,不断赞叹。考虑到他身体的强壮程度, 我懒得告诉他里面含有大剂量的砒霜,本来是准备毒耗子的。一边吃他一边问: “喂,你三十年前是怎么从狐山逃出来的?居然搜那么多年搜你不到。” 我瞪大眼睛:“什么?说我怎么逃出来的?我不是被你爹一脚踢下来的吗?” 他对八卦的兴趣一点儿不比我娘少,立刻凑过来:“什么什么?我爹踢你? 可是长老们都说你是自己跑掉的,为了消解法力免得被追踪,还化身为婴儿。” 历史,就是当权者写的小说!这可真是个鲜明的例子。我义愤填膺这么嘀咕 了一句,眼皮一撩,发现小白定格成一副兴味盎然的电影胶片,灼灼然盯住我, 没奈何,只好解释:“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跟狐王玩游戏,你爹正好撞上,一 时误会,念了一个巨强的加味风疾咒,我就给扫到这里来当Baby了。” 他很纳闷:“玩什么游戏后果那么严重啊?” 我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告诉他:“荆轲刺秦。” 小白一迭声傻笑的时候,妈妈醒了,还糊着厚糨糊的脸从卧室里一扎出来, 足足发了十几分钟的愣,然后才慢慢地说:“囡囡,我饿了。”这是晚上十点, 七点逛街结束时去吃的饭。开胃菜主厨沙拉,主菜是橄榄油香煎蘑菇、香草羊排, 甜品提拉米苏,她要了两份,加上餐前酒和咖啡,她被撑到需要我背回来的惨状 犹在眼前,她居然又饿了。我不理她,自顾看着窗外天空冥想。结果她自力更生, 自己跑去厨房里,又跑出来,带着蒙娜丽莎一样神秘的微笑,没多久“砰”的一 声巨响传来,我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又开着微波炉门煮蛋。 没精打采地进去收拾残局,满天满地都是鸡蛋的残骸,粘在壁纸地板上,非 小刀刮不掉。要不是训练有素,我就想一头砸到地上,直接背过气去。转头看了 看跟进来的小白:“有办法没?” 他吞下最后一口豆渣蛋糕,也不说话,手指直直戳出去,望空画了一个圈, 一阵低低的尖锐呼啸声在圈中心隐约响起,像气球爆炸般四面扩散开去,转眼将 整个厨房纳入势力范围之中,等小白的手指垂落的时候,不要说区区鸡蛋,连炉 具上下几十年来积累的老油泥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整个厨房的亮堂度比外面高出 一倍以上。他耸耸肩膀:“风疾咒,拿来做清洁好像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