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狐闹(12) 猪哥很好奇,把他举起来看了一下,转头问我:“说什么呀?” 我把来龙去脉陈述了一遍,他看起来就陷入了沉思:“嗯,你什么都知道了, 你叫人家说什么呢?” 我耸耸肩:“随便咯,反正我没事干。” 猪哥点点头,很严肃:“嗯,这个理由我喜欢。” 他面带微笑,不再和我说话,把手里的大活人呼的一声放到地上,那个动作 很像资深屠夫早上开档,背一扇猪肉过肩摔上案几,手势相当纯熟。他蹲下来, 敲敲那人的脑袋,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那个被吓得气血攻心的可怜虫有出气 没进气,顺势摆了两下头,还被猪哥教训:“唉,别动别动,等着啊。” 我抱着手在一边看,他的手指在人家头上按来按去,又掐又摸,一时半会儿, 我还真不知道他想干点什么,直到猪哥把那人翻来背部朝天,然后双手摩擦两下, 呵了口气,猛然斜着一挥手,右掌成刀,对着那人的后脑,直断断劈了下去。一 声敲熟瓜似的闷响传来,那人头一歪,软在地上。 我吃了一惊。 不。 不是为了杀人本身。 出狐山之后,我杀戮良多,尽管那些亡魂,在我心中都是罪有应得。但血趟 多了,有时候善恶哪里分明——都是猩红臭白。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渐渐要麻木 沉沦,远离白弃当年对我的告诫。他曾说,伤生少为,出手先须自问,该不该, 能不能。 倘若他在我身边,我愿意终身缚手,永做佳人……反正架有他去打。可惜不 得。 我惊讶的是,猪哥出手之前,身上一无杀气,反而充溢善意,悲天悯人。是 名医父母心的流韵神情。 难道我看走了眼? 他看样子对自己的工作颇满意,拍拍手,对我说:“哎,打完收工,我们走 吧。” 我不觉口气冷淡起来:“管杀管埋,丢这里干吗?” 猪哥睁大眼睛,他的眼睛很好看,黑白分明,一丝杂质混浊也没有,那说明 他一生之中,从未有干天和,违心背伦。这是人类天生的善恶统计器,没有人可 以掩饰,更不可能伪造,即使盲了两目,死瞳仁中都有黑气青筋暴露隐衷。 他嘻嘻笑起来:“小狐狸,这回你看走了眼了吧。” 拉着我的手,他按在那人的颈大动脉之上,霍霍有动,生命还鲜活得很,只 是陷入深度昏迷而已。他继续拉着我,好似他刚才那样按来按去,每按一个地方, 猪哥就对我解释:“喏,我在这里给他适量力气的一击,形成一个小型的血肿, 这个血肿呢,数小时之内会移动去压迫那个位置,那个位置是情感中枢和记忆中 枢的交汇区,如果他运气好呢,几个小时后醒过来,就会把你刚才说的那档子事 给忘得干干净净,老老实实回家去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