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出狱(5) 憾生在屋子中央缓慢地转了转身,四下里看了看最后把目光投向墙上的照片 不说不动地看了半天。佟夜辉一直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他发现憾生的 所有动作都是缓慢的,思维和动作连接间有些迟钝。 憾生盯着墙上的照片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走到香案前,点亮了桌上的两 根蜡烛,又抽出三根香点燃,细香平举到胸前。憾生抬头看着照片,照片大概是 女人三四十岁光景的时候照的,短短的头发,一张圆润的脸盘,笑得温柔而温暖。 憾生有一些哽咽,照片中的女人是她妈妈,两年前她最后见到她妈的时候就 是在这个地方。她没见到她妈的最后一面,最后见到的就是这么个香案和这张照 片,两年前她站在这里的时候没有哭,也没有要落泪的冲动。 憾生从小跟她妈不亲,她妈四十多岁才得了她,但她这个老来得的女儿她妈 似乎养得不太上心,只要不冻着饿着,其他的都随她去了 憾生从小没有爸爸,她妈也从来不跟她说她爸。小时候从邻居的闲言碎语中, 她知道她爸生活在南方一个大城市里,是个有钱人,她爸和她妈是中国最早那批 做生意的人,那年月做生意的大多都是暴富的人。听说他爸妈没下海之前感情挺 好,两人都是中学教师,恩爱是出了名的,就是一直没有孩子;后来他们有钱了, 孩子也有了,她爸却在外面有人了,然后她的家就散了。那些都是憾生两三岁时 候的事,她还是个吃奶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憾生她妈活了六十五岁,走的时候是得了心血管方面的疾病,发病得突然, 没受什么罪。据她当时的管教说,她妈到医院的时候也不是没得治,但手术费要 十四万,她妈就没治,在医院挺了三个多小时就那么去了。当时四邻街坊都以为 当年憾生偷光了她妈的养老钱她妈才没钱治病,就那么干耗着去了,当时憾生也 是那么觉得的,但最后在交代后事的时候管教给了她一个信封,里面她妈给她留 了一封信和一个存折。她妈的信简单得只有两句话:" 我这后半生过得阴郁,望 你能恣意生活。" 排头是女儿两字,存折里面却有着整整两千万。 憾生她妈死的时候很有钱,她是故意要死的。在憾生的记忆里,她妈这人平 时是个挺开朗生活积极的人,四邻八方的都走动得勤,跟谁都笑眯眯的,有个社 区活动什么的她次次都不落下,生活也特别有规律,早上晨练晚上跳舞刮风下雨 都不中断,常年没事还喜欢报个旅游团,中国的五湖四海都走了一个遍,她到现 在也没想明白她妈怎么就要去死。 憾生开始不爱说话也就是从那年接过她妈给她的那个信封以后的事,她妈信 里叫她女儿。在后来的两年里,她恍恍惚惚地想明白,她妈大抵是要告诉她,当 年偷她妈的钱的事她妈根本就没有跟她计较,那两句话让她琢磨了两年,后来也 明白她妈是把她当姑娘的,也是惦记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