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因为和杜荔闹僵,孙天鹄一连几天都落落寡合。 他隐隐萌生一丝忧虑,杜荔会不会一气之下不再过问下花堡的事? 倘若失去这 位女县长的支持,下花堡的许多工作是否会受到影响? 他真的很后悔,不该和杜荔 发那么大的火,甚至还把一盆原本要送给杜荔母亲的杜鹃花也摔个粉碎,这不正应 了杜一樽私下对他的评价! 一个心胸狭隘缺乏气量的土包子,还想搞什么现代高科 技农业,岂不是痴人说梦? 其实孙天鹄未免有些多虑了,尽管杜荔对他的冲动很不 满意,但她依旧还在电话里为下花堡的事找人周旋。连杜荔自己都觉得奇怪,孙天 鹄对她那么无礼,可她就是恨不起来! 她每天除了处理县政府分管的工作外,剩下 的精力几乎都投给了下花堡。她把自己的想法分别向县委王书记和张县长作了汇报。 两位一二把手的兴奋点虽然和杜荔不在一个方位上,但原则上也没表示反对,只是 提醒杜荔不要忽略分内工作。杜荔暗暗好笑,她不明白两位一二把手,怎么会把下 花堡很有前瞻性的大胆尝试,看成不是她的分内工作? 她抓紧时间把日常事务性的 工作处理好,亲自驾驶县政府车队的国产红旗轿车匆匆回到省城,并约杜媛十二点 在稻香居农家饭庄见面。 杜媛接到杜荔的电话,就和闫新强从校园走出来。闫新强疑惑地,小媛,你姐 这么急着找你,她想干什么? 杜媛沉吟着,肯定有什么事情,要不她不会这么急! 闫新强警惕地,头会儿你爸叮嘱韵事儿,你可千万不要跟她透露! 杜媛有些不悦, 没吱声。 闫新强小声解释着,你姐在豆儿乡当过党委书记,现在又是松苑县主管农村经 济的副县长,她肯定会替孙天鹄说话! 杜媛不高兴地,我就不明白,你怎么对三姐 夫有这么大成见? 闫新强冷漠地,市场经济拒绝私人感情,拒绝伦理关系,孙天鹄 太精了,他不会叫我们讨到便宜! 杜媛说,我发觉你越来越自私! 闫新强点点头, 这一点我承认,不光我这样,越来越多的人都变得很自私,这是个总体趋势,我觉 得也没什么不好。人么,其实就是追求最大利益的高级动物,一要生存,二要发展, 天经地义,无可指责! 杜媛困惑地,我从小接受的不是这个教育,我爸我妈希望我 和姐姐能为国家和社会做有意义的事,不像你这样,动不动就算计能赚多少钱能获 多少利。闫新强拉起杜媛的手,这就是市场经济的必然结果,你承认它也存在,不 承认它照样存在,连你爸不也都改变了初衷? 要不,他何必再三叮嘱我们,不跟孙 天鹄打交道? 杜媛有些生气了,闫新强为了缓和气氛抓起杜媛的手,你姐对你真好, 特意委托于是乎,从美国买这么昂贵的钻戒送给你! 杜媛微微一笑,我敢打赌,这 个钻戒十有八九是于是乎寄给我姐的生日礼物,她肯定还要寄给于是乎一笔钱,这 个便宜叫我捡了! 闫新强叹了口气,我很佩服于是乎的毅力,要是换成别人,也许 早放弃了! 杜媛说,他和我姐是同班同学,原来感情基础还不错,后来选择不同的 生活道路,都想叫对方服从自己,结果这场持久战持续十年,无疾而终! 闫新强笑 了笑,如果你是你姐,我是于是乎,你会怎么选择? 杜媛沉思着,那要看我爱你有 多深? 如果真的刻骨铭心,我会放弃事业,宁愿当你的全职太太! 闫新强夸张地唏 嘘着。杜媛掩嘴一笑,不过你不要高兴太早,凭你现在的表现,我肯定选择事业! 闫新强眨眨眼睛,阿弥陀佛,倘若是那样,我怎能领略杜二小姐的旖旎风情? 杜媛 亲呢地拍他一巴掌,闫新强笑着催促妻子快去见县长姐姐,下午他们还要计算数据 呢! 杜媛搭上一辆出租车很快到达稻香居饭庄门口。杜荔不高兴地看着妹妹,指责 她不守时。杜媛没有解释,跟着姐姐走进饭庄。两人寻一张靠近窗前的餐桌坐下。 杜荔讨好地问妹妹喜欢吃什么,杜嫒摸起菜谱,随意点个素炒苦瓜,杜荔点个尖椒 于豆腐,又要了两杯柠檬汁。杜荔向杜媛表达歉意,毕竟妹妹结婚,她这个当姐姐 的既没帮着张罗,也没参加婚礼。杜媛笑着讽刺姐姐正意气风发走在仕途上,怎么 能耽误她的工作呢! 杜荔叹口气向妹妹倾诉,有时她也怀疑自己,这么干值不值? 好几个女同学都给她寄来她们的结婚照,还劝她尽快去美国嫁给于是乎,批评她不 懂生活,被一种虚无飘渺的理想主义遮蔽了美好人生,杜荔似乎在向妹妹咨询那些 同学说的对不对? 杜媛揶揄地看着杜荔回答,姐你问这干什么? 你自己不早都想好 了? 你能改变自己呀? 杜荔轻轻笑了,她觉得还是妹妹最了解她。杜媛催她不要再 绕弯子,约她出来有什么事就直说。杜荔略一沉吟,说出自己的来意,杜媛最担心 她问这件事。杜荔口气强硬,要求她实话实说。杜媛犹豫好长时间,终于告诉杜荔, 她们父亲牵头进行的双高大豆,远源杂交已经过关,还有最后一个障碍就是授粉方 式,怎么说呢? 利用昆虫授粉是双高大豆的惟一选择,但需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 种植面积越大,昆虫授粉的效果就越好。杜荔插话问道,这种双高大豆如果在北方 种植,是不是还要考虑土壤水文日照天气等诸多因素? 杜媛笑着回答说,这已不成 问题,双高大豆只要在北纬四十五度和二十三度之间都可以茁壮生长! 说到这儿, 杜媛轻轻叹口气,由于我们实验室的设备太陈旧了,计算数据太缓慢,要不早就完 成论证了。对了,孙天鹄给我和新强买的两台新电脑都派上了用场,按照现在这个 进度,我想一年之内进人大面积制种阶段,还是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服务员送来 两杯柠檬汁。杜荔陷入沉思,又问,爸到底有什么打算? 杜媛苦笑,我就知道你最 后肯定要问这个,姐,我只是爸的助手,其他事情没有发言权,也不十分清楚他心 里怎么想! 杜荔盯着杜媛。杜媛轻轻吮吸一口柠檬汁,小声告诉杜荔,前些日子他 和邻省一个国营农场二把手在电话里洽谈,农场二把手也是他的学生,他很想在那 个国营农场搞双高大豆育种。因为那里具备大面积制种的前提条件,无须像当下的 松苑平原各乡村已经把土地分给农户,只是后来那个国营农场面临改制,内部矛盾 复杂,资金一时到不了位,这件事才暂时搁置下来。杜荔听到这里下意识地松了口 气。杜媛看着她加重语调说,姐你先别高兴啊,爸的那位学生又给联系一家客户, 听说是江东梧桐庄农工商贸股份公司,总经理姓苏,好像和爸的那位学生有生意往 来,经济实力相当雄厚,一下子拿出几个亿都不成问题! 杜媛还告诉她,那位苏总 经理下月就来考察。杜荔眉头立刻蹙起老高。 杜媛看着脸上忽然布满阴霾的杜荔问,姐你是不是想在下花堡试种? 杜荔点点 头,岂止下花堡? 应该是豆儿乡,甚至整个松苑县,都要成为双高大豆良种基地, 我算过一笔账,很合算! 杜媛说,这会很难。杜荔说,事在人为,如果一件事连想 都不敢想,还能指望干成么? 说着,她叮嘱着,小媛,有件事还要拜托你,多在爸 面前说孙天鹄的好话,他既然是你和新强的三姐夫,你就应该毫无保留地支持他! 杜媛说,我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试试看吧。 于是,姐俩很快离开稻香居饭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