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年轻人哎,你要是吃饱喝足就喝碗红茶吧! 刮肠油呢! 这些年下花堡日子过 好了,家家户户的嚼呱儿油腻都大。守着这条豆儿河呀,差不多天天都能吃到‘尾 子’……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就稀罕儿吃白肉,烂烂糊糊,不用嚼啊,拌上蒜泥, 呼噜噜就咽下去半碗,一辈子都没吃够! 有一年闹灾荒,快出正月了,我连肉腥儿 都没闻着,馋得没着没落儿,冯小鬼儿和葛小三儿领着我去豆儿河东讨要……哦, 你问谁是冯小鬼儿和葛小三儿? 冯小鬼儿是……对了,上花堡领人来打仗的那个赵 来发……就是他亲舅爷! 葛小三儿么,他有个孙子,年年正月都来看看我呢……对 了,就是中花堡的葛遛儿! 你问我们要没要来白肉? 唉,可别提了,冯小鬼儿和葛 小三儿嗓子都喊哑了,都是拜年嗑呀,那个大户人家太抠门儿,只给一小盆剩菜汤, 里面有丁点儿肉星儿,我们三个叫花子就蹲在大门外,你一口我一口噬溜噬溜喝呀, 喝到后来,嘴皮儿都冻在盆沿上了! ” 55 赵来发烂醉如泥地躺在豆香小酒馆里间的热炕头上,顺子急得团团直转。忽然 传来砰砰的敲门声。顺子急忙将门打开,惊喜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牛逵,牛。主任你 可来啦,赵主任醉啦,我也不敢关门离开呀! 牛逵走到里间,扒拉扒拉赵来发,赵 来发哼哼唧唧着,又翻过身去。牛逵转过身子,顺子,你要是能信着我,就回家吧, 我和来发今天晚上不走啦! 顺子迫不及待地,那太好啦,有酒有肉,你愿意吃啥自 己弄吧,我孩子晚上闹觉,我要回去啦! 牛逵看着顺子匆匆走出去,将狗肉馆门窗 全都关上。牛逵坐在圆桌前发了一会儿愣,突然站起来,烦躁地在地上走来走去。 赵来发四仰八叉地躺着,嘴里突然发出吼叫,孙天鹄、李小山,我跟你们没完! 牛 逵皱着眉头看看赵来发,突然快步跑到厨房,摸起水舀子,哗地打开水龙头接满, 然后跑到里间,劈头盖脑泼在赵来发脸上,赵来发一激灵,忽地翻身坐起来。 牛逵凶巴巴地大骂,看看你这个熊样儿,再喝你就喝死啦! 赵来发抹抹脖子上 的水珠子,脑袋似乎有些清醒了。牛逵捞起脸盆里的湿毛巾使劲拧了拧,递给赵来 发,赵来发接过湿毛巾擦着脸,不时打着响亮的酒嗝,喷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牛逵盯着赵来发,你给我昕着,明天我俩都戒酒! 谁要说话不算数,谁就是狗娘养 的! 赵来发莫名其妙地望着牛逵,舌头显得有些不太利索,你的火气……咋这么大 呢? 是不是……又落选啦? 唉,我头会儿就想劝你,干脆别去乡里参加什么会议啦, 不是又要挨一顿蹂躏? 牛逵脸色骤变不说话。赵来发恨恨地跺着脚,上花堡这身就 算翻不过来了? 孙天鹄就永远骑咱脖子上了? 这日头就不会从西边出来了? 牛逵皱 着眉头还是不说话。赵来发气哼哼地,不就是出国考察么? 他孙天鹄去哪个国家, 你也去哪个国家,不就是几万块钱么? 算个鸟! 牛逵定睛看着赵来发,突然嘶哑地 笑起来。赵来发有些吃惊地看着牛逵。牛逵笑着笑着,笑声变成了低沉的呜咽,泪 珠顺着面颊缓缓流下。赵来发惊慌地,你怎么啦? 啊? 没啥毛病吧? 你说话呀? 牛 逵从赵来发手中一把夺过湿毛巾,很快擦了把脸,极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赵来发惊 魂未定地打量着牛逵。牛逵指指椅子,来发,你坐下,我俩得好好唠唠了! 赵来发 困惑地坐在椅子上,你想要唠什么呢? 牛逵叹口气,我承认……我这是第一次承认, 我不如他! 赵来发一愣,什么? 你不如他? 你说的他是谁呀? 牛逵脸上洇出苦笑, 当然是孙天鹄啦! 赵来发惊讶地站起来,这么说你甘拜下风啦? 这么说你真落选啦 ?牛逵摇摇头,我没落选,我当选了,可我觉得比落选还没面子,好像人格比他矮了 一截! 赵来发腾地站起来,吃惊地看着牛逵。牛逵两手抱着脑袋,我不管他什么目 的,我知道这种事我做不出来,他姥姥的,我真的做不出来! 赵来发眼睛越睁越大, 我都叫你弄糊涂了,你快从头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牛逵端起桌上的半碗狗肉 汤,咕嘟咕嘟喝下去。墙上石英钟的指针嘀滴答答地走着,好像也在催促牛逵把心 中的郁闷散发出来。 牛逵当然不会想到,孙天鹄这时正坐在岳父家里谈论同一件事。闫四海慢慢卷 着纸烟赞赏着,天鹄啊,你今天做的事我很赞成,但愿牛逵能理解你这份苦心,不 管怎么说你也比他小七八岁,应该尊重他! 张秋禾陷昭闫四海,你这话说的,你怎 么不说牛逵比天鹄大七八岁,应该让他呢! 闫四海伸出舌尖,将唾沫沾到纸烟上, 卷好,叼在嘴巴上。孙天鹄划着火柴,点燃闫四海嘴上的纸烟。闫四海使劲吸了一 口,将蓝色烟雾从鼻孔里喷出来。 张秋禾笑着,你就别拿架啦,有啥话快说吧,等会儿天鹄和新蕊还要回下花堡 呢! 闫四海坐直身子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没啥好说的,就希望你们三连襟能搞好团 结,把三个村子的经济抓上去,叫乡里乡亲都能有好日子过! 老话说家和万事兴, 其实村里乡里县里省里,包括国家都一样,要是整天叽叽咯咯,肯定没好日子过! 张秋禾嗔着,这几句嗑你都说多少遍啦,也不嫌絮烦? 闫四海笑着,睡觉吃饭还絮 烦呢,你咋天天睡顿顿吃呢? 孙天鹄和闫新蕊都笑起来。 张秋禾伸着懒腰,天不早啦,你们俩快回家吧,明天你爸还要陪客人到你们村 考察呢! 孙天鹄和闫新蕊答应着,刚要走出去,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张秋禾摸起 话筒,谁这么晚了还打电话? 呀,是新蕾呀? 我正要找你呢,小闯怎么还不回来上 学? 身体不自在了? 明天回来? 好吧! 你有什么事么? 什么? 你问牛逵在没在我们 这儿? 没有哇,我还寻思乡里会散了他能来坐一会儿呢,你大姐夫早都来过了,你 三妹夫现在还没走,就是你家牛逵,一整天也摸不着个影儿,我给他们预备的小鸡 扣黄蘑他也没吃着……哦? 你说什么呀? 牛逵一直没回家? 张秋禾眼睛睁得老大, 闫四海也吃惊地看着她。电话里传出闫新蕾焦虑的声音,妈,你听我说呀,牛逵的 手机一直都没开,来发子也没回来,乡里运动会开过多少天了? 牛逵和来发子整天 喝酒发脾气,我怕他俩再跑到镇上豆香酒馆没完没了地喝,喝出脂肪肝怎么办? 我 想叫我爸去酒馆找找他! 现在谁的话他也听不进去,只有我爸说他,兴许还肯听一 听! 张秋禾愣了愣,都这么晚了,酒馆早关门了! 闫新蕾的哭声在屋子里回旋,她 断断续续地,妈,我好害怕,牛逵太犟了,他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 张秋禾有些惊 慌,你说牛逵会出事儿? 能出啥事儿呀? 不会想不开干傻事吧? 闫四海趿拉着鞋走 过去,一把夺过电话话筒,你不要惦记啦,牛逵被推荐参加省里村干部培训班啦, 十有八九还要出国考察,这是最风光的事儿,他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根本不会出 什么事儿,说不定猫在哪儿喝酒呢! 你就放心吧,我现在就去酒馆儿看看! 闫四海 说着放下电话。孙天鹄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爸,还是我去吧,如果我能找到牛逵, 就用车把他送到上花堡,我和新蕊晚点儿回家! 闫四海点点头,也中,我看今天选 举会上他很受触动,兴许你俩能把死扣解开呢! 闫新蕊不放心地叮嘱着,天鹄,你 可要有点儿耐性,二姐夫不管说啥难听的,你都不要理他! 闫四海笑骂着,他不懂 人味儿呀? 天鹄对他这么够意思,他还能说出苞米瓤子话,那也太没人味了吧? 月 色皎洁,整个豆儿镇都分外静谧,好多人家已经熄灯睡觉了.只有豆香小酒馆的几 缕灯光,顺着木制窗板的缝隙流泻出来。赵来发听完牛逵的述说,忍不住冷笑一声, 闹了半天,就这么点儿小事儿呀? 我还以为多了不起呢,怎么就把你感动成这个样 子? 我说你也太容易被感动了吧? 牛逵盯着赵来发,你觉得这事儿很小? 赵来发讥 讽地,这叫刘备摔孩子收买人心! 你忘啦? 运动场上我们集体向他们叫号,他不也 没跟咱们顶牛? 结果呢? 两个大奖杯都叫他们下花堡得去了! 牛逵若有所悟地皱皱 眉头。赵来发抬高调门,我算把孙天鹄研究透了,别看他年纪比你小,你和我绑在 一块,也没他那个心劲儿! 他是要下秋雨先刮春风,要叫你吃苦头先给你吃甜头, 狡猾狡猾的! 牛逵疑惑地.你是说他有意把名额让给我? 难道他又有什么打算? 赵 来发口气笃定,我敢发誓,不出三天他就要找你要人情,说不定还提什么过分要求 !牛逵惊异地,过分要求?什么过分要求? 赵来发压低嗓音,我听下花堡人说,孙天 鹄野心勃勃要建什么双高大豆良种培育基地,说是需要和邻近的几个村子合作才能 搞起来,没准儿他就是冲这个用的劲,要吞并我们上花堡的耕地! 牛逵警惕地瞪大 眼睛,半晌不说话。赵来发一拍巴掌,这样吧,咱俩打个赌,一周之内他要是不来 找你,就算他真心实意要跟你和好…·” 突然传来砰砰的敲门声,牛逵和赵来发一愣,赵来发用手指压住嘴巴。门外传 来孙天鹄的喊声,牛逵在么? 牛逵吃惊地望着赵来发,赵来发无声地坏笑着,轻轻 拍拍牛逵的肩头,怎么样? 我赵来发看人,一眼就能看穿他的五脏六腑! 两人悄悄 移到门口听着。孙天鹄站在门外耐心地敲着门,顺子,上花堡牛逵书记在没在这儿 ?牛逵刚要说话,被赵来发急忙捂住嘴巴。孙天鹄的声音高了起来,你们既然亮着灯, 为啥不说话呀? 赵来发使劲咳嗽一声,孙书记,我是上花堡赵来发,你有什么事儿 呀? 孙天鹄站在门外沉吟一下,你们牛书记在里面么? 赵来发停顿一下,他喝高了, 正在热炕头睡觉呢! 孙天鹄放心地长嘘一口气,哦,既然这样,我就回去了,你好 好照顾他吧! 赵来发急忙喊着,哎,孙书记,你留步,我有话要跟你说! 孙天鹄站 住,看见赵来发将门推开一道缝钻出来,冲着他笑嘻嘻地喷着酒气说着客套话,孙 书记,难得你英雄海量,不计前嫌,头会儿在乡里选举时,替我们牛书记做了那么 多工作,我们牛书记头会儿感动啊,哇哇大哭,怕是连大肠都要哭断了,我愣是没 劝住! 躲在屋内门后的牛逵不出声地骂着。孙天鹄知道赵来发嘴里没准话,淡淡一 笑说,这不算啥,我比他年轻,以后还有机会! 赵来发假装套着近乎,叫我说呀, 你们俩连襟真不该整得这么僵,你们下花堡和我们上花堡要是人合心马合套,肯定 能干不少大事儿,比方两个村子合作,搞一个在市场上有竞争能力的龙头企业,你 和牛书记一个董事长,一个总经理,真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孙天鹄两眼倏地放出光 亮,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们牛书记的意思? 赵来发闪烁其词地,我的意思也就是 牛书记的意思,牛书记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意思! 说着,他下意识地瞧瞧身后的屋门, 狡黠地笑了笑,怎么样? 孙书记,有什么想法谈谈? 孙天鹄猜测牛逵很可能就在屋 内偷听,他打量打量赵来发,分明瞧见这位上花堡二把手的面颊,堆砌着僵硬的笑, 不无尴尬地躲闪着他的目光。孙天鹄立刻什么都明白了,忍不住失望地叹口气,赵 主任,你说的事情很重大,以后我会找你们牛书记交换意见。还有,我二姐惦记他, 在家睡不好觉,请你往他家打个电话! 赵来发愣了愣,哎,孙书记,我还没跟你说 完呢! 孙天鹄话里有话地奚落着,跟你说没用,还是睡觉吧! 赵来发脸色涨红地盯 着孙天鹄,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只是冲着孙天鹄远去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牛逵从屋里走出来,掏出手机按了按,唉,手机没电了,在这儿喝酒也没跟你 嫂子说一声,她又要睡不着觉了! 赵来发望望牛逵,你都听见了吧? 我一提合作的 事儿,他根本就没反驳,还说以后找你交换意见,要是刚才站在他面前的是你不是 我,他要不跟你提出什么过分要求,我这个天下第一姓就不要了! 牛逵沉吟着眯缝 起眼睛,你头会儿说的也许没错,啥事儿要是一条道跑到黑,就总也拐不过弯儿来 !赵来发眼睛亮亮地望着牛逵,你相信我的分析判断?牛逵轻轻摇摇头,我现在什么 也不说,我要好好看看,到底他是不是玩我? 赵来发急了,你可不要上当受骗,孙 天鹄那小子猴精儿,你斗不过他! 牛逵淡淡一笑,我又不是三岁两岁小孩子,他要 真给我设窟窿桥,我踩一回掉下去,再踩一回又掉下去,我还能踩三回掉下去么? 不管怎么说,他这次叫我当选,这个动作很大,我不能人味儿不懂。俗话说,他敬 我一尺,我就敬他一丈,他要是处处挤对我,对不起,我也会以毒攻毒,以牙还牙 !赵来发沉默不语。牛逵拍拍赵来发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顾虑什么,别说我和孙天 鹄还没握手言和,就是真有那一天,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不要把你跟他在法庭 上打官司的事儿总挂在心上,你那是代表我,代表上花堡,我要对你永远负责! 赵 来发眼泪汪汪地,牛书记你啥也别说了,我现在还想喝酒! 牛逵摇摇头,我不想喝 了,仔细想想,那些蠢事儿,差不多都是酒后干的! 赵来发惊异地望着牛逵,仿佛 眼前站着一个陌生人。牛逵躺在豆香小酒馆的热炕头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先前和 孙天鹄明里暗里角逐的场面,好像走马灯一样纷至沓来。他第一次反问自己:这么 斗来斗去到底为了什么? 争座次? 争面子? 还是争利益? 除了那次在松苑县经济法 庭的官司涉及到两个村子的经济纠纷外,牛逵再也想不出有哪些利害攸关的大事了。 也许是当局者迷吧! 人生好像都是如此,忙忙碌碌,鸡吵犬吠,到头来追问自 己到底为了什么? 竞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 前些日子报上好多文章都在讨论构建和 谐社会,大概像他们这样不和谐的村落不在少数吧! 同样辗转反侧的还有已经驱车 回到下花堡的孙天鹄。本来他此前的心情还算平静,不料竞被赵来发那番似真似假 的话给撩逗起来了。他多希望赵来发说的就是牛逵想的呀! 但愿牛逵能像岳父闫四 海说的那样,理解他这番苦心,将上花堡和下花堡从前的旧账一笔勾销。倘若真的 实现上花堡、中花堡和下花堡的三村合作,用股份制吸纳三村村民参与规模宏大的 双高大豆育种基地,再搞一个有竞争能力的粮食深加工龙头大企业,他们三连襟很 有可能就在这块丰腴肥沃的黑土地上,书写一篇辉煌灿烂的大文章,这是多么令人 激动的前景啊! 孙天鹄思潮汹涌,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他看看身边熟睡的闫新蕊, 悄悄离开卧室走进书房。他打开电脑,不知为什么,突然萌生一种要和网友喂喂倾 诉的欲望。只是时辰已近午夜,他还能和对方联系上么? 他摸起鼠标,快速寻找着 网友喂喂的网址。果然没有回应。他失望地摇摇头,随即浏览其他信息。过了一会 儿,他又不甘心地向网友喂喂再次发出联系信号。孙天鹄差点儿叫出声。只见一行 行加黑文字无比清晰地显现在电脑显示器上,汪汪,好长时间没跟你聊天了,有什 么好消息要告诉我么? 你尽情说吧,我要和你一起分享快乐! 孙天鹄惬意地笑了笑, 迅速敲击电脑键盘,喂喂,我真佩服你,你怎么知道我有快乐事儿呢? 不过亲爱的 网友,请允许我用亲爱的称谓,尽管我不知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现在我最想告诉你的只有一句话,这句话是一位我最欣赏最要好的朋友曾经对 我说过的,我甚至不想瞒你,这位朋友还是一个很漂亮很聪慧的独身女人,她的内 涵和外表是那么统一,我如果没有妻子,我肯定会疯狂地追她、娶她、爱她,叫她 幸福快乐。她曾跟我这样说,一个人最大的对手不是别人,恰恰是他自己。一个不 能战胜自己的人,永远都是弱者! 喂喂呀,你说我这位朋友是不是很出色? 我有时 无法控制对她的爱,这种爱简直就是刻骨铭心,请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呀! 孙天鹄激 情澎湃,不停地敲击着键盘,他似乎忽略网友喂喂竟好长时间没有回应。他当然做 梦都不会想到,网友喂喂其实就是杜荔。此刻的杜荔正心情复杂地坐在自家卧室, 面对着电脑显示器上一行行披露孙天鹄内心隐秘的加黑文字,她突然捂住面颊啜泣 起来。多少猜测在孙天鹄大胆的剖白中得到证实,她觉得很幸福,爱与被爱都拥有 了,还渴求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