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十几辆摩托从上花堡驶出来,赵来发、黄宝珍和陈旺、田守成等人驾驶着摩托 冲在最前面。他们驶进豆儿镇,速度丝毫未减。摩托车队穿过豆儿镇。前方出现一 个三岔路口,高高的木牌上,分别画着两个红色箭头。一个红色箭头指向省城,一 个红色箭头指向松苑县。赵来发放慢摩托速度,后边的摩托也都一个个放慢。黄宝 珍焦灼地嚷着,二把手,我们到哪儿去找牛小闯啊? 赵来发大声地,兵分两路,你 带几个人去县城,我带几个人去省城,随时用手机保持联系! 黄宝珍答应着,率先 骑着摩托朝着松苑县方向驶去,后边有几辆摩托紧紧跟随。赵来发加大油门朝着省 城方向急速行驶,后边也紧紧跟随几辆摩托。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孙天鹄比上花堡撒下人马四处寻找牛小闯还要早,已经驾 驶奥迪车驶进省城,很快就来到G 省农业大学门口。孙天鹄和杜荔、苏来凤先后从 车里钻出来。他有些抱歉地望着苏来凤说,对不起苏总,我不能继续陪你了,有关 双高大豆种植专利问题,请你和杜县长一起找杜教授谈谈,我真诚地希望在互惠互 利的前提下,我们最终能实现跨地域合作! 苏来凤点点头,我们要南北联手,共同 迎接挑战! 杜荔鼓掌,好,我可以作证,这是你们两位正式发表的联合宣言! 孙天 鹊冲着杜荔摆摆手,开车走了。 川流不息的车辆,熙熙攘攘的人群,勾描出一幅鲜活生动的城市黄昏风俗画。 赵来发和陈旺、田守成等人,各自骑着一辆摩托,出现在省城另一条喧嚣的大街上。 他们停下摩托,四处搜寻 陈旺泄气地嚷嚷着,我说二杷手.咱们就汶样乱找一气 .就是找到二十二世纪,也找不到牛小闯啊! 田守成埋怨地,你说牛书记也真怪, 怎么这个节骨眼儿就不知哪儿去了呢? 手机也没开,怪了! 陈旺疑惑地,说不定啊, 牛小闯根本没来城里呢! 赵来发苦笑,难说,那小兔崽子胆儿忒肥,兜里还带两千 多块钱,哪儿不兴去? 田守成发泄地,死马当活马医吧! 赵来发焦躁地,少说不吉 利话,走,先找个小旅馆住下再说! 几辆摩托驶向大街深处。赵来发很懊恼,昨天 就因为牛逵不想再跟苏来凤打交道,他才建议牛逵把手机暂时关掉两天,等苏来凤 离开上花堡离开豆儿乡之后再开手机。没想到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赵来发明知牛逵肯定就在省城,却不知他和蔺大有到底住在哪个旅店,如果挨家寻 找,没有两天工夫根本找不全。现在寻找牛小闯最要紧,天晓得两天以后会发生什 么事儿? 如果牛小闯真有个三长两短,赵来发断定牛逵很难经受这种沉重的打击。 虽然牛逵平素对牛小闯动辄不是打就是骂,但深谙牛逵性格的赵来发明白,那 是牛逵恨铁不成钢。虎毒尚且不吃子呢,何况有血有肉的男子汉牛逵了! 黄昏的暮 色笼罩着省城郊外一片葳蕤茂密的大林子,林中一间供游客小憩的小木屋里,两个 人贩子正就着一堆熟食在喝酒。牛小闯被牢牢绑在一把破椅子上,嘴里塞着一团破 毛巾。 高个人贩子回头瞧了瞧,妈的,真是搂草打兔子,半道上碰见这么个活宝,这 两千多块钱,够咱哥俩喝半月酒啦! 矮个人贩子有滋有味地喝了一盅酒,微微闭上 一双三角眼睛,长长嘘了一口气,真他妈舒坦哪,这要是有俩小妞儿,就更滋润了 !高个人贩子笑着,老弟你别急呀,到南边把这小子一出手,然后咱俩就去泡妞儿! 牛小闯使劲踢蹬着两条腿,嘴里发出唔唔叫声。高个人贩子回身咚地擂了牛小闯一 拳,小兔崽子,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宰了你! 牛小闯惊恐地看着两个人贩子不敢动 弹了。矮个人贩子摇摇头,这小子太大了点儿,谁要他呀? 高个人贩子胸有成竹地, 你放心好啦,要他当儿子是大了些,可买他当奴隶不正好么? 咱把他卖给黄老板, 黄老板在东南亚有路子,再把他卖给有钱的老外,老外叫他擦地板干零活,多棒! 矮个人贩子惊喜地,这么说这笔买卖能做成? 高个人贩子点点头,要紧的是,得快 点儿把这小子弄到南边,要不他家里人找上来就麻烦了! 矮个人贩子抬头看看天色, 天黑我俩就上路! 高个人贩子拿起半根香肠走到牛小闯面前,拽出牛小闯嘴里的破 毛巾,往牛小闯嘴里塞着香肠。牛小闯犹豫一下,慢慢吃起来。高个人贩子狞笑着, 你小子听着,走路的时候不许捣乱,要不就废了你! 牛小闯抹搭着眼皮不说话。两 个人贩子互相使个眼色,耐心地等牛小闯把那根香肠吃完,就一左一右架着牛小闯 走向夜色弥漫的郊外公路。牛小闯使劲挣扎,高个人贩子照准他的后脖颈就是一拳, 牛小闯顿时昏过去。 矮个人贩子骂着,你他妈的下手轻点儿,要是把他打死了,我俩的钱串子就撅 折了! 高个人贩子自负地,你放心吧,我这手最有准头,吃这碗饭,就得练这手活 儿! 矮个人贩子支棱起耳朵听了听,好像来了一辆车! 高个人贩子压低嗓音,快, 快抬这个小兔崽子去道路中间,懂么? 矮个人贩子不出声地点点头。 一辆出租车从夜色里钻出来,正从对面向省城疾驶。出租车内坐着一位中年乘 客,他手里摆弄一个小型录音机。一个男播音员的声音飘出来:下边播送寻人启事, 松苑县豆儿乡上花堡,有个叫牛小闯的男孩离家出走,上穿黄色T 恤衫,下穿咖啡 色裤头,十四五岁的年纪,圆脸平头黄皮肤大眼睛,如果有人收留或者看见这个男 孩,请跟松苑县豆儿乡下花堡的孙天鹄联系,手机号是……再重复一遍! 中年乘客 嚓地关闭录音机,现在的孩子越来越野,动不动就一个人往外跑,要是碰见坏人呢 ?不啥都完了?出租车司机附和着,可不是么,现在社会治安不太好,就像你这跑单 帮做买卖的,要是不认识我,你敢坐我的出租车连夜去省城么? 中年乘客叹口气, 你说的没错,我要不是急着找码头发货,也不黑灯瞎火出来呀,在家喝小酒搓麻将, 多恣儿! 出租车司机不说话,将车速加快。出租车逼近省城郊区。远远出现一片蓊 蓊郁郁的大林子。中年乘客有些紧张,这段路咋这么黑? 原来有路灯啊? 出租车司 机没好气地骂着,电线被小毛贼偷去了,这段路坑坑洼洼,不敢快开! 中年乘客担 心地望着灯柱里的前方路面。 蓦地,中年乘客叫起来,有人,快停车! 出租车司机嚓地将车停在路旁。两个 人贩子抬着昏迷不醒的牛小闯走过来。出租车司机惊愕地望着他们。高个人贩子赔 着笑脸,兄弟你行行好,我儿子得了急病昏迷不醒,我想带他去城里大医院! 矮个 人贩子连连打拱作揖,我哥就这么个儿子,请你叫我们上车吧,你要多少钱都行! 出租车司机犹豫地,这车已经叫这位大哥包了,你们跟他商量吧! 中年乘客摆摆手, 不行,我还有急事儿呢。再说这么多人也坐不下,你们另等车吧! 高个人贩子突然 掏出一把手枪,逼住司机,司机吓呆了。中年乘客推开车门,撒腿就跑。 矮个人贩子拖着昏迷不醒的牛小闯坐进车。高个人贩子一边用手枪逼着司机, 一边拉开车门坐在司机身边,马上开车,你要不老实,我就叫你脑袋开花! 司机惊 恐万状地将车开动。‘出租车很快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只有那位中年乘客还在跌 跌撞撞地跑着,直到出租车连同声音都消失了,他才仿佛一摊泥似的跌坐在路边草 丛。忽然,他想起什么,急忙掏出手机。匆匆忙忙按动号码。很快传来孙天鹄的声 音,喂,你是哪一位? 中年乘客气喘吁吁,我是谁你肯定不认识,不过我告诉你一 件事儿…… 孙天鹄正坐在省城一家小餐馆,匆匆忙忙地吃着牛肉面,他漫不经心地听着陌 生人的讲述,突然腾地跳起来,吼一嗓子,喂,你大点儿声! 周围顾客都被孙天鹄 吓了一跳,他全然不顾众人的反应,将耳朵紧紧贴在手机上,费劲地倾听着还在省 城郊外路边发抖的中年乘客时断时续的叙述。孙天鹄大声喊着,你赶快报警啊! 小 餐馆的顾客都吃惊地看着他。开餐馆的老头儿,颠颠跑过来,先生,怎么啦? 你要 报什么警? 孙天鹄合上手机盖,掏出一张十元钞票,匆匆丢在老头儿面前,不用找 了,我有急事儿! 开餐馆老头儿和周围顾客,睁大眼睛看着孙天鹄跑出小餐馆。 前方已经是两省交界的丘陵地带。两个人贩子抢劫的出租车沿着起伏的山路行 驶着。出租车的速度开始减慢,两边出现长长的漫坡。司机哭丧着脸,两位大哥, 你们要去哪儿呀? 高个人贩子用手枪逼着司机,问什么? 快开! 司机看看仪表,汽 油快没了! 高个人贩子愣了愣,到前面找加油站! 出租车渐渐地慢了下来。高个人 贩子用枪逼着司机,你找死啊? 快开! 司机苦笑着,这条道我没走过,两边都是坡, 滑下去可就没命了! 矮个人贩子急忙拍拍高个人贩子的肩头,大哥你别着急,反正 也没有人追,一天跑七八百里,顶多十天半月就到了! 高个人贩子点点头。出租车 缓缓行驶着,车里人都不曾料到,孙天鹄驾驶的奥迪车,已经沿着高速公路追上来 了,车速高达每小时二百二十迈,超过一辆又一辆卡车和面包车。孙天鹄眼睛紧紧 盯着前方路面,高速公路一个出口从黑暗中显现出来,木牌上指示着通往某小城市 的方向。孙天鹄沉吟一下,果断地从出口开出去。他凭直觉判断,人贩子决不敢在 高速公路上行走。如果从这个出口直插过去,根据中年乘客提供的时间和方向,他 很快就能追上两个人贩子。后来事实证明孙天鹄的判断非常准确,两个人贩子劫持 的出租车,果然还在起伏不平的山路上缓行呢! 出租车司机望望高个人贩子,我有 泡尿,快憋不住了! 高个人贩子大骂,你真他妈哕唆,快停车! 司机停下车,从车 门内钻出去。高个人贩子用枪瞄着他的后脊梁。这时两道车灯光柱穿过黑暗远远射 来。矮个人贩子紧张地,是警车? 跑的那小子八成报警了! 高个人贩子催促着司机, 你他妈磨蹭啥? 快上车! 司机望望远处越来越亮的车灯灯光,突然一猫腰,打着滚, 滑下长长的漫坡。高个人贩子举枪大骂,王八蛋! 矮个人贩子大声地,别开枪! 高 个人贩子回过头,不能叫他跑了,我俩都不会开车! 矮个人贩子小声提醒着,这辆 出租车也快没油了,我们应该再截一辆好车! 高个人贩子点点头,将枪掖进腰里, 回头冲矮个人贩子吩咐,把这小子背走! 矮个人贩子拍拍昏迷不醒的牛小闯。牛小 闯毫无知觉。矮个人贩子背起牛小闯,高个人贩子跟着矮个人贩子,走到道路中间, 注视着孙天鹄驾驶着奥迪车远远驶来。奥迪车距离两个人贩子越来越近。蓦地,孙 天鹄眼睛睁大了。他分明瞧见矮个人贩子背着牛小闯出现在光柱里。高个人贩子不 停地摆着手。孙天鹄缓缓地停下奥迪轿车。矮个人贩子背着牛小闯走过来。孙天鹄 已经看清牛小闯的面孔,他极力克制着紧张,不露声色地打开车门。高个人贩子走 近孙天鹄突然掏出手枪,孙天鹄佯装惊恐地举起手。矮个人贩子背着牛小闯拉开车 门坐进去。 高个人贩子盯着孙天鹄,好好开车,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打死你! 孙天鹄缓缓 放下手去拉车门。高个人贩子转过身准备去拉另一个门。孙天鹄突然抓住高个人贩 子的手腕。高个人贩子慌乱中扣动扳机。刺耳的枪声划破夜空的寂静。孙天鹄随即 就和高个人贩子撕扯在一起。矮个人贩子从轿车里钻出来,帮着高个人贩子殴打孙 天鹄。孙天鹄被两个人贩子紧紧压在地上。 矮个人贩子从腰里掏出一把匕首。高个人贩子疯狂地喊着,捅死他! 往咽喉捅 !孙天鹄拼命扳着矮个人贩子的手腕。那把匕首越来越逼近孙天鹄的咽喉。被枪声惊 醒的牛小闯,一拳打碎轿车玻璃。两个人贩子急忙回头去看动静。孙天鹄趁机一骨 碌摆脱两个人贩子,照准矮个人贩子裤裆使劲一脚。矮个人贩子嗥叫着捂着裤裆滚 下漫坡。先前跌昏过去的出租车司机,艰难地睁开眼睛,挣扎着摸起一块大石头, 朝着矮个人贩子脑袋砸去。矮个人贩子惨声大叫。孙天鹄还在继续和高个人贩子搏 斗。牛小闯手拿一个大铁扳子从轿车里出来。高个人贩子慌乱中碰到地上的手枪, 牛小闯拎起大铁扳子冲向高个人贩子。高个人贩子举起手枪,孙天鹄本能地快速扑 过去,子弹不偏不倚打中他的胸部,孙天鹄踉跄倒下,牛小闯大声哭喊着,高个人 贩子还要射击,一溜警车呼啸着开来,高个人贩子扔掉手枪撒腿就跑,被刚刚赶来 的公安干警逮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