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 刘珍已把亚珂视为私有财产的一部分——相当珍贵的一部分,就像她的漂亮而 又华丽的橱柜里珍藏着的、具有保存价值的名贵古玩一样,根本容不得别人的触摸 与呵护。 然而,令人生气的是,你又不能真像对待瓷器那样,把他深藏起来。更叫你着 恼的是,他还像个小鸟似的,不听话的四处游荡,弄得你整日里为他的不安分提心 吊胆。太不划算,可又是这样紧抓着她的心! 她一个人躲进小别墅里,又是愤怒又是哀伤。 一想到今天下午看到亚珂与一个年轻女子在一起,她就心起一阵无名怒火。高 档酒家,一个情意缠绵的地方,他与一个年轻女子待在一块能有什么好事?她深感 愤慨难忍,便想要走过去给亚珂一个难看,彻底打碎他拈花惹草的不良习惯。可及 至看清那个年轻女子的脸时,她的心不由得凉了下来。孟丽桐!阎姐的干女儿!怎 么会是她啊?真是叫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只好把那颗怒火中烧的心恨恨地隐藏下来,极不情愿地应了丽桐一声,就败 下阵来。 有气又不好发作,真可谓要她的命。说来道去,在一个小辈面前总不成体统。 然而,却觉得很不对劲! 可哪些地方不对劲呢?他们又是怎样认识的呢?总归都是些要人头疼得不成话 的事;而且还不能说与外人。“唉!”她凄凉地叹息着。 她觉得人到了这把年纪,还被人在情上弄得左右伤感,总不成理由。可一个人 到了这把年纪,身体还出人意外的强壮,你说她又能干些什么?钱财又是那样的多, 顿顿都有酒肉在养育着,能不精力旺盛、体力充沛?话又说回来,欢乐并不是天天 都有的,寂寞孤独之苦谁不曾忍受过呢? 她猛然想起了散儿,便忍不住拨通了她的手机。散儿可真会说话,但到底也不 敢把实情说出。她也只想着让丽桐知道事情的真相而放弃亚珂。这样的话,不就万 事大吉了吗? 谁不说散儿是个人精。就量她是个人精,也决计不敢把事情作弄到她的头上。 这一点自信她还没有,那怎么行。 她知道亚珂会来这里睡觉。自打给他钥匙那天起,基本上他天天晚上都来。放 着这样好的房子,这样舒服的床他能不来吗?可一个人在心里有事,又这样地等待, 真是寂寞得怕人。 好个孟丽桐,真他妈的吃了豹子胆,竟敢在老娘头上动土!想起来了、想起来 了!这恐怕都是她干妈做的鬼!人家不要她了,她竟把干女儿使出来。这样一想, 她像是茅塞顿开! 看来那次事情之后,亚珂真心跟了自己,果真把阎董事长一脚踹开了。她恐怕 是暗暗怀恨在心,就把丽桐推向前来,夺走她的亚珂。想想亚珂对自己还有这等爱 慕之情,心下多少有些自豪起来。可是把女儿拉出来为自己争夺情人,好像也不太 像她的为人!然而,丽桐又不是她亲生的,只不过是半路上收养的,哪有什么真情? 心中这样盘算着,觉得真能站得住脚了,心里便大骂起阎董事长不是个东西。 骂着骂着,不由得傻了眼。一来,她明知在财力上不如阎董事长;二来,要命的是, 丽桐不但年轻,而且漂亮得不知是她多少倍。一想到这些无可争辩的事实,她的心 一下子变得急切起来。急切的她,觉得非立刻见到亚珂不可。否则的话,她就会活 不下去了! 她抓起手机,“喂,喂喂!” 对方没有答话,就挂断了。 不说话就给挂了,对于她来说,可是不曾有过的事情。她再次拨通电话,对方 干脆直接就给掐了。 她有些发愣,不会就这么快吧?凡事也得有个过程啊!她不甘心,第三次拨通 了亚珂的手机。关机! 没有比关机更能实实在在表达一个人的感情了,她的心一下子慌乱起来。就像 冬天不但来临,而且又仿佛钻进了她的血液里。她抱住双臂,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踱 着。 早知如此,今天下午碰到他们之时,就应当狠狠骂上一番,看他们的脸皮有多 厚?还当他们是晚辈不成体统?对于他们来说,哪有体统可言! 在这个时候,的确,她有点像大猩猩了。带着原始般的气息,在喉咙里气咻咻 地咕哝着。 可现在她应该怎么办呢?如果说一只手戴六枚戒指,都不能把那个可人的小帅 哥吸引过来,她可真的要被弄得没招可使了。难道非要逼得她另一只手也戴六枚戒 指才成? 她焦灼地张着眼,笔直地盯着墙,有半晌缓不过劲来。“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此时,她的脑子里满是迷茫和不安。由于发觉自己对事情的发展毫无办法而深 深懊丧。一种人类原始般的残忍天性,忽然在她的脑海里翻腾开来。她要去找阎董 事长,恶狠狠地与她大干一场。谁要叫她不得安生,谁也休想过得自在! 然而,这个想法很快又被推翻。男人可以那样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女人,可 以吗?而那原本也不是理由啊! 正当她着恼得无计可施、满是伤心之际,手机叫了起来。她怔了一下,急忙抓 起手机。一看是亚珂的号码,心内一阵狂喜。 “喂,是我。你在哪?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干什么关机?”由于心情激动, 她一连串问了几个为什么。 “你在吗?” “在啊。” “我现在就过去。” 亚珂也不回答她提的问题,就关上手机。 一听说亚珂要来,自信和兴奋之情马上又回来了。只要他能够而且愿意来的话, 这就至少说明,他心里还是有她的啊! 她从来没有这样又自信又自卑,心慌得不知所以。她急忙来到梳妆台前,对着 镜子修饰打扮起来,惟恐哪一根头发凌乱,领子上哪一块地方有褶皱,就会把亚珂 惊跑似的。可脸上的皱纹却是怎么也抹不平的,她只好瞠目望着,心内却想起第一 次和亚珂相见的情景来。 那是一个多美的夜晚!记得已过子夜,她开车带着亚珂,就像刚刚弄到一件极 端珍爱的宝物似的,简直激动得无以掩饰。一路驶来,到了这栋鲜为人知的别墅。 凭良心说,她买的这栋别墅,决不是为她偷情而准备的。在漫天都是金钱飞舞 的年代,有了钱再投资这个道理,只要稍稍见过世面的人,谁不知?金钱本身当然 不会升值,所以投资一栋别墅,肯定不会叫你的钱白花。而房子空着不也是空着, 拿来做个用场不是更好吗? 走进房里,她拿出几样高档饮料,要亚珂挑着喝。而头一遭着道的亚珂,早已 紧张得不知所措,哪还有心思顾及这个,一心只想着钱和睡觉的事。 看着这样可人的小帅哥,她心里暗暗觉得好笑,愈发令她情不自禁。 她把亚珂带进卧室。原本想要展示和炫耀卧室的极尽舒适和豪华,不知亚珂因 为紧张的缘故,还是老实得过了头,进了卧室就脱起衣服来,脱完就要往床上爬。 “哎哎,你还没洗澡呢!” 那样跳舞,想来一晚上不知要出几身臭汗。她忙让亚珂到卫生间去洗个澡。她 也脱光衣服,躺在床上,满是奇思妙想。就这样压抑着骚动不安的欲火,静静地盼 着亚珂快快冲完澡出来。 亚珂洗完澡出来,还带着一身的湿气,她就迫不急待,像一只饿狗发现骨头那 样,跳起来抱住亚珂赤裸的身体就亲。一只手还顺着亚珂那光滑的身子摸下去,直 摸向小腹下面!亚珂被她吓了一跳。老实说,他没见过,也不习惯这样,所以在力 所能及的地方厌恶地躲避着亲吻和抚摸。然而,他实在没有躲避的办法,索性就是 那么一回事地顺势躺到,任其玩弄。 就是这样的一个身躯;就是这样奔放着青春活力的健美肌体;就是这样一个诱 人的性感人儿!迪厅里他高高在上,跳跃出多少闪烁着青春光彩的舞姿——就像春 天里那撩人的阳光,骚动得你的整个心尖都为他生疼! 现在,这个优美的躯体终于为她拥有,让她陶醉万分,激动不已,又怎能让她 自持得了?实际上,她早已把自己给忘了。 直到折腾得筋疲力尽,他们才在满足中昏昏睡去。 归根结蒂,谁不愿意在有钱的时候,躺在“美”的怀抱里舒舒服服地享受着自 然的造化。而只有有了钱,才能深切体会到“美”的价值啊! 所以,她当然有理由一觉睡到中午。 看看亚珂,这张还在熟睡的脸庞是如此的稚气和俊美,越看越要你痛痒难忍, 简直抓心得不知如何才好。要不是这样的人儿存在,你就会觉得时光枯寂沉闷,难 于忍受。可是,这样诱人春心的人儿,只这么快活地消受一夜,真叫人有些不舍。 想着想着,她心里多少有些自卑起来。像她这把岁数的人,他是否愿意也真难 说。不过,她有的是钱,也只好在这方面下点功夫。 因此,亚珂醒来时,她说:“我的小心肝,我想要你长时间跟我好,你愿不愿 啊?” 从内心来说,他非常厌恶她。可想到钱还没有到手,竟是不知如何回答。 她仿佛看透了亚珂的心思,下床来拿过两万块钱,又爬到床上说:“如果你愿 意的话,我的小心尖,这点钱你先拿去花。要是你答应一心一意跟我长久相好,何 止这点钱?弄得好的话,我不但会给你更多的钱花,而且说不了,我会给你买房子 呢。” 亚珂不知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可眼前的两万元钱,就足以要他合不拢嘴。两千 变两万,真跟做梦一般——容易得就跟到了家似的! “你对我这样好,我还能说什么?ok!ok!以后我保证跟你好就是了。” “说话当真?” “我要骗你!叫我不得好死!” 唉!想想那个时候,真是要多惬意有多惬意。可现在呢? 接着,她听见了开门声,心知是亚珂来了,却不知道应当是满心欢喜,还是生 气着恼。然而,如今又明摆她的竞争对手非同一般,她还能像以前那样管得了他吗? 那不就是主动把他往外推吗?真有点豆腐掉进灰窝里的感觉! 也许是心境所至,她佯装没有看到亚珂的到来。亚珂像没有看到她一样,径直 走到卧室里的沙发上坐下,就跟个机器人似的。 她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想着亚珂总要上前搂着自己,或者至少来上一句话。 可在阒寂无声的等待里,她感到空气里弥漫起一种不祥的气氛。她原本在镜子里就 能看到亚珂,而对于镜子里的人影,她却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疑惑地回过头, 在真实的影像下,她感到今晚的亚珂与往日她所熟知的亚珂绝非一样。一个人能变 出两种不同的“味道”,在她真是不可理解啊! 现在可是“敏感时期”,她得当心。她来到亚珂身边坐下,极显温存地伸手轻 轻搂住他,又是不安又是迷茫地说:“我的小心肝,你怎么啦?” 亚珂望望她,就像望见墙壁那样目无所属。在他的心目中,在他的痛苦心灵里, 他惟一心念的就是丽桐已看穿他那肮脏的——对丽桐来说——不可饶恕的丑事! 就在今天下午六点多钟,孟丽桐鬼使神差地跑到他那儿,见面就质问他为什么 变成这样!她流着泪骂道:“为了我们的爱情,遭受多少苦难我都不在乎。为了我 们幸福相聚的那一天,我一直都在拼命努力!这一天快要来临了,可你为了金钱, 把自己的人格、良知、灵魂统统都给卖了!你还配是个人吗,你!你还记得分手时 我给你说的家乡小河的变化吗?你还记得一个女孩家为了爱情的眼泪吗?你忘了一 个人应有的尊严!你忘了、甚至把自己都忘了!哈哈!《麦琪的礼物》!十年了, 当我看到珍藏十年后的那块象征着爱情的白纱突然发黑发霉、破烂不堪时,你可知 我的心有多疼吗?是撕心裂肺!是万箭穿心!你知道吗!你还算个男人吗?你还是 不是个男人?啊——” 在见到丽桐的日子里,那种已被金钱埋没很深的良知,和对纯洁无邪生活的向 往,渐渐被唤回到他的心里。所以,听着丽桐的责骂,他感到了心痛! 孟丽桐走了,他的精神几近崩溃。他想挣很多的钱,原本就为了丽桐,为了他 们未来的幸福。可是,他忘却了他本不该忘却的东西! 唉!命由心造,人都是自食其果! 刘珍的电话又来了,深为自己羞愧的他拒绝接听。可是,刘珍不屈不挠,接二 连三的又来了,他愤怒地关掉了手机。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游弋的目光看到茶几上放着的刘珍那栋小别墅的钥匙, 思绪若有所动。接着,他拨打了刘珍的手机。 他走着走着,竟忘了为什么而来。及至坐到屋里,他就跟一个木头人毫无二致。 他那呆滞的目光也仿佛在竭力搜寻,搜寻他来这里的全部意义。 倒是刘珍的一抱和那绝非不是亲昵的话语一惊,把他给唤醒了。他张着眼,直 勾勾的目光死一样的停在刘珍的脸上。然后缓缓地,却是不可抗拒地推开她的搂抱。 那力量,让刘珍感到一种神秘的恐惧。虽然两人近在咫尺,她的感觉就像是被推下 了万丈深渊! 她试图再次搂抱亚珂,希图以此达到缓和的目的。也许就在这时,亚珂站起身, 从口袋里掏出别墅钥匙,扔在沙发上。似乎要说话,可终究未曾开口,转身离去了。 “回——来——” 等她醒悟过来这件事的全部意义,急忙追到门口。虽是大叫一声,但她喜爱的 那个躯壳在他灵魂的牵引下,已悄然不见了踪影。 就跟唐明皇一样,宁要自己的挚爱而不顾江山社稷。她的这种老之将至的发狂 心态,逼得她要癫狂了。 她骂孟丽桐,骂阎董事长,好像全世界的人全都跟她过不去,都是一群最最忘 恩负义的王八蛋! 忽然,她像猛然想起了什么,狠狠地狞笑一声。 她一定要把亚珂夺回来,而且也能够夺回来。不信吗?哼——咱们走着瞧!” 她那种胜券在握的劲头,让任何人看了都胆战心惊!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