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鲁灵陪着陈璐考察了清河市几乎所有的婚纱摄影,最后还是选择了贾彬和鲁灵 拍结婚照的那家龙摄影婚纱店。结婚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尤其是和陈璐结婚, 我会在半夜的梦中傻笑,可是结婚的各种筹备工作是令人头疼的,可是陈璐却乐此 不疲。陈璐拽着所有认识的人去挑选婚纱的样式,最后确定两套然后扯着我去看, 其实我觉得无论穿哪套婚纱陈璐都是漂亮的,陈璐问我穿哪套照婚纱合适,我说都 挺漂亮的,陈璐说不许敷衍我,我附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媳妇什么都不穿最漂亮,陈 璐柳眉倒竖拧了我一把。我们花了一个半小时才最终从这两套婚纱照中选出一套。 照婚纱照的时候摄影师给我和陈璐摆出了N 个POSE,而且还热情的征求我们对每个 姿势的意见,结果一天下来把我照的精疲力竭,婚纱店赠送了100 张请柬,是把婚 纱照附上去的那种,店员说等照片出来之后让我们选一张帖在请柬上。 贾彬说婚礼的酒店得提前订,尤其我选择国庆结婚,那可是结婚得高峰期,越 早把酒店订下来越好,不然晚了很难订到酒店。于是订酒店、找司仪、找婚庆公司、 订参加婚礼的客人名单、借车成了陈璐最痴迷的事情,我说离结婚还有两个多月呢, 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吧。陈璐说,你没听贾彬说吗,凡是这些事情要提早。 周末的时候我和陈璐还有少宏一起回了鞍山,两家在酒店里面吃了一顿饭,我 的父母和陈璐的父母为我们的婚事都很高兴,而且都告诫自己的孩子在结婚之后一 定要互相礼让,相敬如宾,我和陈璐笑着答应了老人的要求。陈璐的妈妈问少宏, 你妹妹就要结婚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找个女朋友了,少宏笑嘻嘻的答应。我 和陈璐早就说好我们结婚不要双方父母的钱,可是两边的父母说什么都不依,非得 要表表心意,最后我们象征性得一家拿了一万,老人都表示婚后如果生活拮据的话 就向家里说,不要不好意思。我说璐璐花钱仔细的很我们是不会出现经济危机的。 妈妈说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志强从小花钱就没有个算计,结婚之后可要把钱交给 璐璐才行。陈璐听了我妈的话一脸奸诈的笑容看着我。 我在办公室背晓丹最好改好的演讲稿,背几次觉得已经差不多了,但是田处很 重视,所以我努力把表情和姿体言语融合在那篇稿子中,尽量做到声情并茂。我正 走来走去的背稿子,老陆推门进来,表情有些兴奋,“志强,王林那小子有下落了。” 我愣了一下,“怎么会事,他在哪里?” 刚刚王林的父亲,那个退休的中学教师来支队报告,说是今天上午在清河看见 了王林,老人尾随王林到了武汉路的梅花小区,但是王林进了小区就不见了。多年 的党龄告诉王林的父亲必须到公安局报告。 我跟着老陆走出来,王林的父亲坐在外间的大办公室里,他向我重述了他看见 王林的经过,并告诉我王林最后消失的那个梅花小区的具体位置。我看了浩然一眼, 他紧锁双眉。我向老人道谢,赞扬了他的觉悟和大义灭亲的行为,老人摇头,都怪 我们生下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送走老人,老陆催促我,“志强,赶紧去抓人吧。” 我说,“好,我和田处汇报一下,你们准备出发。” 浩然跟着我走出办公室,在二楼楼梯拐角处我问浩然,“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你说怎么办?” 浩然说,“从王林他父亲来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问题,我的意见是抓。” 我倾向于现在向田处汇报我们调查到的一切情况,并说明阿龙在这个案子所起 到的重要作用,然后建议田处对王林进行监控,暂时不实施抓捕。我把自己的想法 和浩然说了。 浩然说,“这个想法我考虑过,但是如果田处不采纳我们的建议,那么会给案 子的侦破造成很大麻烦,我觉得还是改变我们原来的计划,先以摇头丸主犯的罪名 抓捕王林,也许从王林身上我们能知道的情况会更多。” 我还是有顾虑,“如果阿龙一起被抓那我们不就前功尽弃了吗?王林被捕的话, 吴文成肯定会改变原定计划,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浩然看着我说,“我们不是有阿龙的电话号码吗,通知他离开,然后让他找机 会接触吴文成。” 站在楼梯上我考虑了一分钟,认为这个时间抓捕王林是得不偿失的,但是我要 向大家解释不去抓捕王林,那么势必就会谈到阿龙,目前我是不能让大家知道阿龙 的事情的,因为我隐约感到这个集体里有一股暗流,我总是对何处知道我继续查 “1.12案”不能释然,因为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我们几个人,后来又增加了一个陈 少宏,如果不是其中一个人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不知道何处能有什么样的途径知 道这个消息,而且我觉得这个人应该是老陆。虽然在警察这个队伍里信任显得十分 重要,但是我还是有自己的顾虑。我想应该像浩然说的那样通知阿龙离开,而且不 仅是通知阿龙一个人离开,现在留下王林是有用的。 我向田处报告了王林父亲提供的情况,田处指示立即出警,全力抓捕。 我们几个检查了武器,分别上车直奔武汉路。我和浩然、晓丹坐在一个车上, 我在手机上输入一行汉字——“我们将到梅花小区实施抓捕,速离开”,随着车子 的晃动,我握电话的手在抖动,简单的几个字写的很费劲,在我按发射键盘之前, 我重新考虑了一次是不是要发这条短信,一旦这条短信被王林看到,阿龙同样存在 危险。在我犹疑不决的时候车子已经在武汉路派出所门前停了下来,我始终没有发 那条短信,收起电话的时候我心里百感交集,我不得不想到,如果这次抓到王林和 阿龙的话我必须把这个案子的调查情况向田处汇报,对吴文成采取其他监控手段。 派出所长已经在等我们了,他们把梅花小区外租房的信息整理出来拿给我们, 我看了一眼他们列出的重点核查对象,其中就有阿龙和王林住的那个公寓。老陆对 所长说,“你的动作好快呀。”所长说,“老陆,你别挖苦我了,通缉犯住在我们 辖区我们都没有发现这是我们的失职呀。” 我们商定以核查户口为名一户一户的排查,我告诉大家提高警惕,注意安全。 六户重点排查对象,查到阿龙住的公寓是第四户。我想如果王林真的在里面的话那 么面临的可能是一场枪战,我低声提醒大家不要放松警惕,并率先举起了手枪。 我们站在上下两个楼梯的拐角,那是一个相对的视觉盲点,从屋子里面通过门 镜很难看到我们所在的角度。武汉路负责户籍的女民警去敲门,我告诉她要格外小 心,罪犯很有可能就在剩下的这几户人家里,而且罪犯是有枪的。女民警点点头, 她小心翼翼的敲门,而且倾听里面的声音,但是从她的表情上看里面没有什么反应。 我身边的浩然轻声问我,“要不要闯进去。”我不知道王林和阿龙现在是不是 就在里面,如果他们在里面,我们闯进去就会有危险。 我问派出所的民警,“这家的房东来了么?” 民警点头,“她刚到。” 我说:“把她叫上来。” 很快民警带着一个小个子中年妇女上来,我问她,“你是房东。” “我是。”她多少有点紧张,躲在拐角的地方就不肯再上来。 老陆给她看了王林的照片,我问,“里面住的是这个人吗?” 那个女的看了一会肯定的说,“是,就是他,还有一个年轻人和他住在一起。” 老陆看着我点点头,他简单了问了房间的格局,然后从女人手里接过钥匙,大 家全紧张的盯着那扇房门。在老陆转身上楼的时候我伸手拽住了他。 “把钥匙给我。”我说。 老陆攥着钥匙,“志强,还是我上吧。” 我们都知道去开门的那个人是有危险的,但是我知道这扇门必须由我去开,其 他人无论是谁出现危险我都会与心不安的,因为我早就知道这扇门的背后住着的人 是谁,但是事前没有告诉大家。我几乎是从老陆手里抢过那把被他攥的湿漉漉的钥 匙。 我轻轻的转动着手里的钥匙,然后迅速的打开那扇门,然后平端着手枪冲了进 去,其他人鱼贯而入。房间里空荡荡的,卧室里面略显凌乱,桌子上的一瓶子可乐 还泛着泡沫,我断定在十几分钟之前曾经有人喝过它。 老陆有些失落的收起手枪,“让他给跑了。” 从现场看,王林和阿龙跑的很仓促,但是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来抓捕他们的消 息的呢,我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阿龙,那么是谁告诉他们的呢?这个问题在我的脑 子里划了一个问号。 老陆主张派人盯守这个公寓,他分析有可能王林有事情外出,而不是得到我们 要抓捕他的消息才逃跑的,这是一个比较乐观的分析,但是我和浩然都认为王林和 阿龙是事前知道我们要抓捕他们的消息才逃跑的。即使这样我还是让王杰和湘南留 下来监控这间公寓,而且派出所同意协助我们。 我们把房东带回了支队,老陆对她进行了详细的询问。我则去田处的办公室汇 报了这次无功而返的抓捕行动。田处听了我的汇报显得很失望,不过他表示与犯罪 分子的斗争是长期的和复杂的,告诫我们不要因为小小的挫折而影响了士气。回到 办公室老陆还在询问那个女人,我对这样的询问不感兴趣,因为我比那个女人知道 的还要多,我虽然不赞成这个时候抓捕王林,但是我现在最关心的是谁把这次抓捕 行动告诉了王林,从内心说我更希望王林是侥幸逃过这次抓捕的。 我和浩然一前一后走进里间的办公室,我对浩然说:“我没有把抓捕的消息告 诉阿龙,可是他们跑了。” 浩然摘下帽子,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没有抓到他们从客观上对我们有利, 但是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去抓捕的消息?” 我的心情很复杂,从何处那次开始我就感到我们科室内部有一个影子还困扰着 我,这次抓捕消息的泄露我再次感到这个影子的可怕。 浩然打开电扇,屋子里闷热的空气流动起来,他想了想说,“志强,这次没有 抓到他们也不一定就说明有人事前泄露了抓捕消息,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侥幸不 在家或者他们发现我们去了小区在排查前几家的时候从我们的控制盲区逃脱了。” 我想怀疑自己的下属是无能的表现,但是在知道真相之前怀疑一切是必要。我 说,“我和你一样不希望是我们当中的一个人有意泄露消息的,但是我绝对不是小 题大做,我看还是尽快把整个案情上报田处正式立案吧。”说完我看着浩然,等待 着他的回应。 浩然沉默了一会,然后严肃的说,“我同意你的意见,我回去把文字资料最后 整理一下明天交给你。” 我点点头,把身体的全部体重压在椅子的靠背上,借着这个舒展的动作舒展一 下抑郁的心情,同时我也在担心阿龙现在在哪里,还有田处能不能认同阿龙在这个 案子中的特殊作用。如果这个案子可以顺利立案,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阿龙是 破案的关键因素,所以我要力争让田处认同我们对阿龙的处理,而不是立刻把他送 回监狱。如果田处不同意立案的话,那么面对自己的上级我该怎么办? 我和浩然默默的对坐,电扇把桌上的纸张吹的哗哗响,老陆推门走进来,手里 拿着一张电脑合成人的脸部拼图,老陆说,“你们看看这个拼图是谁?” 我接过拼图,上面的那张年轻脸带着阿龙脸部的主要特征,浩然也仔细看了看, 他说,“老陆,这不是那个越狱的大学生吗?” “就是他,”老陆说他让那个房东详细描述了和王林住在一起的那个青年的体 貌特征,然后做了这副拼图,老陆认出了这个拼图上的青年人就是阿龙,他拿出阿 龙的照片给房东辨认,房东证实了和王林住在一起的年轻人就是阿龙。老陆说: “志强,阿龙和王林住在一起这就充分说明王林是‘1.12案’漏网的一个罪犯,那 么背后的就一定是吴文成,他们两个通缉犯冒险潜伏在清河,一定有所企图。采取 行动吧志强!”老陆最后以希望的语气和我说。 “采取什么行动?”我问老陆。 “全面监控吴文成,”老陆说,“我始终认为吴文成早晚会有所行动,我们要 斩断这只操纵贩毒的幕后黑手。” 我问老陆,“给我一支烟。” 老陆扔在桌子一盒骄子,我点了一支,又递给浩然一支。 我狠狠的吸了一口,浩然知道我要和老陆说什么,他静静的坐在沙发上。 我说,“老陆,你、我、浩然还有全办公室的人都在怀疑这个案子,而且我们 也查到了一些线索。和你一样,我也认为近期吴文成会有所行动。继续查这个案子 是我们大家集体的决定,也是缉毒警察的职责,当时我要求大家保守这个秘密。” 我看着老陆,在我心中对这个年长的战友始终报有一丝疑虑。“可是在一个月以前 我发现我们的行动已经不是秘密了,省厅的何处长找我谈话,他知道我们还在查这 个案子,他说我们这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是对无视集体荣誉的做法,他要求我 们停止对这个案子的继续侦察。”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我在等待老陆的反应。 老陆有些惊讶,也点了一支烟,“我说最近你怎么对这个案子失去了热情,原 来是这样。” “不过,我依旧在查这个案子,我的结论和你一样,吴文成就是背后的毒枭。” 我接着说,“不过在今天去抓捕王林的时候,他逃脱了。” 浩然说,“志强和我都怀疑这两次消息泄露不是一个偶然。” 老陆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你们的意思是……” “是的,不过我们只是怀疑。”我说。“所以我们想把所有情况报告给田处, 争取对吴文成立案调查。” “任何怀疑被证实之前都只是怀疑,我说话可能有点直。”老陆笑了笑,“我 也知道你们两个在深入调查这个案子,这就是你在怀疑我们四个之中有人把这件事 情说了出去才导致何处的干涉对吧。” 我没有笑,但是我点点头,“是的。” 场景有些相似,两个月前我曾经和老陆就信任这个话题谈过一次,那次是老陆 主动找我谈的,当时他要求加入对这个案子的继续调查。 我承认自己身上有着许多人性的弱点,即使这个神圣职业的光环也很难笼罩这 些弱点。在我决定继续调查这个案子之前我曾犹豫过很长一段时间,我为自己的犹 豫感到羞愧。虽然自己是警察,但是我也是一个人,那次犹豫是我在个人前途和警 察职责之间一次痛苦的选择,因为如果选择继续查这个案子就等于推翻田处以及上 级领导对这个所下的结论,那么领导会怎么想?很可能我一辈子只能做一个基层的 刑警。如果我不查下去,那么在田处耳濡目染的栽培下我也许会在仕途上一帆风顺, 获得我想得到而有无法与他人交流那种地位和权力,人对权力的渴望是与生俱来的, 我也一样。 但是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把案子查下去,因为我是一名警察,在必要的时候所担 负的责任比个人利益重要得多。我想在案子有所进展的时候会取得田处的谅解,这 是我真实的想法。我觉得现在是取得田处谅解的时候了。此刻面对老陆我想应该坦 诚相待,和老陆相处四年,除了他对人生的戏谑态度之外,我知道他应该是一名好 警察,但是就是因为他平时懒散的态度使我对他产生了怀疑,但是我宁愿自己的怀 疑是错误的。 “我同意向田处汇报,把可能动用的力量投入这件案子的调查。”老陆没有和 我讨论关于信任的话题,“我认为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可以做为立案的依据。” 我把话题转到何处和我的那次谈话上,“老陆,你的经验比我们丰富,你认为 何处那次找我究竟是出于什么动机呢?” 老陆回答的很含蓄,“这个也许只有何处自己才知道,但是一切事情在弄清楚 之前我们都有理由去怀疑它的若干个原因。”然后老陆不愠不火的说了一句,“也 许我真的落后于这个时代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