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在我扣动扳机的那一刻,一个模糊的身影扑到洛博章的身前,伴随着低沉的枪 声,一粒金属弹头射进了李盈的前胸。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洛博章一样表现出 惊谔乃至于慌乱。不过,我和洛博章不同的是他抱住自己的女儿痛苦万状,而我依 旧平端着那支手枪。 李盈胸口的血汩汩的流着,好象山涧无尽的泉流。竹楼内灯光惨白,李盈的表 情有些奇怪,如此近的距离我分明可以看见她歙动的嘴角,但是我的耳朵嗡嗡的响, 我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看见她最终也没有闭上的眸子,她的眸子依旧雪亮,但是 她的脸却了无生机。 洛博章歇斯底里的扔开女儿的躯体,嘶喊着拔出手枪。我的枪又一次射出子弹, 洛博章的身子震了一下,他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做出向前挣扎的样子,但是他微胖 的身躯还是颓然的向后倒去。 我迅猛的扑了过去,但是洛博章出其不意的挥出没有中枪的左臂向我直击过来, 我的身子随着他出拳的惯性向后仰去。与此同时,洛博章用左手捡起地上的手枪, 向着挺身站起来的我连开两枪。 我始终记得在竹楼中格外显得清彻的那两声枪响,以前的枪声都是沉闷的。我 知道火药激发后推动弹头射击的速度,但是我不知道濒死的李盈从地上挣扎跃起的 速度。她的脸是面对着我的,苍白的脸上带着无以掩饰的惊慌神色,在她跃起的瞬 间,她向着我的方向重重的倒下,抽搐了一下就不再有一丝生气。我始终不知道李 盈是不是有意为我挡了他父亲的那两枪,我不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一个垂死的人 的神志是否还是清晰的。 洛博章咆哮着继续扣动扳机,但是剩下的子弹都没有射中我身体的任何一个部 位。当他射出余下的四发子弹之后,依旧神经质的扣动着手枪的扳机。我没有再开 枪,而且冲过去把他按在地上。他玩命的挣扎,甚至企图用牙齿撕咬我的手腕。 就在我和失去神智的洛博章撕打的时候,四下的枪声好象节日里的爆竹一样骤 然响起,而且越来越密集。我俯下身,把洛博章牢牢的压在身下,子弹从不同的方 向从我竹楼里呼啸而过。 密集的枪声在二十分钟以后逐渐稀疏下来,我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我想应 该是那个叫摩萨的毒枭听见了竹楼里的枪声。枪声稀疏下来之后,原本被枪声湮没 的鼎沸的人的嘈杂在空气中肆无忌惮的荡来荡去。我分辨了一下,是我听不懂的语 言。 洛博章已经冷静下来,他不再挣扎,在我身下的他甚至放弃了任何的抵抗。我 跃起来,用尽力气扯起他的身子,用枪抵着他的太阳穴向着竹楼的门走去。 横七竖八的手电光柱向我晃来,从洛博章的身后我能看见月色中的人群还有每 个人手中反射着皎白月光的武器。“向后退!”我用汉语喊。人群没有丝毫的动作。 “都向后退!”我嘶哑的声音划过夜空,而且在远处还有些须的回音。 “志强!”一个同样嘶哑的声音用汉语喊着我的名字,回应着我近乎咆哮的嘶 喊。 我实在是太累了,颓然松开拎在手中的洛博章的衣领,他立即像一个失去支撑 的重物一样瘫萎,沿着楼梯笨拙的向下迅速的滚去。两个持枪的人粗暴的架起他, 不客气的向后拖去。我依在门框上,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老李,心里一片空白。 老李冲上竹楼,握住我的手,用力的摇着。我的身子如同秋天里飘落的叶子一 样随着老李摇动的频率摇晃着。我的任务完成了吗?我不敢相信面前由杂乱逐渐变 得有序的场面,人们在认真搜索这个寨子的每一个角落。短暂的吆喝声也显得那样 的井然有序。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