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离开那个位于城市中心的院子,被捕,出逃……一切又都会到原点上来。秋是 萧索的,缉毒支队的院子里也少了几分生气。 何处陪着张副局长铿锵有力的宣读了对我恢复原职务的决定。在我的办公室里, 何处和张副局长代表组织和我进行了一次谈话。 洛博章将在云南被提起公诉,在清河抓获的几个犯罪嫌疑人将按照属地化原则 就地由省检向提起省高院提起公诉。虽然案子的最终宣判还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但是等待洛博章、吴文成等主犯的只能是一粒半自动步枪子弹。 张副局长简短的总结了破获“1.12案”的重大意义,何处再次重申了中央要提 拔中青年干部的有关指示精神。 两个领导微笑的看着我,何处说,“志强,我和老张先和你透个底,厅里还有 你们市局准备提拔你为副处级干部,主持缉毒支队的工作。” 以前我一直很看重自己的前程,把在仕途上的晋升看成体现人生价值的唯一方 式,但是听到何处的话,我却没有丝毫的喜悦。这场经历改变了我太多的东西,它 改变了我本身,改变了我的生活,改变了…… “组织部门会很快找你谈话的。”张副局长没有察觉我的异样,依旧笑吟吟的 说。 我轻轻的哦了一声。陈家兄妹多年以来在我生活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但是现 在他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他乡。没有了他们,我的心里空落落的,好象一只断了 线的风筝在漫无目的的飘荡。即使在被众人围在中央的时候,我也无不感到孤独和 落寞。 “志强,你有心事?”何处关切的问。 “没有。”我摇头,“我在想一个同学。” “是陈少宏吧。”张副局长收敛的脸上的笑容,语气也变得很沉重。 “是的。”我点头。 “小陈是一个出色的刑警,是我们清河市局的骄傲。”张副局长目光黯淡,他 的表情不像他说的话那样激昂,“只可惜他走的太早了。” “做警察就会有牺牲,即使有一天我们付出了自己的生命那也是值得的。”何 处轻轻的拍着我的肩头,“我很看好你,你是一个优秀的警察。走上领导岗位之后 会面对更多的诱惑,人都是有七清六欲的,但是你始终要记住自己是一个警察。田 唯清也曾经是一个优秀的警察,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贪婪,正义和邪 恶往往只差一步。”何处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志强,你要最做一个意志坚强 的人。” “请领导放心,我会时刻告戒自己的。”我提起精神,过去的一切已经成为了 过去,我应该去面对新的生活,因为我不是一个怯懦的男人。我要打起精神来将与 “1.12案”有关的一切处理妥当,让这个案子的所有一切大白于天下。 “志强,你们尽快把这个案子的资料整理出来,我们要和云南方面一起向部里 汇报。”何处说。 离开缅甸以来我的心情一直很沉重,当我重新振作起来的那一刹那我突然想起 田唯清临死之前和我说的话。“张局、何处,省厅的白风可能和这个案子有关系。” 何处显得有些惊讶,他和张副局长对视了一下,然后问我,“你怎么知道?” “是田唯清临死的时候告诉我的。”我说。 何处想了想,继续问我,“你有什么证据吗?” “别的证据我暂时没有。”我实话实说。 何处点了一支烟,慢慢的吸了一口,“当和黄辉失去联络之后,我和老张就商 量把你加到我们的计划中来。把你送进看守所后,为了更逼真一些,我让人搜查了 你的家,当时是白风带队的,可是我没有想到他从你家里搜出了海洛因。白风和我 汇报的时候我很吃惊,后来和老张说了之后才知道这些毒品的来源。白风不清楚我 们的计划,他一直催我将你转交检察院,他说从那些毒品上看你一定和田唯清有瓜 葛。不过这些也不能说明田唯清就一定和他说过你家里有那些毒品的事情。在没有 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一切都只能是假设,但是我们也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我们一定要做到除恶毋尽。” 我有一种直觉,白风一定是田唯清的人,他带队去我家搜查之前一定知道我家 里的那些毒品,他想用那些毒品置我于死地。但是我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呢?那时 我不知道他和田唯清的关系,也根本威胁不到他的安全,而且田唯清已经外逃,可 能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和这个贩毒集团的瓜葛。不过,当一个人犯罪之后,即使 有再好的心理素质也难免疑神疑鬼,难道他只是做贼心虚吗,他怕我知道他和田唯 清之间的勾当,才想一劳永逸的除掉我吗? 何处和张副局长临走时要求我们把和这个案子有关的一切详尽梳理了一下,不 要留下任何疑点,然后尽快整理出一份详尽的结案报告。案子已经基本结束了,但 是和这个案子有关的人的生活还在继续。我已经回到清河,在这座城市北部的大学 城里的田蕾还好吗,是她忧郁的眼神让我开始了对“1.12案”的继续调查。但是在 那个时候,无论是我还是田蕾都不会想到这样的结局,器重并着意栽培我的领导, 慈祥并深爱着女儿的父亲在罪行曝露之后仓皇外逃,而且不久之后就倒在了他曾经 的下属的枪下。他的这个下属将怎样去面对他的女儿。我对田蕾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这个姑娘,我想在他失去亲人之后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但 是我却亲手杀死了他的父亲。尽管田唯清是一个罪犯,但是他也是田蕾的父亲。我 不知道田蕾会不会怨恨我,或许田唯清接受法律的庄严审判这样的结局对于田蕾来 说会更加容易接受。我想我应该去看看田蕾,但是我总是觉得面对田蕾的时候会有 一种杀人凶手的错觉…… 许文涛打电话给我,他的语气里没有了以往的轻浮,“志强,你没事我很高兴。 局里准备任命你为缉毒支队的副处长,我们正准备起草文件。对你的任命起初局领 导的意见是不统一的,有的领导认为你资历还浅,过早的走上领导岗位不太合适, 但是张副局长很坚持,最后才达成一致意见,任命你做副处长,主持工作。你一定 要干出个样子来,我的意思你明白吧。还有,局里正在给你申报个人二等功,我提 前祝贺你。你才回来,一定很累,最近也发生了不少事情,等你好好休息休息之后, 我们找上贾彬好好给你庆祝一下。” 我一直不喜欢许文涛,甚至有意疏远他,但是在局里和厅里调查我的时候,他 能违反纪律打电话给我;可是和我多年的朋友贾彬在我出事之后一次也没有到看守 所看过我,甚至没有带给我只言片语,仿佛要在一夜之前和我彻底划清界线。昨天 和他喝酒的时候我们之间如多年之前一样亲密,但是我注意到他始终在回避我的目 光。朋友,谁才是你真正的朋友,我第一次感觉到朋友这个词是这样的沉重和高深 奥妙。 我给父亲挂了电话,说我已经回到清河,周末就回鞍山去看他和母亲。父亲的 声音很激动,居然婆婆妈妈的问我,“告诉爸爸你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 我笑着说,“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是呀,你不是小孩子了。”父亲在电话另一端说,“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情 你都要想开一些。” 我想父亲指的是陈璐,我说,“爸,你放心。” “爸爸放心。”父亲沉没了片刻,“爸爸妈妈等你回来。”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