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经过几次的高潮,文静和肖锋的体力消耗殆尽。 按照某权威部门的测试结果,人类的一次性行为所消耗的热量,相当于一个 人跑了两公里路所消耗的热量,这样算来,他们就像是刚刚结束了两个五公里越 野。 文静静静地躺在肖锋的腋窝里,左手垫在自己的腮下,右臂和右腿搭在肖锋 的身上,娇喘息息,好像已经睡去。肖锋用右臂环抱着文静,左手垫在脑下,身 体靠在床头,毫无睡意大睁着双眼望着天花板,他在反思自己。 开始和文静交往时,肖锋感到文静是自己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孩儿,和她相 处特别的随意和舒服,不需要过多的话,哪怕是一个眼神,她都会心领神会。还 有就是文静的乖巧,她不会向你提任何要求,即便你主动为她付出点儿什么,她 都会再三推辞,更不用说让你难堪。再者说文静健康的身体,优美的身姿,撩人 的线条,让肖锋长期没有女人抚慰的心多少产生了些躁动。肖锋知道文静的身份, 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着社会和世俗观念划定的鸿沟,即便是在今晚和她上床之前, 他还只是抱着两情相悦、彼此需要的那种想法,没有把他们的关系和爱情婚姻联 系在一起。几番高潮过后,几乎完美的性生活成了情感发展的催化剂,他们之间 并不仅仅是双方肉体的结合,而是已经完成了心灵的交融,他开始热烈地爱上了 这个女孩儿。 当“爱”字占据了肖锋的脑海时,他开始用许多伟大的理由解释他面对的一 切: “我爱她,就不应该嫌弃她的出身,有几个人的父辈祖辈不是农民?” “我爱她,就不应该嫌弃她没有学问,如果她生长在城市,接受良好的教育, 也许她会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强。” “我爱她,就不应该嫌弃她曾遁迹风尘,这不是她的错,如果有一个疼她爱 她的丈夫,她绝不会自甘堕落。” “我爱她,就应该接受她的过去,也许在以前她有过出轨的事,但那是为了 生存,我不在乎她的过去,只在乎她的现在和将来” “我爱她,就应该为她作出牺牲,应该承受来自社会的歧视、来自领导的压 力、来自同事朋友的讥讽嘲笑。” “我爱她,就应该给她幸福,我会用我坚实有力的臂膀呵护她,让她过上令 人羡慕的生活。” …… 现在的肖锋完全被爱情的迷雾笼罩,他也想拨开迷雾找到指引正确方向的路 标,也想找到一个能够说服自己放弃这段爱情的理由,但往往看到的却是一块块 歌颂伟大爱情的宣传画。有爱江山更爱美人,放弃王位追求平民爱情的爱德华八 世;有共谋共和大业情投意合,堪称知音楷模的蔡锷与小凤仙;有人妖不辨,不 畏强权的断桥会;也有爱情忠贞,坚如磐石的孔雀东南风……这些不但没有给他 觉醒的警示,反而让他感到自己也是那么的伟大。这应该就是人性的另一个弱点 ——虚伪。 肖锋在冥想中睡去,睡得是那么的酣醇。 今夜的文静已经被从未有过的幸福陶醉,这种幸福不只是来自从未有过的性 的满足,也不只是来自从未有过的激情的强烈程度,她的幸福来自肖锋给与她的 那份爱。肖锋在接吻时的专注让她知道他是在乎自己的;肖锋在做爱时对她全身 的爱抚和亲吻让她感到他是欣赏自己的;肖锋在激情冲动中用力的适当让她体味 出他是疼爱自己的;肖锋在高潮后询问自己感受的耳语让她坚信他不是自私的… …有这样的男人做自己的丈夫是何等幸福的事。 文静累了,肖锋带着她完成的两个“五公里越野”让她疲惫,自己三年来出 入风月场的浑浑噩噩让她厌倦,她要休息了,因为她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臂膀。 文静没有多想,她也害怕那些烦恼会影响此时的心境,她要用全身心去体味肖锋 带给她的幸福,她带着微笑酣然入睡。 …… 两个人的良宵美梦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睁开眼,晨曦已经透过窗帘将屋内 映成了玫瑰色。肖锋知道这是混小子赵涛来接自己上班了。 肖锋接通电话告诉赵涛稍等,便连忙起身开始穿衣服。文静不知发生了什么, 紧张地四处寻找自己的内衣内裤。看着她一阵忙乱,肖锋笑了,说道:“看你吓 的,没事,小赵接我上班,你自己再睡会儿,走时锁好门就行。” 文静有些不好意思,偷情造成的心里压力还没有缓解,她没有说话,又重新 躺下将凉被搭在身上,等到肖锋穿戴完毕,向他伸出了双手。肖锋走到床前,弯 下身,两人深情地吻了一下,起身时,肖锋顺势在文静的乳房上抹了一把。 “讨厌!”文静连忙用被子将身体裹住目送着一脸坏笑的肖锋走出房门。 听着肖锋渐渐远去的下楼声,文静变得心事重重。她是爱他的,可这种爱能 不能长久她难以预料,在她和肖锋今后的交往中,还有很多的难题等着他们去解 决,譬如程辉斌的问题;王厂长、张总等人的问题;自己身份的问题;肖锋的家 人、孩子能否接纳自己的问题;等等等等……她知道就凭自己,这些都可以说是 艰难险阻,只有依靠肖锋才有可能迎刃而解。想到这儿,文静告诫自己,一定要 抓住到手的幸福不放松,不去考虑那些烦恼的事情,要尽情享受和肖锋在一起的 每一天,甚至是每一刻。 肖锋身体上的疲惫还是有的,但精神上的倦怠却早已荡然无存。安排好一天 的工作,坐在办公桌前,信手拿起电话拨通了文静的手机。从声音断定文静没有 睡懒觉,肖锋有些失望,在他看来即便自己不在家,文静能在他的床上多呆一会 儿,对他来讲也是一种满足。但此时的文静已经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嘱咐 几句,恋恋不舍挂上电话,肖锋自嘲地笑了笑,“啪”的一拍桌子站起身,走出 办公室,开始了他一天的紧张工作。 文静原本也想在留有肖锋体温的被窝里多赖一会儿,闻着枕头上散发出的那 股男人特有的体香,回味昨晚两个人的激情。但她又理智的意识到,现在肖锋的 家还是一个禁地,在和程辉斌没有离婚之前,她和肖锋的交往只能叫做偷情而不 能昭然若揭,否则会给肖锋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在简单的洗漱打扮后,文静 轻轻带上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逃到街上。 秋风吹拂着文静的长发,发梢轻撩着文静的脸颊痒痒的,挥之不去,只有忍 受。这让文静想起肖锋怀抱着自己,用嘴轻轻吹拂自己脖颈的感觉,也是痒痒的, 但那是一种挑逗心底情欲的痒,让她欲罢不能。看来同样是风,传递的却是不同 的信息。 心境好了,文静便自然想到了自己远在故乡的家人,秋天到了,冬天还会远 吗?她要给父母和女儿准备几件过冬的衣服。 最后一次到银座商城还是在五一节,是几个姐妹陪着李姐买东西,主角是李 姐的,文静只能跟着饱饱眼福,这次她要自己做一次主。先是经过最能让女孩子 瞠目的首饰卖场,十几家各种品牌的钻石黄金饰品琳琅满目,其中不乏世界顶级 名牌,但在文静眼里都只能是奢望。程辉斌虽然娶了她,却没能给她女人喜爱的 虚荣,现在有许多的男人可以让她这种虚荣轻松地得到满足,但那是要出卖女人 最宝贵的东西才能换取。 乘电梯来到三楼,文静没能选出适合小悦悦穿的衣服,并不是因为花色品种 太少,而是自己已经不能准确地估计女儿的身高。三年前,女儿刚刚蹒跚学步、 咿呀学语,现在从电话里可以听出,她已经是个口齿伶俐的乖乖女,此时文静对 女儿的愧疚悠然而生。给父母选购了几件外衣,文静又到鞋帽部为小悦悦买了一 顶带有两只小辫儿的帽子,帽子是红色的,用毛线织成,松劲度极高,适合两岁 到六岁的儿童。乘车来到邮政局,文静将衣物打包寄出后,信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穿过锦丽华大酒店北面的齐桓路,拐进通往新华小区的小道,文静发现有一 辆白色的轿车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尾随着自己。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她装作买东 西钻进了路边的一家小超市。透过超市的玻璃窗,文静看到那辆轿车在超市门前 停住,从降下玻璃的车窗里露出一张圆圆的胖悠悠的男孩子的脸,这张脸稚气未 消,面带疑惑。文静认出来了,这就是那个暗恋着自己的“胖小车”。 “胖小车”是到玫瑰夜总会消费的某个公司老总的司机,小姐们都喊他小胖 子,每次招待业务关系都是他开车接来送往,偶尔也到里面坐一会儿,但只有在 吧台喝杯可乐的份儿。时间久了,那些风骚轻薄的老小姐,见这么个乳臭未干的 白净小子老在眼前晃悠便心怀叵测,开始有事无事地和他搭讪,甚至也会动手动 脚。年龄不到二十不经世事的小胖子起初对这些花枝招展、妩媚动人的尤物虽怀 好奇但也不敢亲近,一经挑逗,往往弄个大红脸,心跳得像怀揣了个小兔子,往 往在小姐们的嬉笑中落荒而逃。虽然小胖子的年龄尚小,但性心理已经发育健全, 逐渐地,他开始喜欢并接受来自这些“女人中的女人”们的挑逗,有时也借着她 们对自己的忽视,顺水推舟地揩她们的油。后来听说这小子曾经被一个喜欢沾雏 儿的小姐带回家睡了一夜,据那个小姐对外透露,此前小胖子还真是个童子。大 家听后都为他惋惜,一个男人的第一次就这样给了那么个人称“公交车”的老女 人。 他对文静的好感来自文静对他的尊重,不管其它小姐如何挑逗、戏弄他,文 静都像大姐姐一样待她,有时见其他小姐做的过分时,文静还会出面替他解围。 日子久了,文静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选择终身伴侣的参照,一想到未来的婚姻生 活,自然就想到了他的文姐姐。但此时他并不知道小文已经是一个三岁女儿的母 亲,只知道在他的心中,文姐姐像自己的母亲一样重要,一样的让他眷恋。 文静至今还记得小胖子向他表达爱慕时的情景。 那是个夏日的雨夜,经过一天连绵细雨的洗刷,整个城市好像变得年轻了很 多,空气中清爽的气息让久经炎热困扰的人们特别亢奋,情绪也异常高涨,往常 不敢想的事情都想了,不敢做的事情也都做了。 文静结完台费已经是午夜一点钟,她向李延芳道了声再见便独自一人步出玫 瑰夜总会的大门。在空气混浊、弥漫着香烟和脂粉味的室内待得太久,让她特别 惬意细雨霏霏、清爽宜人的午夜独步。她并不急于回家,回家也是一人孤守空房。 于是在那条失去了白天的喧闹,被雨水打湿街面的小巷中,便有了一个倩影婆娑、 神态悠闲的美女在用双脚丈量着街道的长度。一步一步,距离她住的楼没有多远 了,文静抬头估计了一下余下的路程,低下头又继续念念叨叨地往前走。突然, 一个被凸凹不平的街面扭曲变形的人影出现在了眼前的地上。文静惊恐地抬起头, 一个身影,一个孩子的身影,一个小胖子的身影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 小胖子像是特意打扮了一番,平日里常穿的那件白色T 恤换成了一件白色的 半袖衬衣,黑色的大短裤换成了崭新的黑色西裤,半旧的耐克旅游鞋也换成了一 双锃亮的皮鞋,被雨水淋湿的头发虽有些参差,但也还可以看出是用摩丝定过型 的。他双手背在身后,脸上的表情带着少有的庄重,但眼神中却流露出无法掩饰 的胆怯和害羞。 “坏小子,吓我一跳,站在这儿诈尸呢!”文静一认出是小胖子便毫无惧怕 地说。 “我等你很久了。”小胖子的口气令文静莫名其妙,稚嫩中带着故意修饰的 庄严。 “等我?等我干什么?” 突然,小胖子做出了一个文静始料不及的举动,他向前迈步,单膝跪地,双 手举过头顶,呈现在文静面前的是一大簌盛开的红玫瑰,没等文静开口,小胖子 已经用标准的普通话说出了一句“台词”: “嫁给我吧!我爱你!” 文静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形吓了一跳,她没有感到庄严却觉得可笑,甚至怀疑 小胖子是在恶作剧。 “小胖子,你搞什么鬼!” “不,我是真心的,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你!”小胖 子像是在朗诵歌词。 “胡说八道,开什么玩笑!”文静开始有些生气,她仍然怀疑小胖子是在戏 弄自己。 “不!我是真心的!”小胖子辩解着,眼里充满了深情:“我说的都是真心 话,要是骗你我就不得好死!” 文静这才相信了小胖子的话,她上前扶了他一把,说:“赶快起来,叫人看 见多难为情。” 小胖子没有动,执拗地说:“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小胖子!你给我起来!”文静真的生气了,她大声地喝道。 从来没有见过文姐姐生这么大的气,小胖子吓得一个愣怔,连忙站起身,眼 里噙满了委屈的泪水。 “你这是干什么?”文静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我……我……我真的爱你。” “爱我?你知道我多大?结没结过婚?有没有孩子?为什么做小姐……” 文静一连串的问话让小胖子的头慢慢低下,捧在手里的鲜花也垂在了两腿间, 嘴里语无伦次地嘟囔着。 “我的傻弟弟,”文静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男孩子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她轻 轻拍了一下小胖子的肩膀说:“你文姐早已经结婚好几年了,孩子都三岁了。可 你还是个孩子,做事怎么能这么冲动?我们以姐弟相称,这样不是很好吗?” “那……那……你平时怎么对我那么好呢?” “因为我也有一个像你这么大的弟弟,看到你我就想到了他。”文静这才醒 悟小胖子误解了自己对他的热情。 文静当晚没有回家,她陪小胖子在多多休闲吧坐了一夜,和他交谈了一夜, 当东方的天空开始发亮,街上响起清洁工唰唰的扫地声时,文静才放心地送走了 面带笑容的小胖子。望着小胖子的背影,文静如释重负,抬手将那簌红玫瑰捧到 脸前,一股芳香让她心旷神怡…… 回到眼前的现实,当小胖子从轿车里出来时,文静发现这个孩子还是那么的 阳光,只是较过去又胖了一些。文静不必再躲藏了,她从超市走出,迎着小胖子 惊讶的目光径直走到他的面前。 “你小子又要搞什么鬼?” “文姐,我老远看着像你,但又不敢认,所以就……” 文静知道,小胖子绝对不会做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儿,她用一只手指点着他 的头说:“连你文姐都认不出来了,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爱……” 文静的话一出口就弄了小胖子一个大红脸,他不好意思地说:“看你,哪壶 不开提哪壶。” 文静和小胖子站在那里谈了很久,对于小胖子的现状,文静感到很欣慰,他 已经注册了一家小公司,开始走上了自己创业的路。